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丈夫的聲音,孫夫人條件反射一般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剛才光顧著和女兒聊天,都沒注意到丈夫走到身後來了。

“爸,”孫嘉芸見到父親,連忙攙扶著他坐下,並拿了個靠墊墊在孫老爺身後,孫老爺雖然身體抱恙已久,但是人前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擻,一頭烏髮在燈下泛著光,老爺子長著一張長方臉,是粵東地區常見的深目削頰,五官雖算不上出眾,但眼睛卻全然不見這個年紀應有的混沌,依然和年輕時那般晶亮,配著那濃黑的眉毛,有股子不怒自威的架勢。

孫夫人坐在孫老爺身旁,拿出茶几下的鳳凰單樅,燒水泡開,茶葉在六方紫砂茶壺裡一片片舒展開來,氤氳出清香的氣息,第一壺茶湯被倒出,第二壺茶湯被緩緩倒入了孫老爺專用的潮州彩瓷茶杯裡,被孫夫人恭恭敬敬地端到了丈夫跟前。

“蔣文淵,蔣文博,你們兩個快過來喊外公。”,聽到母親喊,兩個小男孩從門外跑進來,一見到孫老爺就伏在老人的膝頭喊外公,大的那個還正兒八經地學著大人的模樣端起了茶杯遞到孫老爺跟前,“外公請喝茶。”,“好嘞。”,孫老爺慢悠悠地接過茶杯,笑得眯起了眼睛。

“這倆大胖小子真有禮貌,要是跟我姓就更好了”,孫老爺邊喝茶邊說道。

“爸,快了,二哥這不帶著準兒媳來了嗎。”,孫嘉芸邊喝茶邊笑著說道。

“切,這小子,能不能成都還沒個定數呢。”孫老爺啜了一口茶,鄙夷地說道,“哦對了,梁家那姑娘幹什麼的來著,聽說書讀的挺多啊,都讀到博士了?”,孫老爺看著妻子問道。

“是個博士,美國回來的,唸的物理,最近在一個什麼研究所上班。”,面對丈夫的提問,孫夫人知無不言,但只可惜她也就只知道這麼多了。

“念物理,那不跟之前道明一樣的,現在的女孩子怎麼也讀這個了?”,孫老爺一邊嘬著茶一邊問。

“是和大哥一個專業的,但是他們理科分得細,具體讀什麼的我也不清楚,但我聽說是搞什麼高精尖材料的,類似殲擊機塗層的那種,那研究所下屬的一個軍工企業和我們公司有業務往來,我打聽到了一點,但是可能他們單位保密級別比較高吧,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孫嘉芸見父親好奇,便補充了一點關於未來嫂子的資訊。

“聽上去挺唬人啊,還殲擊機塗層。”,孫老爺挑了挑眉毛,放下茶杯看著女兒說道。

“也是道聽途說而已。”孫嘉芸捕捉到了父親一閃而過的不悅神情,馬上改口道。

“敢情你二哥這下是要弄尊大佛回家供著呢,”,孫老爺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對著女兒沒好氣地說道,“這臭小子文化水平就比九年義務教育高那麼一點兒,以前巴巴地盼著他肚子裡多裝點兒墨水,哪知這墨水愣是怎麼灌也灌不進去,這會兒倒是想起弄個博士回家了?”

孫夫人見狀忙起身,站到丈夫身後為他按摩,孫老爺繼續嘴上不饒人:“也好也好,改善下基因,這要是再娶個什麼十八線藝人回來,我老孫家往下三代都得被嘲笑是大字不識半籮筐的土豪,哈哈。”

孫夫人苦笑了下,丈夫這話也不知道是諷刺誰,畢竟他自已可不就是那個娶了十八線藝人的土豪麼。

“不過啊,照我說,還是蔣家小子最有福氣。”,孫老爺邊說邊閉上了眼睛,指了指女兒說道,“女孩子家的,不就應該和咱家嘉芸一樣麼,相夫教子,有餘力的話輔佐一下丈夫的事業,這才是王道。現在外頭的姑娘,一天天的淨整些有的沒的,婚也不結,孩子也不生的。”

“爸,那還是您教的好。”孫嘉芸給父親斟了半杯茶,微笑著說道。

孫老爺半眯著眼睛,看著乖巧懂事的女兒,心滿意足地笑了下。

“對了,道明今天來的吧。”,孫老爺轉頭問身後的妻子。

“來的,提前就通知了,今兒個下午還打過電話,說是會來。”,孫夫人回答。

“那就好,這一天天的飯也不回來吃,兩父子同一屋簷下,面都見不上幾回,說出去淨讓人笑話。”孫老爺轉過頭,用力地敲了敲身下的紫檀木座椅。

這下就連孫嘉芸都接不上來話頭,這個異母長兄和父親不和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家裡親近的人都知道,只是最近這大哥是愈發地不待見父親了,連著好幾次家裡聚餐都推脫著不來,好在這次終於是大駕光臨,要不然老爺子還不知道要暗戳戳地氣多少天,自已不在家裡住不打緊,只是苦了一旁伺候的母親。

餐廳裡傭人們飯菜也準備地差不多了,得虧這梁小姐不挑食,因此孫夫人沒下多少囑咐,換了尋常那蔣公子大駕光臨,才真的是累煞人,這不吃那不吃,還各種過敏的。

“夫人,您看這石斑魚是要現在蒸上還是?”做飯的吳媽指著水池裡活蹦亂跳的赤點石斑魚,詢問孫夫人的指示。

“先放著吧,等人到齊了再蒸上。”孫夫人停了下手,看了一眼時鐘說道。

“好的,我先去收拾下其他的,您看著差不多了喊我就行。”吳媽對著孫夫人說道。

“行,你忙去吧。”孫夫人擺了擺手,這吳媽是原配那會兒就用到現在的老廚子了,最熟悉孫老爺的口味習性,但這“孫夫人”的稱呼也是從她這裡傳出來的,雖然自已表面上和顏悅色,但說毫不介意那定是假的,只是為了顯得自已寬宏大量,也就隨她們去罷了。

