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宴也才二十七,入行不過五六年,就已經是二線男明星了。真真是不容易。

時添調完酒,也跟著坐下來。

時添比起岑宴,就不太圓滑,是太不圓滑了。他從酒吧裡一堆缺胳膊少腿的桌子裡,挑了張最有敘利亞風情的坐了。桌子發出讓人牙酸的嘎吱聲,偏偏時添恍若不覺。

他一腳踩著凳子,一手撐著桌子,另一手勾著酒杯。黑襯衫冷白膚,瞧著侵略性十足。

等他慢悠悠喝完一杯酒,才問:“你是,沈楠的朋友?”

岑宴笑的溫吞又懶散,“你好,我是岑宴。”

“呵,我不喜歡你,少來。”

他對岑宴的敵意毫不掩藏,有種不顧岑宴死活的美感。

我一愣,沒想到時添如此直白。

只覺得相見恨晚,找到兄弟了。畢竟我瘋起來也不願顧旁人死活,因為沒必要。一時激動,跟他碰杯,“同道中人啊咱倆。”

岑宴被我倆扔在一種很尷尬的處境。

只是我懶得照顧他尷不尷尬,因為沒必要。

這時候聰明人的做法應該是找個玩笑,開開緩和氣氛。

但他閉嘴了。俊美青年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有些落寞,有些可憐。

不知道他是不是裝的,但美人落寞,哀而不傷,總歸是養眼的。

我跟時添互訴衷腸,啊……其實也不完全是。我的話比較多,時添話比較少。

多是我在叭叭叭,他就聽,連個“哦”也不說。

“哥們,說句話啊哥們。”我酒勁上頭,開始扯著他衣領亂晃。

男人間的友誼很容易就建立起來了,哪怕我們才認識兩三天。

時添沉吟一會,“前男友,負心漢。”

我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空曠的酒吧是我半是瘋半是癲的笑聲。

餘光瞥見岑宴,我笑意一滯。

時添問出了我想問的,“你怎麼還不走?”

明明是時添在問岑宴,岑宴卻是對著我回答:“沈老師,我可是在導演那立下軍令狀的,要把你安全送回家。”

他們圈子裡,“老師”是一種比較尊敬的稱謂。只是第一次這麼有人叫我,徒然讓我覺得自已被叫老了,明明岑宴還大我三歲。

“時老師,總不能讓我被收監問斬吧?”一句話,半是調笑半是刺。

再看看岑宴,依舊人畜無害。

這話出來,時添也不好趕人了,但並不妨礙他反擊“你別亂叫,我們不是老師。”

有時候漢語真是博大精深,你,我們,無形中劃分陣營了。

岑宴也可能真是什麼心機簡單之輩,他笑著回答:“娛樂圈麼,我們或多或少都要入鄉隨俗,時老師,您不理解也正常。”

好傢伙,這會兒是我們和您的陣營了。

雖然他倆一個跟我認識一天,一個跟我認識兩天。

行吧,行吧。你們happy就好。

看來我魅力還不錯,五湖四海遍地朋友,瞧瞧,這倆為了爭當我的兄弟,差點打起來了。

只是誰說兄弟只能有一個,大家何不和諧共處呢。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中華傳統美德,他倆土生土長的華人還不如我一個留學生參的透。

酒吧的裝修是暗黑風加敘利亞風,除了我這種閒人,正常人進來很容易生理不適。

小到骷髏杯子,惡龍身子裡掏空的血肉模糊的櫃檯,以及從地上冒出來的會動的斷手。逼真程度,一看就是砸了大價錢。

大到天花板上爬滿九腿蜈蚣,一個洞漏出倒吊死白衣女鬼。頭蓋骨被掀開,塞進一盞深紅色的燈。

再就是用來照明的,一排排骷髏裡,眼眶裡鑽出的幽綠色火焰。

真的,我第一回進來,以為是鬼屋。

酒過三巡,我問起時添,為什麼要開這家酒吧。

看起來,投資巨大,而客流量趨近於零。

他說:“爸要我,玩。”

“好兄弟,我也愛玩。”我拍拍他的肩。少年人都愛玩,有什麼可丟人的。

他搖頭,“不,這是我的事業。”

懂了,無非是富豪爹給兒子一筆錢讓他花,兒子嫌棄爹看不起自已,誓要幹出一番事業,於是辛辛苦苦開始創業。

結果……

這錢投下來也是打水漂,還不如拿去玩呢。

終於見過比我還拉的富二代了,我感動極了,“看來你爸比你瞭解你。”

時添沉默了。

我摟住他的肩頭,勉強大發慈悲補一補他碎掉的心吧。

“這可不行,要不你再改改,直接當鬼屋經營吧。”

他搖頭,“我喜歡這樣。”

懂了,他的癖好有點小眾。

我仔細打量一下週圍,然後說,“找個好點的空間設計師過來,再宣傳一把,也不是不行。”

岑宴適時提出來,“如果時老師需要,我可以略盡綿薄之力。”雖然我估計他大機率知道,時添不會同意。

稀奇古怪的酒吧我見的多了,雖然這家是最古怪的酒吧了。但最古怪也可以是一個噱頭。火了也能是個網紅打卡地。

結果時添這臭小子又搖頭了。

“人多,我不喜歡。”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你的事業嗎?”人少了怎麼盈利啊大哥。

“取悅自已,就是我最大的事業。”

這個答案讓我有些自愧不如,我不如他通透。

人總要學會取悅自已。

時添在小眾的黑暗的酒吧裡棲息,怎麼不算取悅自已呢。

反倒是我,行程太匆匆,總忘了取悅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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