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

季念念手一鬆,茶盞落在几上,茶水潑了滿案,還冒著騰騰熱氣,順著案沿往下滴落。

發現自已失態,她匆忙站起身,胡亂的將茶杯扶起,用絲帕擦拭水漬。

“對不起……我,我剛剛在想別的事情,一時失神……”

沈知行面上仍是一貫清冷從容,語氣也相當禮貌疏遠,“季小姐,一會在下來收拾就好。”

“至於殷小姐所聞,也只是道聽途說。”

“沈道長,我何苦故意針對你?”殷九墨挑挑眉,言語夾帶了絲火藥味,有股子針鋒相對的意思,“早就聽聞有個叫殷九墨的女子來觀裡找你,還揚言讓你娶了她,這事兒在你們弟子間都傳的沸沸揚揚,道長不會是在裝糊塗吧?”

季念念小臉煞白,就連殷九九這足不出戶的都知曉此事,怎麼自已卻一無所知呢。

她紅唇咬的泛白,一臉錯愕委屈,但還是盡力保持冷靜,“謝謝妹妹替我說話,我也不過比旁人多認識兩年沈道長,如果,如果沈道長是真心傾慕那女子,我斷然不會干涉。”

幾乎是咬緊後槽牙才說出口的話。

“姐姐如此善解人意,我也不便多說什麼了,”殷九墨繼續道,“只是想知道沈道長是不是對那女子已經情根深種,也好讓我家姐姐死心。”

“在下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慾,不會染紅塵分毫,安國公的恩情自然是沒齒難忘,在下也必會報答。”

“只是季小姐,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待,”沈知行起身從紫檀木櫃上取下那瓶金瘡藥,用指尖將其推至季念念跟前,“期望小姐能早日遇良緣。”

這句話,既讓季念念暗自慶幸,也讓她心如刀絞。

慶幸的是,他似乎並沒有心繫於她人,心痛的是,他一直不願接受自已,總是說一些戳心窩子的話。

他是不是……一直在與自已置氣啊……

她試圖從沈知行的眼神中找到哪怕半點猶豫,但是那雙如同潭水般的眸子連微瀾都不曾有過。

季念念將視線收回,手心緊緊握住小玉瓶,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沈道長的意思,念念分明。”許久,她神色微緩,這才如夢初醒似的想起了還有一個主要人物在場。

“我這次找你,主要是為了殷妹妹的病情,”她岔開話題道,隨之看了眼殷九墨,“殷妹妹自幼不能見光,否則渾身會起紅瘡斑,輕則痛癢難耐,重則高燒昏厥,聽說是孃胎裡帶出的弱症,名醫們都束手無策。”

“若不是症狀難緩,我也不想如此打擾沈道長休養。”

殷九墨正樂得當吃瓜觀眾呢,驀地兩人的目光在一瞬間都朝這邊靠攏。

那灼熱的視線到彷彿隔著冪籬都能把自已燒穿似的。

本來她都對沈知行這死出臉感到興致乏乏,怎麼引誘都跟個鐵疙瘩一樣冰冰涼,光撒種不發芽任誰都會失去耐心,可誰叫他長的清逸雋秀,又加上季念念這份感情牽扯來的出乎意料,便一下子又燃起了她的撩撥之心。

哼!知難而退?

她的書典裡可沒這個詞!

可眼下得把自已的病糊弄過去,沈知行的醫術殷九墨是略知一二的,一把脈一個露餡,也無法催動內力矇混過關。

“妹妹,你靠近些給沈道長瞧瞧罷。”季念念開口。

殷九墨輕咳兩聲便緩緩站起,她著件淡紫色的長紗裙,裙身繡著朵朵蘭花,腰間綁著根絲帶,愈發顯得腰身曼妙。

冪籬黑紗長至腰身,生生帶上多少朦朧美感。

輕飄飄的端著走上兩步,也是股子閨秀氣度,縱使離得這般近,也任他沈知行探不出自已就是殷九墨。

“沈道長,”她啟唇,想要坐下,但躑躅半刻,眸光一沉,奚弄道,“沈道長能治百病,卻治不了自已的負心。”

“我寧願病死,也不受薄情郎的這份好心!”

