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著聲音訴苦,“剛剛好嚇人。”

男子壓著聲音“嗯”了一聲。

我就像魚兒有了水,貼著他呼吸。

我不知道這矜不矜持,也不知道他是誰,大概就是宮裡的侍衛,但貼著他的胸腔,我很確定,我喜歡他。

因為我感受到了,心亂如麻的感覺。

我是愛他的,甚至開始慶幸,司徒燼把我關在這裡,所以我才會遇到他。

這雨也是那麼的合時宜,轟轟烈烈,就像為我祝賀,祝福我嚐到了愛情的滋味。

男子顫抖著身體,我以為他冷,忙說,“屋裡有爐火,快進去。”

男子卻搖了搖頭,又轉而深深地埋進我的肩頸。

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眼淚,但好像是雨。

好奇轉而被驚喜所替代,他也是喜歡我的嗎?

我幸福地笑,即使雨還在下。

男子捧著我的腦袋,深深地吻了下來,我們就在這大雨裡,像最摯愛的夫妻一樣,擁抱,親吻。

曾經司徒燼吻我,我總是不習慣,甚至覺得噁心,後來逼著自已去愛他,也只是習慣,卻並不覺得美好。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親吻是這樣美好的一件事。

雨不要停。

不要停。

但雨還是停了,男子也走了。

我的心上人消失在黑幕裡。

我甜蜜地脫掉一身溼衣服,撫摸著自已泛紅的嘴唇。

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冰涼涼的,但剛才是那樣的火辣滾燙,甚至差點把我燙化了。

我每天都在等著黑夜,等著他的出現。我發現他慣愛在院外那棵大梧桐樹上躺著,抱著他的佩劍假寐。

我假裝不知道,等他在時,我就在樹下的桌邊練字,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就好像我們共處一室,親密溫馨。

等我離開時,他會來替我圈出錯字,像之前司徒燼那樣監督我。

其實我大多會寫,只是偶爾出錯,但我偏寫得漏洞百出,他就會多花一會時間,在一張紙上,留下我們的印記。

每一張紙都被我收著放在匣子裡,那一張張紙藏著我的貪心,我的隱欲,以至於一看到滿頁的字,心都會狂野地跳動,口乾舌燥,然後回憶起那夜的雨,那天的吻。

我受不了這種隔靴搔癢,迫不及待地想再被他緊緊抱著。

於是我在紙上留下了一句話。

果然,在一片黑色中,我看到了樹下那個身影,沒入樹影中,隱隱綽綽,看不真切,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這時候,我們默契地忘記身份,我跑著奔向他的懷裡。

他也是滾燙的,我撫摸過他的胸膛,上面斑駁陸離,我不知道他受過多少傷,也許不疼了,但我還是心疼地流淚,抽噎著破壞了氛圍。

他用強勁有力的手穿過我層層疊疊的裙裳,拉近我和他的距離,緊緊地貼著,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噗通

噗通

狂熱地跳動,他在告訴我,他好好的,他也為我心動。

我的指尖都在發著抖,流著汗,粘膩的髮絲和他的攪和在一起,我們難捨難分。

在這之後,我更是時不時得寸進尺,我說我想看看他,可是他總拒絕,容貌如何又不重要,更何況我撫摸過他的臉龐,他不可能是個醜八怪。

我們享受現在偷偷摸摸的禁忌,卻也承擔著巨大的風險,比起那點好奇心,或許活著才更重要,知道得少一點,才更安全。

我以為我會永遠這樣過下去,但司徒燼顯然不這樣認為。

當我被禁足整整一年後,司徒燼召了我侍寢。

這次,是御輦來攬月苑接的我,青禾居然也跟著在一側。

我本不願意,但我慢一分,青禾就得被掌嘴,我又一次屈服於皇帝的權力。

聽聞他將自已叛亂的兄弟全都斬首,血流成河,但那離我太遠,青禾的傷卻明晃晃的。

來了晨慶殿,我才發現裡面是新婚的佈置。

兩側的宮人給我行禮,一層層落下簾帳後,司徒燼坐在最裡側的床邊。

見了我,司徒燼先端起了笑臉,“過去的就當朕錯了,朕會遣散後宮,皇子公主們的母親還是得留在宮裡,但朕保證只是好吃好喝地養著。”

我主動跪下,為我剛剛萌芽的心動,“皇上,臣妾有罪,臣妾入宮前已非完璧,初次也是用血矇混過關,臣妾不值得您如此對待。”

