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貢大典結束,宗鴻和錢皇后迴文華殿,和帝躺在龍床上已經起不來了。
“什麼朝貢大典,簡直是丟人大會!一個小小月氏竟敢當眾挑釁,若不教訓一下他們,其他國怎麼看?!”
宗鴻氣的跺腳大罵。
“太子,今天你失態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既然他們故意挑釁我們更不能衝動。無論如何不能撕破臉,聽到沒有?!”
錢皇后嚴肅地說道。
宗鴻恨恨地坐在榻上,扭臉向外不說話。
“之前若依著我把她送到大月國去,多好,就沒有後面這麼多事,你非不聽,真是個禍害!”
錢皇后一想到這接二連三的事就氣的頭疼。
“關阿若什麼事,她才是最無辜的!堂堂大朝國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有臉說體面!真是笑話!”
宗鴻憋住的火氣仍然冒了出來。
“放肆!你忘了你說的保證了嗎!你不許動那個二王子,否則,我有你好看!”
錢皇后甩袖子回寢宮去。
宗鴻眼神如刀瞪著皇后走遠的背影,一腳踹倒一個花瓶,暴戾得想殺人。
要忍,還是要再忍。
夜色漸濃,寶華殿寢宮內。
錢皇后盯著張妃平坦的小腹,不滿道,
“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動靜?那唐氏、季氏都有了,唉!”
張氏羞愧地低下了頭,以前可以說是太子不碰她,可現在連側妃貴嬪都有了,自已又該說什麼呢。
“對不起,是孩兒不爭氣。”
張氏眼淚流下來。
“別哭了,傻孩子,哀家就盼著你趕快給我生個嫡親的孫子,聖上也盼著呢,再找幾個郎中仔細瞧瞧。實在不行,等那兩個生下來,選一個放在你跟前養,也是嫡親的。”
張氏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沒辦法,只好應著。
轉眼兩個月快要過去,阿若每天掰著手指頭算楊宣回來的日子,光楊宣的衣服鞋襪都做了好幾套。
眼看北風起,冬天悄然而至。
文華殿寢殿內,和帝躺在龍床上,奄奄一息。
宗鴻一刻不敢離開,御林軍將皇宮一層層圍起來等待命令。
“楊—宣—”
和帝土灰色的臉猛地激動起來,伸長的手似要抓住什麼。
宗鴻跪在床前,眼神冰冷地看著和帝掙扎,嘴裡說道,
“他不會回來了,你不要等了。”
和帝似乎聽明白了什麼,眼睛凸起似的瞪起來,嘶啞吼道,
“孽—子—,你—殺——”
宗鴻湊近些到和帝跟前,低聲道,
“你安心去找你的鄭妃吧,還有她的好兒子。”
“你——”
和帝耳邊心裡只覺炸裂開來,炸得神智皆無,魂飛神滅。
“皇上駕崩了!”
隨著柳公公一聲報號,眾皇子妃嬪擠進寢宮,哭倒在龍床前。
宗鴻率一眾皇子皇族哭拜在寢宮。
宮裡為首的大太監在一眾大臣前宣佈和帝遺詔,傳位太子,宗鴻繼位。
宗鴻跪地接了詔書,眸色深沉。
皇城一片白色,高門大戶滿都掛起白燈籠。
和帝駕崩,楊老夫人愁容又增了一分,囑咐國喪期間,楊家切要低調行事。
“阿呆,真的當了皇帝了!我的乖乖!”
王婆悄聲在阿若跟前說道,雙手合十直念阿彌陀佛。
阿若沒有應,心事重重。
“媽媽,我想去廟裡給夫君祈福。”
阿若說道。
“那我去跟老夫人說一聲。”
王婆看阿若臉色不好,便趕快去楊老夫人院裡問詢。
聽說阿若要去給楊宣祈福,楊老夫人很爽快地允了,讓楊啟帶了人手護送到慈恩寺去。
王婆和紫草跟著,自從上次事後,不管阿若在哪裡,王婆都要下人們都寸步不離。
到了慈恩寺,人不多,寺里正在給先皇做法事,佛樂聲聲,沉靜安詳。
阿若帶著面紗跪在大殿裡,默默為楊宣祈禱,親自上香,加燈油,從彌勒佛一直磕頭拜到藥師殿,極為虔誠。
“佛渡有緣人,女施主慧根誠心,佛祖自會保佑。”
一名僧人雙目低垂向阿若施禮。
阿若讓紫草拿了香油錢隨僧人到後院供奉。
走出大殿,望向遠方群山,看江上帆影點點,又想起楊宣,心裡陣陣擔憂。
計劃總沒有變化快,原以為和帝怎麼也能撐一年,沒想到兩個月就駕崩了,楊宣回來該怎麼辦呢。
阿若看得出雖然楊宣還在為太子忙碌但他和宗鴻的矛盾並沒有化解。
而宗鴻為了皇位只是妥協了一時,他遠比她的阿呆心機深沉得多。
而今皇位已得,他會怎麼對付楊宣呢?
小舟從此寄,江海度餘生。
但願吧,但願宗鴻能遵守承諾,她和楊宣可以歸隱到江南,過安安靜靜的日子。
江南好,此生只合江南老。
哥哥也喜歡江南,來信講的杭州風物,阿若甚是嚮往呢。
想到和楊宣可以去江南找哥哥,阿若灰濛濛的心情好起來。便帶著王婆紫草下山去。
“你看,拜拜菩薩心裡踏實了吧?找個機會我請一尊觀音菩薩貢在家裡,沒事多拜拜。”
王婆笑著對阿若說道。
阿若笑著點點頭。
當第一場雪飄落得時候,和帝棺槨送進帝陵的第二天,新皇璟帝宗鴻正式登基。
錢皇后晉為皇太后,張氏冊封皇后,其他諸妃依次冊封。
朝廷大臣和朝廷命婦都要進宮覲見新帝和皇后。
阿若推脫身體不適,不肯去,卻被楊老夫人命令,新帝登基除了爬不起來的都得去,否則是大不敬。
當初阿若與恆王及恆王妃的陳年舊事雖然現在成了忌諱。
但楊家人都心知肚明,如今換了天子,一不小心被人家找了一個錯處就會被踩死。
就算天子念舊情,可張皇后未必放過楊家。楊家上下都小心謹慎得很。
躲是躲不過去了,就算不為楊家也得為李家考慮。
想到遠在杭州的哥哥,朝裡任職的大哥,還有要考取功名的文海文寶,阿若不得不低下頭來。
楊老夫人拉著阿若的手,囑咐道,
“孫媳婦啊,我知道你有難處,但為了咱家裡的幾百口子,就算再大的委屈也得給我忍著!明白了嗎?”
阿若含著眼淚點點頭,說道,
“奶奶,我明白。”
大夫人二夫人沉默無言,只好給阿若整理髮釵衣服。
二夫人給阿若擦拭了一下眼淚,小聲安慰道,
“這種大日子,她高興都來不及,不會為難你,咱老百姓大年初一還知道討個彩頭呢,還有錢太后,不會由著他們胡來的。”
“莫再掉淚了,讓人家看到還以為怎麼著了呢。你凡事都跟著伯母就是了。”
楊老夫人說道。
阿若把眼淚逼回去,由紫草芍藥扶著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