說罷,殷九墨便揚長而去,剛開啟門,正巧跟推門進來的的阿元小道長撞了個滿懷,食案中的點心茶水灑了兩人一身,小道長趕忙道歉,想幫殷九墨撣去髒汙卻又礙於男女有別,只得讓其稍等去後房換身衣物。

“大師兄,”阿元小道長三五步上前,附在沈知行耳邊道,“掌門讓你馬上過去。”

季念念覺察到兩人對話,也是想避開方才的尷尬氛圍,只能通情達理的說,“看來沈道長有要事,念念便不打攪了,車上置了些衣物,勞煩阿元道長提供間空屋,好讓我帶妹妹前去換洗。”

殷九墨差祁青去馬車上取些乾淨衣裳,隨後便與季念念一道進了閒房。

“我知你是為我好,”季念念伸手替殷九墨捻去裙角的糕點殘渣,“可也不必與沈道長置氣,你的病要緊。”

“我可看不得姐姐終日為他憂思神往,”殷九墨面上眉開眼彎,似笑非笑,吐出來的話卻字字帶著怒意,“雖自小生分,可你我畢竟姐妹一場,加上咱們父輩間是生死之交時常來往,故對姐姐的事便有所耳聞。”

她撒了個謊,其實在遊園會前,對季念念這亂遭子事根本沒關心過。

主要目的是為了打消季念念對自個兒的疑心。

季念念神情有些苦澀,無可奈何的笑道,“原來妹妹都知道了啊……”

話頭一轉,她問道,“那殷九墨,那殷九墨這個女子,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

日暮西沉,樹影斑駁,晚鐘杳杳響起,送走了最後幾批香客。

弟子們在庭院前清掃落葉,累了便席地而坐,揚起脖子眺向三清殿,那長長的踏道如走不盡似的,一直蜿深到遠處。

沈知行玉面俊顏,烏髮束起,步履從容,抬腿邁過最後一層臺階,白衫依風擺動,不染纖塵,如影子般輕柔拂過剛剛冒出頭的小草。

“咚”

“咚”

“咚”

敲門聲迴盪在幽深寂寥的山谷間,顯得綿長久遠。

裡邊已掌了燈,明亮的燭火照著壁面上掛著的幾幅山水畫作。

空曠的大殿內燃著香爐,嫋嫋青煙升至上方雕樑,清風無故惹得窗柩外的風鈴聲陣陣,此種悅耳之聲,莫名叫人心曠神怡,摒了雜亂的心緒。

“知行拜見師父。”

沈知行趨禮作揖,無不尊敬。

“我見你氣色好轉,也就放心許多了。”莫三娘道,她始終背對著沈知行,聲音有些悵然,“只是陸言那孩子,恐怕這輩子都無法下地行走了。”

陸言是他的小師妹,前幾日一起下山扶危濟困,救濟災民,回來時慘遭青玉門設伏,雙腿生生被砍斷。

其中許多弟子也都慘死在青玉門劍下。

沈知行聞言,眸間蘊起一股陰鷙之色,霎時便散去,“徒弟會為長青門弟子討回公道。”

莫三娘轉過頭,剛過而立之年不久的她,此刻卻顯得格外蒼老。

“身為首席弟子,我卻從未予你過道號,你可知為何?”

沈知行垂下眸。

“我雖有心將你當長青門繼任掌門培養,但經過了這麼多年,卻發現你對那些前塵往事仍念念不忘。”

沈知行一滯,面上終於露了些複雜情緒。

“弟子沒有。”

“道心在一個道字上,我不賜你道號是因為你的道心還不夠穩固,我收留你來長青門是希望你能一輩子遠離塵世紛爭,這樣才會平安渡過此生。”

“這也,”莫三孃的話卡在喉頭,猶豫良久還是說了出來,“這也是你母親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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