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氣勢恢宏,新帝氣宇軒昂,群臣拜倒,吾皇萬歲,響徹山河。
宗鴻站在禮臺之上,俯瞰拜伏於地的王公貴卿,生死榮辱皆由他定,乾坤山河萬物皆在手裡,這麼多年的隱忍籌劃終於等到這一天。
沒有欣喜沒有興奮,只有平靜,難得的平靜。
大典之後,眾朝廷命婦在寶華殿逐一向皇后行跪拜大禮。
張妃得償所願,居高臨下,眾星拱月,笑語盈盈。
輪到阿若時,大殿裡突然靜了下來,眾人側目看向這個傳聞中的瀘州縣主。
阿若目不斜視,低眉順眼地依禮行跪拜大禮,
“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祝娘娘千秋永在,洪福齊天。”
張皇后昨晚被母親叮囑,今天切不可耍脾氣使性子,過了大典,賬再一筆筆算。
可真看到這個讓她恨得牙齦癢癢的阿若,還是這麼嬌俏模樣就恨不得當場撕了她的衣服,抽一頓耳光才行。
張皇后臉色不喜,自然就有人幫腔上藥,
阿若跪伏於地,默不作聲。
張皇后便與其他嬪妃、命婦說笑,嘲諷阿若在外逃難的不清不白。
阿若額頭觸地,眼睛緊貼手背,整個人上半身貼伏於地,不發一言。
張皇后見這阿若像個鵪鶉縮在地上,甚無趣,便厭煩地擺手讓她起來。
阿若得了宮人指令慢慢起來,膝蓋跪的生疼,面無表情地走回到伯母身邊,二伯母暗暗握了握阿若的手。
大禮完成,眾人便要退下。
“瀘州縣主留下,皇后要與您敘話。其他人退下。”
張公公笑眯眯說道。
楊家老夫人和兩位夫人都停下來,轉身陪阿若走回來,卻被張公公攔住,說道,
“老夫人,娘娘說了只留縣主一人,您三位還是請回吧。敘完話,宮裡會把縣主送回去的。”
“公公,我家兒媳膽小口拙,還是讓我陪著她吧,我站在外面就行。”
二夫人擼下手上的戒指想要塞到公公手裡。
那張公公卻推拒的乾脆,笑道,
“夫人客氣了,您放心,皇后娘娘仁厚,就是聊聊天。再說沒有旨意,我也不敢擅自做主,您還是請回吧。”
楊老夫人衝二夫人搖搖頭,笑道,
“有勞公公,多少看顧一下我家媳婦,莫讓她在娘娘面前失了禮。”
張公公笑著拱手道,
“老夫人放心,咱家記得了。您慢走。”
兩位夫人施禮道謝,扶著老夫人不放心地走出殿去。
寶華殿內,宮人引著阿若走近寢殿候在一旁。
良久,張皇后換了禮服,由宮人扶著傲嬌地挺著胸脯走出來,斜著眼睛看向阿若。
阿若便跪下,垂眸斂聲地恭敬說道,
“見過皇后娘娘。”
“哼,這兒沒旁人,你也不必假惺惺地裝了。現在很遺憾吧?”
阿若面無表情磕頭道,
“臣婦駑鈍,不敢妄揣娘娘聖意,臣婦若有做的不當的地方,還請皇后娘娘海涵。”
“駑鈍?真是會裝!不過也沒關係。你應該也聽說了,陛下最近喜歡上一個美人,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個林家小賤人,寵的無法無天,甚至說她有什麼害風症,都不肯給外人看。我豈不知他的心思,怕我收拾這個賤人罷了!”
張皇后咬牙切齒地說道。
阿若聽得簡直不可置信,阿呆怎麼可能會喜歡別人,不,宗鴻是可能的。但這也可能是張皇后故意羞辱她。
張皇后看著阿若清澈的雙眸不可置信又恢復平靜,看出阿若不信,笑道,
“你不信?哈哈,你以為你很瞭解他嗎?他會對你一心一意嗎?你比我還可笑!我真該帶你去看看那個賤人,看看他是怎麼金堆玉砌地寵著的!”
