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翌日進宮
翌日一早，明琬準時起身，身在皇室，嫁與人婦，一應作息飲食皆有嚴格的要求。在黎國無人管她，她向來隨意慣了，身邊除了青蕪再無別的婢子能夠近她的身......
想到青蕪，她眼裡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身在母國尚且無人可信，皇室險惡，在殷國也是一樣的。
明琬喚了門外侯著的婢子進來伺候，這複雜厚重的婦人髻她委實不會，以染月為首，身後跟著一隊婢子端著托盤而入，其中一個婆子行至床前拿出染血的絹帕，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明琬鬆了一口氣，昨晚祁暄遣退了一眾丫頭婆子便去了書房歇息，她接過帕子放在裡榻便沉沉睡去。
等到明琬梳洗完畢早已過去了一個時辰，此刻先用早膳再進宮已是來不及。
“在我府上沒那麼多規矩，新婚燕爾，貪睡也是難免，想必父皇會諒解的。”祁暄撩了門簾進來，一身月墨色錦袍，眉如墨畫。
“讓殿下久等了，妾身可回來再用膳。”明琬屈膝福身，女子梳洗打扮本就費時費力，難為他在外頭等了這麼久。
一屋子的人紛紛行禮，低下頭悄悄紅了臉，殿下與王妃站在一處好生養眼，本以為殿下娶黎國公主只是為了兩國和平，現下看來並非如此，殿下從未娶妻納妾，何曾對哪位女子這般體貼入微。王妃雪膚花貌，般般入畫，與他們殿下是極其登對的。
機靈點的婢子已端了膳食進來，布好菜便規規矩矩地侯在一旁，王府上人人皆知殿下不喜聒噪。
明琬只得跟在他後面坐下，昨日她只草草吃了些糕點果腹，現下確實有些餓了。
圓桌上擺滿了各色吃食，百合酥，核桃酪，桂花蜜，甘草茶，皆是黎國常見的甜品。她不會自作多情以為是祁暄特意安排的，想必這宸王府裡的下人知曉她是黎國人才提前備好了黎國的菜式。
明琬也不推辭，畢竟明面裡他們是恩愛兩不疑的新婚夫妻。
等他動了筷，明琬才斂起袖口，動筷夾起離她近些的核桃酪，小口小口地吃著，姿態從容文雅，毫不做作。
祁暄先前查過她的資料，母妃早逝，在宮中無所倚仗，成為國師晏塵的徒弟之前就是黎國皇宮裡的小透明，能在盡是豺狼虎豹的後宮活下來已屬不易，她那無可挑剔的禮儀定是無人教導的。
也許有些人的教養和風度天生就是刻在骨子裡的。
“殿下，我吃好了。”明琬抬起頭，恰好落進了他意味深長的眼眸，似打量，又似疑惑。
明琬咳了一聲，祁暄方才站起身，無視她朝外走去。
他是太久沒見過女子麼，還是被昨日洞房內的催情香迷了心神，竟一時看怔了魔，無奈搖了搖頭先行步上了馬車。
明琬緊隨其後跟了上去，留下一眾下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了？殿下怎麼仍下王妃就走了？
到了殷皇宮正門，禁軍見是宸王府的車轎，拱了拱手放行，馬車一路直到皇后的鳳儀宮才停下。
明琬驚異殷國皇宮的景緻，乾淨素雅，清一色的青磚黛瓦，瓊花簇簇，像極了人間仙境。
黎國尚黑，滿宮莊嚴肅穆，極盡奢華。鼎鐺玉石，金塊珠礫不計其數。在她的記憶裡，黎國是沒有顏色的。
皇后宮裡的大太監見著宸王府的馬車，笑著迎了上來，“宸王殿下，陛下與皇后娘娘早就侯著了。”
祁暄先明琬一步下了馬車，朝她神出手，明琬任由他牽著步入鳳儀宮，無視周遭投來驚羨目光的宮人，她與祁暄只要在外人面前演好新婚燕爾的夫妻即可。
步入鳳儀宮，裡頭坐著各宮有份量的嬪妃，以及諸皇子公主，只是最顯眼的當屬上座的帝后二人。
當日大婚，她以團扇遮面，尚未看清上頭坐著的帝后，現在竟看出了尋常人家夫婦才有的恩愛非常。
殷國皇帝與皇后年少初識到抗儷情深，在民間流傳了好幾個版本的話本子，四國皆有耳聞。
宸王祁暄乃先皇后所出，先皇后溫婉賢淑，只是紅顏多薄命，成為皇后幾年後便香消玉隕。殷皇下令舉國哀悼，三年後才將身為貴妃的雲氏立為皇后，雲氏生有大皇子，又同先皇后交好，故而殷皇順理成章立她為繼後。
皇帝秘辛不可窺探，市坊傳聞只是空穴來風，口耳相傳便變了味，事實與否唯有當事人才知曉。
明琬鬆開祁暄的手，站在離他身後一步的地方，微微福身，“兒臣拜見父皇母后。”
祁暄自進來後便神色淡淡，見了上方的帝后也不見要行禮的樣子，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祁暄不行禮不代表她也可以自在妄為，一個敵國公主的身份擺在那，便是以讓人挑出毛病。
聽聞殷帝與一眾朝臣本不願接受黎國的求和，祁暄提出和親一事，殷帝才鬆了口。她雖恥於父皇的作為，倒底是黎國人，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黎國。
祁暄已在一旁落坐，明琬行過跪拜大禮後，接過婢子手中的茶盛，一一向殷帝與帝后敬茶。
殷帝面色不顯，只微微點了頭，儀態還算端莊，除了黎國公主這個身份，倒也沒什麼刺可挑了。
相比殷帝，雲後卻顯得熱情親切，接過茶泯了一口，止不住讚歎道：“果然是個美人胚子，本宮瞧你這孩子性情也不錯，嫁到我殷國來可有不適應？”
明琬斂眉清淺一笑，“多謝母后關懷，殷國的風水養人，兒臣並無不適。”
“真是個會說話的，殷國不比黎國富庶，這風土人情卻是不比黎國差。”雲後偷偷看了眼殷帝的神情，繼續說道，“本宮知道你是一國公主，自幼錦衣玉食，婢子成群，可嫁了人便要懂得出嫁從夫，相夫教子的道理。
“你如今已是我殷國的宸王妃，更要恪守婦德，為我皇室開枝散葉……”
聽到這，祁暄看向地上跪著的明琬，不由得蹙起眉頭，語氣涼薄地開口，“皇后娘娘問完了沒有，若問完了可否讓本王的王妃起身，殷國的風水再養人也禁不起這麼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