俞姣姣點了點頭,眼巴巴的看著他:“我知道夫君如今……不太方便,可你我已是夫妻。”

江興言心裡那股怪異愈發濃重,面上並未表露,嗓音中的冷冽似乎都消退下去:“也好,睡吧。”

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傳言中那般脾氣暴躁,被戳中痛處竟也如此好脾氣。

俞姣姣心中安定,精神鬆懈下來,睏意如潮水湧來,江興言於黑暗中側目看著她的睡顏,突而伸出手,在她的鼻尖上輕輕一點。

一夜無夢。

翌日,俞姣姣醒時,江興言已經起來了,她也忙梳洗一番,和他一起到靜雅堂敬茶。

俞菁菁早就到了,此刻正坐在最末的座位上,只是,她身畔的座位空空如也,眼下也是烏青一片。

俞姣姣目光在她身上只略做停頓,就掠過她,朝著老王妃盈盈下拜,遞上茶盞:“母親請喝茶。”

老王妃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滿眼欣慰望著拜倒在下首的俞姣姣,笑道:“快扶王妃起來,天氣還涼,莫凍傷了身子,我這有一副皇后娘娘親賞的點翠頭面,你年輕氣色好,戴著必定光彩照目,可要收好。”

旁邊丫鬟早就候著了,聞言立刻將頭面奉上,這頭面是御賜之物,做工精湛,華貴非常。

俞姣姣不過略有驚訝,便落落大方的接下來:“多謝母親。”

俞菁菁盯著那頭面,又看了眼自己手上成色一般的玉鐲,抿了抿唇,眼中湧出嫉恨。

這樣好的御賜之物,本該是她的。

“老祖宗有所不知。”俞菁菁拿起帕子掩唇笑道:“從前在閨中,姐姐性子最是活潑,往日裡也同夫君一樣,慣愛滿京城茶肆詩會遊玩,昨日大婚怕是高興壞了,也跳脫了些,才會在上轎前跌了一跤,鬧了一出上錯花轎,萬幸沒有釀成大錯。”

這話只差明晃晃的說俞姣姣愛慕江沛朗,往常就愛滿京城跟著他跑,大婚之日也是故意設計換親了。

俞姣姣落了座,目中溫度褪下:“什麼姐姐妹妹,如今你我已經出了嫁,你如此稱呼豈非亂了輩分?該叫我一聲嬸嬸才對。”

俞菁菁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這賤人真是給三分染色就開染坊:“從前在侯府,爹爹再三囑咐,要我們姐妹的二人再王府相互依靠,不成想姐姐如今就不記得了。”

俞姣姣見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只覺噁心:“在外你我先是夫家的人,在內才是姐妹,先禮法,後親眷,你卻如此曲解父親的意思,豈非不孝?”

俞菁菁手裡的帕子都攥的變了形,委屈道:“姐姐是因為我搶了你的……才如此厭惡我嗎?”

她說到中間頓了頓,沒有說出口,故意引人遐想。

自認已經渲染的足夠,她坐姿也松泛了些,帕子掩蓋下的唇角微微上揚,只等看俞姣姣丟人。

“放肆!”

老王妃的怒喝傳來,俞菁菁唇角弧度還未來得及擴大,就見一隻茶盞砸在了她的腳下。

老王妃目光沉沉的盯著她,臉上滿是怒意:“姣姣是這靖王府的王妃,更是你的嬸嬸,你滿口姐姐妹妹,還有沒有半點規矩!”

俞姣姣不可置信的揚眉,就在剛剛,她都已經做好了老王妃會問罪的打算。

可老王妃竟然護著她。

俞菁菁臉一白,匆忙跪下,連膝下地面被茶水洇溼了都顧不得:“老祖宗恕罪,孫媳不是有意的,只是從前和姐……不,嬸嬸從前在府中親近慣了,一時改不過口。”

江興言指尖在膝上有節奏的輕點,疏離漠然的眼中露出一抹冷色:“王妃第一句就提點了你,你卻巧言吝嗇,不敬長輩,大嫂,你日後怕是要費心了。”

被點了名的大房媳婦方氏臉色難看的起來請罪:“是媳婦不好,沒能管教好她,還請母親恕罪,俞氏,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還不快給你嬸嬸賠罪!”

俞菁菁滿腹委屈憎恨,指甲生生把手中帕子抓住一個洞。

若如今將老太太和方氏一起得罪了,她一個庶出的媳婦往後哪有半點好日子過。思及此,她不情願地低下頭跪在了俞姣姣面前:“嬸嬸恕罪,是我不該言語冒犯,都是我的錯。”

這個賤人,才入府第一日就讓她受此大辱,她絕不會放過她的!

俞姣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的頭頂,餘光掃了江興言一眼:“起來吧,日後謹記便是。”

幸好,她這一世嫁對了人,不論何時,江興言都願意站在她這一邊。

該想法子早日看好他的腿才是,江沛朗就像個陰溝裡的老鼠,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咬上一口。

俞姣姣心裡念著,回了房內就著手寫了藥方,出府採買。

回來路過府中花園時,眼前突然罩下一片陰影,她抬頭去看,就見到江沛朗擋在面前。

一日不見,他臉上也略有憔悴,下巴處冒了胡茬,陰沉沉的眼中盛著虛偽的受傷焦躁。

“姣姣,你這一日都躲著我,昨日又故意那樣對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惹得你生氣,你這才出爾反爾?”

俞姣姣後退數步,拉開和他的距離,冷呵道:“江沛朗,注意你的稱呼,如今你該喚我一聲嬸嬸。”

江沛朗壓下眼底的陰鷙,捂著心口擺出一副受傷的模樣。

“姣姣,我知道你還在同我賭氣,我只是太喜歡你,太想得到你,一時心急,無論如何都是我不好,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江沛朗,注意你的身份,別再說那些話來汙我的耳朵。”俞姣姣面露厭惡,繞過他便走。

江沛朗心中不甘,厚著臉皮想要去抓俞姣姣的手:“姣姣,別鬧了,你可知道我這心裡……”

不等他話說完,俞姣姣就揚手,狠狠打在他的臉上,滿臉寒霜:“滾開!”

“光天化日就就敢對我如此糾纏,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嬸嬸放在眼裡!”

臉上的痛讓江沛朗的假面具瞬間龜裂,他臉部痙攣著,滿臉怒氣,突然伸手去想要去扯俞姣姣的腰帶。

早知這賤人如此不識抬舉,他何必廢話那麼多,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就是!

“江沛朗,你要做什麼?”

一道清冽的嗓音響起,江興言推著輪椅過來,面無表情,難辨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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