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下決心再也不理阿呆了。
一個人戴了面紗,賭氣抱著書卷往書館去。
書館老闆接了抄錄好的書卷翻看著,甚是滿意,連連點頭誇讚。
老闆翻檢完,便請阿若到櫃檯領取錢款。
“這字瀟灑飄逸又不失筋骨,一看就是心性沉穩之人的手筆,不知可否引見一下這抄錄之人?”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店老闆馬上喊住阿若,並請阿若過去。
阿若轉過身來,面紗脫落,對面一年輕公子正好與她對視。
阿若一陣尷尬,忙戴好面紗,低頭行禮,年輕公子忙拱手施禮,
原來這年輕公子為城南梁家梁公子,阿若抄錄的主顧,邊城鉅富之第四子梁瑜。
梁公子向阿若解釋道,阿若之前都是為梁家老夫人抄錄的,老夫人甚是喜歡阿若的字,今天來取經書,便想見見抄錄之人,果然字如其人,秀外慧中。
阿若連忙道謝,不敢多言。接了夥計拿過來的錢款便要離開。
梁公子忙喊住阿若,言道,
“我還有一事想求姑娘,我還有一套書想要姑娘幫忙抄錄,只是今日來的匆忙沒有攜帶,等過兩天可否讓人送到姑娘府上?”
阿若覺出這梁公子似有他意,急著想趕快走,便答應了,說了個大概地址,便趕忙離開。
梁公子目送良久。
第二日一大早,阿若就被雪柳搖醒,
“小姐,小姐,快醒醒!”
阿若看了一晚上畫本,不想起。
“你是不是認識一個梁公子?”
雪柳問道。
“什麼梁公子?不認識!”
阿若矇頭繼續睡。
“你不認識?人家怎麼找來家裡了,今天一大早就來提親了!快起來!”
雪柳拉開被子說道。
“啊?拒了就好了。”
阿若想繼續睡,又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親。
“那可是城南梁家啊,人家很誠心的。”
雪柳焦急道,拉起阿若,給她穿衣服,梳頭髮。
阿若被雪柳推著走到客廳,看到一個貴婦人模樣的人坐在上首,旁邊立著昨天的那個梁公子。
阿呆竟然也在,一臉淡漠地坐在門口。
“阿若,這是梁夫人。”
王婆拉阿若過來向梁夫人施禮。
梁夫人笑吟吟地拉過阿若的手,
“果然是個好孩子,難怪昨天我家瑜兒一眼就相中了,昨晚就央求我,生怕被搶走了。今兒個一看我也很喜歡,這個小小心意你先收著。”
梁夫人想要將一玉鐲套在阿若手腕上。
“謝謝夫人抬愛,這個太貴重,阿若受不起,謝謝您的心意。”
阿若抽回手,禮貌回絕。
梁夫人尷尬地收回手。
王婆忙說道,
“夫人,小孩子沒見過世面,你別怪罪,我們慢慢來。”
梁夫人笑笑又聊些別的,詢問了些家世日常,然後客氣告辭。
梁瑜留在後面,把阿若喊到一邊想說幾句話,阿呆卻一直跟在旁邊。
“王公子,我想單獨和阿若姑娘說幾句話。”
梁瑜委婉提醒道。
“閨閣女子不宜單獨與外男相處,禮不可廢,要說你就在這兒說。”
阿若低頭抿著嘴笑。
梁瑜無奈,對阿若說道,
“阿若姑娘,我今天是有些唐突了,但我是誠心實意地想要求娶。我絕不是見色起意的登徒子,在書店見到你之前,我就注意你很久了,只是你從沒有注意到我,我也一直沒有機會與你相識,現在有緣相識,希望阿若姑娘好好考慮一下,我等你的訊息。”
“謝謝梁公子美意,婚姻大事不敢擅自做主,也不可一時衝動,我會考慮的。”
阿若說完向梁公子款款施禮。
梁瑜還想再說,阿呆一下擋在阿若面前,
“梁公子請回吧。”
梁瑜還禮,不捨離開。
待梁瑜走後,阿若笑道,
“你不是不理我嗎?趕過來幹嘛?”
阿呆看了一眼阿若,冷冷道,
“盡責而已。”
一連幾日,阿呆和阿若都沒有一句話。
梁家派人來請了幾次,阿若都婉拒了。
王婆到處打聽梁瑜的資訊,得知梁家世代經商,半個邊城商鋪都是梁家的。
梁瑜自幼隨父經商,知書達禮,家風清白,沒有紈絝子弟的不良習氣。
王婆打聽一圈後,心總算擱在肚子裡了,便勸阿若考慮一下樑公子。
“若姐,我都想過了,這邊城是好地方,沒人注意咱,梁家經商,沒有考取功名的擔憂,不管咱李家是否得大赦都關係不大,也不會被看低,那梁公子看著對你是真心的,你嫁過去不會受委屈,一輩子無憂無慮的挺好的。”
阿若早就想過這個事情,所以她沒有完全拒絕梁家,她必須長遠考慮。
“若姐,若是結親梁家,咱也可以透過他們全國的商路找尋三位少爺的下落,他們到現在生死未卜,老爺夫人不知如何了。”
王婆說著又抹起了眼淚。
“媽媽,我明白了,您幫我費心了,就按您說的辦吧,只是我與那梁公子僅見過一面,還需要看看性情如何。”
阿若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一輩子的大事,還是要合得來。我們若姐最懂事了。”
王婆聽阿若鬆了口,滿心歡喜,便著雪柳去送信給媒婆。
第二天,梁家就送了梁夫人的拜帖,邀請王家母女金河邊遊春賞花。
王婆便帶了阿若雪柳去往金河邊。
四月邊城,楊柳依依,春色盈人,百花盛開,金河邊遊春之人甚多。
梁家在河畔打彎處的涼亭設了糕點茶席,梁夫人帶著梁瑜迎候在金河橋畔。
兩邊見了禮,王婆領著阿若坐在涼亭。
梁夫人見阿若雖布衣素裙,不施粉黛,但舉止優雅,落落大方,如春風過柳,清水出芙蓉。心下甚是滿意。
梁夫人笑盈盈問些家常,王婆一一代答。
“我們兩個老物在這裡聊天,他們年輕人覺得我們嘮叨,那邊花兒開的最好,不如讓瑜兒陪阿若姑娘去看花如何?”
