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恍恍惚惚地走出文英書房。

紫草芍藥看著阿若一臉慘白,也不敢問,扶著阿若回到院裡。

阿若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裡的人,悽然落淚。

楊宣若是在,哪裡會落到這樣的地步,想及與楊宣生前種種,伏案大哭。

紫草芍藥靜靜候在外間。

良久,阿若出來,拿著下人們的賣身契走到外間來,讓紫草將她的下人都喊進來,說道,

“這些年跟著我,你們受委屈了,這是你們的賣身契,你們都走吧,這裡有銀子,每人二十兩,銀子不多,暫時能用一陣子。”

下人們面面相覷,一下都跪下謝恩,都不肯拿。

“夫人待我們仁慈,我們跟著夫人比在外頭還體面,我們還是想在夫人跟前伺候,夫人不要嫌棄我們啊。”

阿若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

“我以後要去清修了,你們跟著我也沒什麼意思了,我也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走吧。”

阿若說完,起身走到裡屋去。

下人們大眼瞪小眼,便陸陸續續領了賣身契和銀子謝恩走出去。

只剩下紫草和芍藥,二人走進裡屋,看著坐在窗前的阿若說道,

“夫人,我們不走,一輩子跟著夫人。”

阿若看著芍藥,微笑說道,

“芍藥,你跟你表哥儘快把婚定了,難得互相有情義,世事無常,還是要珍惜眼前人,去吧,我一會兒列個單子,到庫房去取,算是我給你的嫁妝。”

芍藥一下跪在地上,哭道,

“謝謝夫人,就算芍藥不在您身邊若是有事,芍藥還是您的奴婢,伺候您。”

“起來吧,心意我領了,你走吧。”

芍藥哭著走出去。

阿若看向紫草,紫草侷促不安地跪下來。

“紫草,你娘和弟弟都還好吧?之前楊宣已經查到了你的身份,我知道你身不由已。如今我也沒什麼資訊可給你的了,東西都在包袱裡了。你回去吧。”

紫草眼淚落下來,哭求道

“對不起,夫人,求求你夫人不要趕我走。我雖然是暗影,但對夫人也是真心的,我若是不從,他們會殺了我娘和弟弟,求您不要趕我走,現如今,王媽媽被送出去養老,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怎麼能行,讓我跟著您修行贖罪吧。”

阿若心中悽然,點點頭,

“既然是你自已選的,那你先跟著吧,以後去留你自已決定。”

第二日,阿若帶著紫草到和風院向老夫人辭行。

李二爺、文熙文英兄弟都在。

阿若跪在老人面前,行大禮。

“日後,阿若不能在奶奶身邊盡孝了,我會祈福保重您長命百歲,奶奶多保重。”

老夫人眼裡含了淚,讓人扶起阿若,拉著阿若坐在身邊,囑咐道,

“乖孩子,委屈你了,這是不得已啊,以後你在寺院裡安心養著,奶奶會讓家裡去看你,還有,你去寺裡清修,很快就會傳遍京城,只是這張臉太招人惦記。家裡會放出風聲,說你為了明志毀了臉,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死了心,你以後就戴著帷帽和麵紗,切不可被人瞧了去,若是有事,你該知道怎麼做。”

說著,丁婆婆遞過來一頂帷帽和麵紗,老夫人親手給阿若戴上,將面部和脖頸遮得嚴嚴實實。

老夫人又囑咐了很多事情。

阿若一一應了,乖順地磕頭。

文英眼神憤恨地看著老夫人,手緊緊攥著,壓著怒火。

辭別了李老夫人,阿若戴著帷帽一身素服由紫草扶著上了馬車,文熙文英文海三人騎馬送往慈恩寺。

慈恩寺的住持和一老尼領著幾個女尼在門口候著。

眾人跟著進到大殿後堂,主持陪李家人說話。

老尼領著阿若往佛堂院子去。

在佛堂東南角,有一片茂密竹林,竹林深處依山傍水有一小小清竹齋,院落不大,三間房,籬笆院落,倒是有幾分田園氣息,阿若透過帷帽紗簾看著倒也合意。

“女施主,此處僻靜,僧人和香客都不會過來,平日只有老身和幾個女尼,修行清苦,還請施主莫怪,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就是。”

阿若點點頭,雙手合十謝過。

看過院子,幾個婆子和女尼幫著將行李從前院搬到清竹齋。

礙著是女尼修行之地,李氏兄弟只略略看了一下環境,囑咐了阿若幾句便退出來。

文英暗暗拉了阿若到一邊,囑咐道,

“阿若,你先在這裡住幾日,我會來看你,待過一段時日,我定想辦法接你出去。”

阿若應道,

“哥哥不必擔心,這裡挺好的。”

因著人多眼雜,不好多說什麼,文英囑咐幾句,便跟著文熙文海下山去。

“文英,外面流言雖當不得真,咱們也要避嫌,家裡還有弟弟妹妹,你是家裡最出息的,如今又得皇上青睞,切不可做糊塗事。再說違背倫常你怎麼”

文熙與文英並馬而行,低聲勸說。

文英不待文熙說完,臉色鐵青,拍馬跑到前面去。

文熙無奈搖頭,只得暗暗吩咐寺里加派人手,將通往清竹齋通往外界的門都鎖了,看牢了,不得讓人靠近。

阿若便在慈恩寺住了下來,早晚跟著老尼拜佛誦經抄寫經文,悶時便跟著紫草在院子裡看看山水花草,卻不能出院門。

老尼雖然經常見到阿若,但是阿若出屋就戴帷帽,一直沒有見過阿若模樣,加上身邊一個眼神凌厲的丫頭,老尼也不敢仔細瞧。便按照李府的要求,看牢院子,小心伺候著。

“夫人,我們好像被關起來了,就算修行,也不帶這樣的啊。”

紫草擔憂地小聲跟阿若說道。

“既然是修行,關與不關都是一樣的,不必在意。”

阿若手中的木魚聲未斷,手裡的念珠繼續一點點轉動。

紫草只好不再提,拿著針線坐在門外臺階上發呆。

晨鐘暮鼓,暮靄沉沉。

臘月風大,颳得門窗刺啦作響。

夜已深,阿若哈著手抄寫經文,紫草在旁邊伺候著端茶倒水,不時挑撥一下薰香。

不一會兒,阿若昏沉沉欲睡,嚶嚀道,

“紫草,我好睏,我睡一會兒。”

紫草走上前扶住阿若,阿若倒在阿若懷裡。

幾聲蛐蛐叫,

兩個人推門進來。

一人抓起一件披風兜頭裹住阿若,抱起走出門外,提身上房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黑衣女子,關上門,摟住紫草喜極而泣,

“紫草!”

“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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