司徒燼的動怒在我意料之中,他捏著床沿,頓時一聲清脆的聲音,竟然斷掉了。

等過了許久,司徒燼才從冷冰冰的地板上拉起我,平靜地說,“朕,後面再去看你。”

就這樣我又被送過了攬月苑,離開不到一個時辰,沒有幾個皇帝可以接受自已的妃子有其他男人,司徒燼偏執,更不例外。

我穿著紅衣坐在攬月苑裡,望著梧桐樹的方向,開始幻想著,我的心上人穿上紅色冠服的樣子。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走後,司徒燼召了宋寅成。

“朕,通碧,她為什麼開始提除夕夜的事,朕知道那血是怎麼來的,為什麼她還要告訴朕?”

宋寅成只是聽著司徒燼絮叨,卻並不知道如何回應。

司徒燼點上香料,宋寅成忙制止他,“皇上,這些香料丹藥的都不要再碰了。”

司徒燼卻固執地點上,“朕突然知道為什麼司徒冥淵那麼執著於這些毒物,原來是能解人困惑。”

“朕親手推開了她,她已經愛上朕了,司徒冥淵的詛咒沒有應驗,是朕自已推開了她。”

我在院裡坐到深夜,才抱著白貓就寢,這是他送我的貓,軟軟的,往我身上一蹭,我的心都要化了。

司徒末跟我說,有位美人被賜死了,我不知道緣由,卻有些傷心,深宮裡,人就這麼死了,如此簡單,沒有價值地死去。

皇上沒有立刻來看我,那個人也沒有出現了,我開始患得患失。

他被發現了嗎,被賜死了嗎?

還是怕死拋棄了我,還是畏懼我的身份?

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愛我,只是剛好,只是剛好我誤會了,所以將錯就錯?

我的腦子一團漿糊,但我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他死了。

這宮裡每天都在死人,有身份的娘娘會死,沒身份的奴才也會死,我怕有人死去,更怕我的心上人死去。

我著急忙慌地留下一頁又一頁的紙,上面是我慌亂又醜陋的字跡,一頁紙半頁錯。

直到第三天,我才看見一片墨色中,出現了硃筆,我驚喜地跳起來,卻看到了另一側的一抹龍紋,原來我剛才竟然如此忽視他。

司徒燼來了,他真的來看我了,我的心也迅速沉了下來。

司徒燼無不可惜地說,“乘月這字不見長進。”

身後的宋寅成配合地回應。

我不好意思地收起我的字,親自去給他泡茶。

之前的好茶被貴妃喝光了,只有些粗茶,水也得重新燒,我只能自已加柴火。

司徒燼坐在外間看我,眼看著我煙熏火燎,大發慈悲地叫了宋寅成幫忙。

宋寅成彎腰加水加柴,我洗兩個茶碗,小廚房裡兩個人竟然很擁擠。

忙活半天,我才泡好茶,端給了司徒燼,還有宋寅成。

不過喝了一口,司徒燼就吐了出來,他是天潢貴胄,估計從未喝過如此粗劣的茶,倒是宋寅成喝完了。

看完我的慘狀,司徒燼即刻就吩咐殿外太監重給我份例,又叫人將剋扣我的宮人用了重刑。

這一趟,司徒燼似乎就是給我出氣的,他像我們從未分開過一樣,和我說話,還聊起司徒稷,說他鬧騰地很,是個男孩子卻很愛哭,經常讓他整夜睡不好。

我很配合地給他謝罪,為這個從未謀面的孩子。

司徒燼笑著說,“稷兒也是朕的兒子,何須謝罪,只要乘月心疼朕就好。”

聊到最後,司徒燼沒有留下,他說等我重新愛上他,等我原諒他。

但是我知道,我永遠做不到了。

夜深了後,我見到了那個人,那個我最近牽腸掛肚的心上人。

他站在我的床前,外間點著蠟燭,他揹著光,只要我湊近些,就能看清他的臉。

但我知道,不用湊近,我知道他是誰。

“宋寅成,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我撲過去對他又捶又打。

“你知道了。”宋寅成的聲音,我聽過多次,此刻,卻覺得無比好聽。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用他夜晚的聲音跟我說話,用溫柔的透著愛的聲音說話。

“我不是傻子,我今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宋寅成,燒水時你甚至碰到了我的手,司徒燼就在外面看著我們,你怎麼能如此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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