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孤苦,無父無母。”沈知行語氣驟然降至冰點。
“罷了,你不認也好。”莫三娘頷首道,“別與朝中有任何牽扯,也別對他們表露任何情緒,這是為師對你的忠告。”
十幾年來,這件事像一根無形的釘子般,狠狠刺在心口。
她從沒跟任何人提過。
沈知行並不是野孩子。
三歲前,他也有一個完整的家。
父親是堂堂鎮國大將軍,母親是二品誥命夫人,他是家裡最小的兒子,因此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可就在三歲生辰宴那天,沈將軍被打上通敵叛國的罪名,一夜之間,沈府滿門抄斬,男子流放充軍,女子貶為官婢。
沈將軍押入大牢車裂處死,人頭擺在城牆示眾。其部分家眷悉數就地處斬,沈知行本也在其中,只因其母將他深深護進懷中,這才躲過最致命的一刀。
莫三娘收到從沈家寄來的書信趕來時,距離問斬已經過了十幾日。
她尋遍京城的大街小巷,鄉野郊區的各種亂葬崗,硬是看不到那孩子的影子。
待找到時,已然過去了一年。
眼睜睜看著這本應是富家翩翩的小公子,一朝卻淪為從野狗嘴裡搶食的乞丐。
眼神裡藏著警惕,兇狠,惶恐。
她把沈知行摟入懷中,哭的撕心裂肺。
那時候莫三娘還不是長青門的掌門,因派系鬥爭,她只好將沈知行交給安國公撫養,謊稱只是撿來的孩子。
安國公因欠著她人情,故而願意收其為義子好好撫養。
待過了三年,長青門恢復平靜,莫三娘也順利繼承掌門之位,不曾想安國公又將沈知行送還回來。
因他覺得這孩子心性殘忍乖戾,心狠手辣。只因被惡犬咬了一口,便偷偷把十里之內的狗全部開腸破肚,掛在樹上。
他希望莫三娘能夠將其收留為長青門弟子,好好修煉心性。
就這樣,沈知行再度回到自已身邊。
在潛心修道下,他變得跟之前判若兩人,一心修道,從不與人爭搶,也從不提及過往。
長青門每日都會有各種門客前來祝禱,碰到宮中的官員也是無可厚非。
儘管沈知行對那段不堪的往事已然淡卻,但是見面時偶爾仍會顯些不耐,即使是一瞬。
“師父教誨,弟子定會謹記。”
沈知行打斷了她的思緒,回憶戛然而止。
“你先好好養傷,青玉門那邊我自會處理,這幫賊子當初被滅了門,時過境遷,沒想到手段還是這麼陰狠囂張。”
“滅門?”
“不錯。”莫三娘沿階而下,手虛摸著畫作,細細道,“青玉門首任掌門本是我師兄,我等師同長青門。”
“長青門的功法講究剛柔相濟,循序漸進。可師兄私心太重,竟想要一步登天,因此學了不少三流教派的武功秘籍,又雜糅長青門原本的功法,自創了許多極端狠毒的招式。”
“掌門一怒之下將其逐出師門,師兄心有不甘,於是創立了青玉門想與之爭鋒。”
“最安穩且見效最快的辦法就是在五門派間挑起鬥爭,以便於坐收漁翁之利。”
“但他卻惹了最不該惹的人,也就是寧陽侯,殷止珩。”
聞言,沈知行微微蹙眉。
“殷家當年多少跟五大門派有往來,當年師兄抓走了殷侯爺正懷著身孕的夫人,把她藏了起來百般虐待,目的就是為了控制殷止珩與五門派抗衡。”
“誰也沒有料到,殷侯爺竟隻身一人便斬了青玉門滿門弟子,救出了殷夫人。”
“只是,殷夫人因此小產,再之後產下來的女嬰被大夫們診斷為先天弱症不得而治,她也就是如今的殷侯府千金,殷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