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廠內很暗,只有幾盞燈在天花板吊著,款式是幾年前的了。
空蕩的走廊內迴響著楊承勝的腳步聲。
“進門左轉,應該是這吧?”
望著門前搖搖欲墜寫著“廠長室”的牌子,楊承勝嘴角不可控的一抽,這能發的起工資嗎?
出於禮貌,楊承勝還是敲了三下門。
“請進。”一聲略顯蒼老的聲音傳出。
楊承勝轉動把手,映入眼簾的是雪白如新的牆壁,與外面的破舊不堪如同兩個極端,裡屋擺設只有一張辦公桌,座椅,還有許多檔案書籍。
一位年過半百,黑髮中帶著些許白髮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正批閱檔案。
“您好,我來應聘的。”楊承勝站在桌邊開口。
老人抬眼看了看他,旋即繼續批閱檔案:
“年紀輕輕就來這找工作,坐吧。”
楊承勝撓撓頭有些尷尬:
“啊哈哈...畢竟是高薪工作。”
“哼,薪資待遇什麼的都瞭解了嗎?”
“瞭解了,瞭解了。”
老人扶了下眼鏡:
“你有個師哥,等會他會帶你去辦理入職手續和教你操作機器,你現在可以走了,不要打擾我工作。”
“好的好的。”楊承勝從廠長室出來,輕聲關上門。“這個廠長好凶啊,也沒說去哪找我那個師哥。”
楊承勝剛一轉頭,一張人臉憑空出現在面前,與之距離不過一尺。
“啊啊啊!”楊承勝被其嚇得不斷後退,悶哼一聲,用力過猛撞上牆了,最疼的莫過於頭部了,繃帶雖然拆了但還沒好透呢。
看著他的慘狀,面前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嚇你的。”
聽到眼前男子是人不是鬼,楊承勝鬆了口氣,捂著頭說:
“你走路沒聲音的啊?!”
男子一臉歉意的將楊承勝從地上拉起來:
“實在抱歉,我剛收到廠長的資訊就過來了。
我姓陸,叫陸春亭,是你的師哥。”
雖然對陸春亭懷有一絲怨恨,但九年義務教育還是讓他沒爆粗口:
“我叫楊承勝,師哥好。”
“誒。”陸春亭的眼睛笑成一條縫,“師弟快過來,我給你講解一下流程,順便帶你辦入職。”
經過半天的相處,雖然陸春亭看上去面色蒼白如紙,不像個好人,但內心卻十分的善良熱心,有問必答。
楊承勝了解到,除他二人外,還有幾個師哥師姐,不過去外頭幫忙了,暫時沒空回來。
楊承勝有些疑惑,火葬場也需要幫忙???
似乎是看出了楊承勝的疑惑,陸春亭解釋道:
“最近這世道不太平,你應該也看新聞了,咱這又處於郊區對吧,他們去幫忙很合理是不是?!”
“哦~~~~”某人恍然大悟。
陸春亭突然湊到楊承勝耳邊,有些賤兮兮的:
“楊啊,考慮到你也是員工了,有一些規矩得告訴你,關於能不能安安穩穩活下去的規矩。”
楊承勝腦海閃過昨晚夢中的經歷,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什...什麼規矩?”
“第一,不要半夜獨自進入停屍間。
第二,如果化妝間沒人,但是傳出聲響,不要管,那是你的幻聽。
第三,這裡沒有向下的樓梯,如果你看到了,請閉上眼睛默數十個數再睜眼,如果它還在,請大聲呼救並再次閉上雙眼,默數十個數,如若睜眼還在原地...那麼祝你好運。”陸春亭還特意用一種詭異的語氣敘說。
看著楊承勝驚悚的神情,陸春亭哈哈大笑,似乎達到了自已的目的,重重得拍拍他的肩膀:
“騷年,莫慌,這都是騙小孩的,你陸哥我擱這多少年了,也沒見過什麼怪異的事情!放心放心!把心放肚子裡!”
楊承勝鬆了口氣,緊繃的神情逐漸放鬆。
“這一點都不好笑。”
陸春亭笑得停不下來:
“好好好,明天早上十點上班,該教你的都教了,回去準備一下吧。”
待到楊承勝遠去,陸春亭收斂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異常嚴肅的表情。
咚咚咚——
“請進。”
陸春亭推開廠長室的門。
“廠長...”
“是小陸啊,怎麼了?”廠長仍在批閱檔案。
陸春亭的眼眸中有些複雜:
“廠長,楊承勝他...能勝任這個崗位嗎?”
廠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喝了口幾小時的枸杞泡茶:
“小陸啊,呲溜~你要知道,呲溜~命運啊,是不可抗拒滴,呲溜~不管他能不能勝任,在他來到這的時候,齒輪就已經轉動了不是嗎?呲溜~”
陸春亭握緊雙拳,又緩緩鬆開:
“廠長,不,父親,一定得是他嗎?”
廠長不緊不慢又喝了口茶:
“呲溜~是他選擇的我們,不是我們選擇的他,呲溜~我只是給他提供了一個高薪工作,呲溜~”
陸春亭幽幽開口:
“對於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一份距離近又高薪待遇又好的工作,你這不是誘騙嗎?”
“咳咳咳。”廠長被他的話嗆到了,“額這個嘛,就這樣那樣對吧,我會再給他一次選擇的,嗯,就這樣,你忙去吧。”
陸春亭被廠長親自推出了廠長室,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無奈得嘆了口氣,“小楊啊,師哥對不起你......”
昏暗的燈光下,煙霧繚繞,陸春亭背靠牆壁,腳邊是一地的菸頭。
隨著火光逐漸熄滅,它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呼。”陸春亭吐出最後一口菸圈,環繞在其周圍,像是在留念什麼。
許久,陸春亭抬起腳步,逐漸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