這時候門廳的門鈴響了起來,孫嘉芸起身開門,轉頭對著父親母親說道:“爸,媽,二哥來了,這會兒停車呢。”,孫老爺聽聞便坐起身來,吩咐身後的妻子拿茶具,捋了捋身上那套會客專穿的中山式半休閒服。

孫宅外面的門廊不長不短,停車再走進來還有幾分鐘的時間,孫夫人用這點時間清洗了茶具,又添了水和茶葉,做完這些的時候,剛好門口的門鈴響了。

“嘉芸,好久不見了,兩個小子呢?”孫嘉行推門進來見到妹妹,便笑著問候起她兩個兒子來。

“樓上玩兒著呢,待會兒叫他們下來便是。”,孫嘉芸一邊回答,一邊將目光轉向了哥哥身旁高挑的姑娘,“這位想必是梁小姐了。”說罷便禮貌地伸出了手。

“梁文冰”,姑娘和孫嘉芸握手,臉上是禮貌的微笑。

“這我妹妹,孫嘉芸,和我名字就差一個字”,孫嘉行高興地介紹道。

“唉,年輕人,都進來說話啊,站門口做什麼。”孫夫人看著門口的方向說道。

隨後門口的幾位便都換拖鞋進屋,只是孫老爺和孫夫人看到梁文冰的瞬間,臉上的神色稍微變了下,但下一秒隨即恢復了正常,孫夫人小心翼翼地看著丈夫,好在丈夫的臉上沒有任何異樣。

梁文冰平日裡再怎麼冷若冰霜,見到男友的家長也還是主動問候,還遞上了準備好的禮物:一套價值不菲的紫砂茶具。

孫夫人接過並放下了禮物,和她寒暄了幾句,便招呼她坐下喝茶,剩下的話頭便都是孫嘉芸在接,孫老爺則在一旁沉默寡言地聽著,只是梁文冰說話的時候會抬眼看看她。

梁文冰雖然不善社交,但是對於周遭異樣的目光卻還算敏感,她甫一見到孫老爺,就覺得對方看自已的眼神不太尋常,心裡還納悶怎麼這老爺子和幾天前孫家長兄一樣,看著自已的眼神都是說不上來的怪異。

只是這孫老爺和那孫家長子又有所不同,這老爺子目光有神,但是看著自已的時候,卻有點有意無意的閃躲,全不像他長子那般目光灼灼。

可這分明是自已頭一回登門拜訪,此前除了男友,她從未和孫家的人有過任何交集。

算了,許是自已多心罷。

只是那孫夫人吩咐廚房備餐的時候,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傭人看著她,眼神也是同樣的怪異。

梁文冰懶得多想,這世界上怪人多了去了,何況這孫家深宅大院的,出一兩個怪人也不稀奇,接下來她便聚精會神地敷衍起孫嘉芸來。

倒是這孫小妹算得上是個可人兒,雖然話不少但是都沒讓人不適,左不過是些工作生活,家裡長短的話頭。

對於她,梁文冰也是略有耳聞,知道是省裡某位高官的兒媳,平日裡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但梁文冰倒是不覺得她討厭。

她們孫家知道探自已的底細,梁家人當然也知道探對方的底細,畢竟梁家也是大戶,總不能等到行禮當天還不知道自家女婿什麼來頭。

只是梁父梁母頗不喜歡這一家子,雖說孫家是最近幾年勢頭最猛的新貴富豪,而梁家已經在零八金融危機遭遇投資滑鐵盧後不復往日風光,但孫家風評一直不甚好,孫老爺經營灰產起家更是人盡皆知的秘密,再加上早年間孫老爺原配和那續絃爭風吃醋的軼事,更是鬧得滿城風雨,因此梁父斷定這一家子不是甚麼靠譜人家。

再聽聞這孫二少爺是個搞體育的,上面還有個年長十幾歲單身至今的異母長兄,梁母更是連連搖頭。

自家女兒這般優秀,要哪家的有為青年沒有,何必入這般門第?

只是梁文冰本人卻不以為然,甚至對於男友見家長的邀請都雲淡風輕地答應了,用她本人的話說就是:“正好去看看啊,倘若他家人真的三頭六臂的,那我再好好考慮唄,又不是見了家長我就得嫁他。”

她在國外學習生活多年,不太懂得國內見家長對於關係推進的意義,只是單純覺得見見對方父母,是個增進彼此互相瞭解的機會罷了。

梁父梁母一聽,倒也覺得女兒說的有理,便隨她去了,因為這么女雖然從小我行我素的,倒是從來頭腦清醒,未曾有失智之舉。

只是為人父母還是未免操心,所以便多方打聽這孫家底細,隨後一五一十告知女兒。

男友的底細她知道地比誰都清楚,只是關於孫家長子孫道明,除了知道他現在是孫家半個掌舵人之外,關於他的私生活,外界知之甚少。

父母提起這個人的時候,梁文冰想起了那天在道館他看著自已的樣子。

後來她也和男友詢問過這位孫家長兄的情況,但哪知男友對這位異母長兄也是知之甚少,只道是對自已和妹妹照拂有加,有點兒工作狂,沉默寡言喜歡獨處,諸如此類不痛不癢的話。

但是男友末了卻補充了一句,“和你一樣,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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