梁夫人笑道。
“哈哈,那就去吧,雪柳照顧好小姐。”
王婆囑咐道。
“王夫人,我看你們家門規矩嚴整,阿若姑娘言談舉止比邊城的大家小姐都端莊知禮數。”
梁夫人笑道。
王婆面上不顯,說些謙虛的話,心下卻擔心梁夫人起疑阿若身世。
梁瑜陪著阿若走出涼亭去看花,一路小心呵護,處處看阿若臉色行事,生怕阿若有絲毫不快或彆扭,殷勤非常。
阿若也注意觀察梁公子言談對答,聊起從商經歷,梁瑜侃侃而談,講起遇到的趣事。
阿若新奇又佩服地看著梁瑜,覺得梁瑜確實不是繡花枕頭,對經商很有見地,精於人情世故,熱誠但不失精明,心下讚許。
“梁公子,恕我直言,梁家大富之家,您又見多識廣,淑女美人並不少見,想要結緣多不勝數,為何選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的呢?與你何益?”
梁瑜頓了一下,看著阿若說道,
“阿若姑娘,果然是坦率之人,梁家雖小有家資,乃數代辛苦累積,家風頗嚴。我自幼隨父遊歷,看盡繁華落魄,一心想找到可與我心意相通,知我懂我,明慧通達的女子為妻,世間好女雖多,但入我心者唯一人。
我看姑娘也非小門小戶出身,定有來歷。但這都無礙,姑娘若信得過我梁某,過門之後,雖不能讓姑娘大富大貴,但定保姑娘一世無虞。”
阿若看梁瑜認真回答,一字一句,誠懇有力,心下一動。
“率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不怕我將來拖累於你?”
阿若看著梁瑜認真問道。
梁瑜眼睛一亮,
“姑娘大可放心,我梁家雖在邊城,但生意不止大朝國,近在西涼,遠在南洋,都有我梁家的商號船隊,生意通四海,不折於王侯,為一家一姓所困。”
阿若聽著深感佩服,百年大商隱於邊境,遊於天下,逐利而動,不禁感慨,這才是商道中的隱商。
兩人聊的頗為投機,不覺已兩個時辰。
“小姐,該回了。”雪柳提醒道,眼神示意。
阿若抬眼見阿呆一身青衣站在橋上,表情冷峻。
梁瑜也看到了阿呆,阿呆看他的目光如淬了火。
梁瑜送阿若回到涼亭。
王婆陪阿若回家,阿若想找阿呆聊一下,可阿呆一夜未回。
這從沒有發生過的事,阿若有些擔憂,王婆卻勸她沒事。
最近阿呆經常早出晚歸,很久都不去打獵了,不知在忙什麼。給他說親他一概回絕。
王婆想著等忙完阿若的事,再忙阿呆的。
在王婆這裡,什麼都沒有阿若的幸福重要,阿呆沒事一邊待著去最好。
阿若一直等到二更天,仍沒有聽到院門響動,昏昏沉沉睡去。
睡夢中感覺身側似乎有人,
“阿呆?”
阿若咕噥一句,翻個身沉沉睡去。
早上,阿若醒來看到枕邊一張紙條,
“河畔見。”
是阿呆的字跡,搞什麼名堂?不好好說話,神神秘秘。
阿若團起紙條扔到廢紙盒裡,不理他。
阿若吃飯都吃的心神不寧。
糾結了半天,便跟王婆扯了個理由出門往河畔去,也許這是個跟阿呆談談的好機會。
阿若戴了錐帽,嫋嫋娜娜地往河畔走,四月芳菲,看哪兒都是滿目青翠。
“看路!”
阿若回過神來,阿呆擋在面前。
“你昨晚去我屋子了?”
阿若問道。
“我想找你,你睡著了。”
阿呆說道。
“以後不要這樣了,男女有別,況且,”
阿若遲疑要不要說這麼直接。
“況且什麼?況且你要嫁給梁公子了嗎?”
阿呆看著面紗下熟悉的面孔,大聲憤懣地問道。
“你不要那麼大聲!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阿若感覺在這樣人來人往的河邊很尷尬。
“好,我們找能說話的地方,走!”
阿呆怒起,一把拉住阿若,幾乎是提起,三兩步走到一匹馬前,扯開韁繩,抱著阿若騰空上馬。
阿若嚇得緊緊抓住阿呆衣服大叫,
“阿呆!你幹嘛?你放開我!”
阿呆任由阿若在懷裡叫嚷捶打,就是不放手,雙腿一夾,馬兒風馳電掣跑向山裡。
“阿呆,你瘋了嗎?你去哪裡?”
阿若扯著阿呆的脖領子質問。
在一處山嶺斜坡處,馬終於停下來,阿呆抱著阿若翻身下馬。
阿若剛剛站穩,對著阿呆就是一頓推搡捶打,
“你發什麼瘋!你想嚇死我啊!”
“我是瘋了!快被你逼瘋了!”
阿呆一把抓住阿若抽打他的手,眼睛泛紅,大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