阿若仍舊恭敬地聽著,面無波瀾。
“你啞巴了嗎?給我回話!”
張皇后惱怒地命令道。
“是,回娘娘,臣婦一心服侍夫君,心中也只有夫君一人。不敢揣測聖意,更不敢妄議天家家事。”
阿若恭謹地答道。
“嗤!”
張皇后不屑地看看阿若,說道,
“當初他可是對你要死要活的啊,你這麼快就心裡只有楊宣了?真是可笑!”
阿若回道,
“陛下與娘娘也是少年情深,夫妻恩愛。臣婦恪守本分,不覺可笑。”
張皇后聽著,不免傷懷,
“當初要是把你接進來,現在也該封個妃子,光耀門楣了,還能陪著我嘮嘮嗑。可你是個有福的,有楊宣足矣,唉。”
“皇后娘娘乃鳳命所歸,母儀天下。非臣婦所能仰望一二。”
阿若仍舊低著頭,乖巧回道。
“啟稟皇后娘娘,陛下馬上過來了。”
張公公喜出望外地進來稟報。
阿若忙向張皇后言道,
“娘娘,臣婦告退。”
張皇后瞥一眼阿若,卻說道,
“你難得進宮一次,在這兒候著吧!”
阿若無奈只好又往牆邊靠了靠,不一會兒,聽到一聲,
“皇上駕到!”
阿若忙和其他宮人一樣跪倒在地,把臉埋在雙腕間,藏的嚴嚴實實。
宗鴻進來,掃視一眼殿內,一下就看到了趴在宮人旁邊的阿若,涼涼地說道。
“都起來吧。”
宗鴻波瀾不驚地揹著手走到榻上坐下。
皇后站起來,其他宮人才敢站起來。
“陛下,這一天真熱鬧,您也夠累的,快喝點金桔茶。”
張皇后溫溫軟軟地說道,親手端了杯子遞到宗鴻嘴邊。
宗鴻接過杯子,應道,
“還好,你也辛苦。”
張皇后笑盈盈道,
“臣妾喜歡熱鬧,辛苦也值得。”
宗鴻看向阿若,漫不經心地問道,
“咦,瀘州縣主怎麼還在這裡?楊宣不在家,你要多陪陪老夫人才是。”
阿若忙跪下,還沒開口,張皇后卻笑著看著宗鴻說道,
“陛下,我們姐妹難得見上一面,我留她說說話,楊宣不在,也不能總悶在家裡啊。”
“好,那你們聊吧,我先去看看玉兒,她今天有些不舒服。晚膳就不必等我了。”
宗鴻說著就要站起來。
張皇后笑著的臉一點點冷下來,摁住宗鴻的胳膊,委屈地說道,
“陛下!林婕妤身子不適讓御醫去就可以了,今日可是您登基第一天,晚膳都備好了……”
宗鴻一臉不悅地又坐回去,惱怒道,
“好吧,阿福去讓御醫再去診一遍,一幫廢物,診不好,都給我滾出太醫院!”
阿若低頭聽著,這次相信張皇后所言非虛了,心中覺得自已好可笑。
之前自已竟然還擔心宗鴻會再來找她,她還想著各種拒絕的理由和說辭,真是自作多情,可笑至極。
張皇后見宗鴻留了下來,又高興了,見阿若低著頭像個木頭似的還站在那裡,心裡暗罵阿若沒有眼色,便吩咐道,
“天色不早了,來人,送縣主出宮吧。”
阿若乖巧地向宗鴻和張皇后行禮退出。
一個小太監領著阿若走出寶華殿,在門口上了一頂小轎,兩個太監抬著往宮門去。
阿若坐在轎子裡想著與阿呆之前種種,心中泛起陣陣酸澀,宗鴻畢竟不是阿呆了,她的阿呆真的沒有了。
轎到小門停下,阿若下轎,卻見阿福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