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內城主樓校尉將軍府中。

“這是哪裡?”

林鋒從床上醒來,只感覺頭疼欲裂,全身因打緊繃帶而脹痛無比,他扶著頭疑惑的打量著周圍。

照看他的小兵見他醒來,急忙推門而去喚人前來。

片刻後,一位一身戌裝精瘦幹練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聲如洪鐘的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小夥子,你可真能睡啊,一覺睡了三天三夜哈哈哈”。

“這是哪裡?”

“雁門關校尉將軍府。”

“將軍府?”林好奇打量著他,只見該男子長著一張龍眉虎眼將相模樣的臉龐,他神情肅穆背挺的如筆桿子一般直,渾身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殺氣。

“此人打眼一瞅即是久經戰陣之人,莫非他就是步卒校尉馮大海馮大人?”林鋒正思索著,而那男子又問道:“你昏迷時嘴上一直斷斷續續喊著我名字,想必你應該是跟著張貓百夫手下計程車卒吧?你們一整個滿編佰隊外出巡邊怎麼就你一個人活著回來了?快跟我仔細說說事件的經過!”

林鋒緊閉雙眼回憶起那日慘烈的遭遇戰,想著同袍戰死沙場血染黃沙的場景,不免悲從中來。

他打了冷顫道出了事情的經過。

“那日我們巡邊時遇到一隊胡蠻斥候,我們在密林中設伏阻擊,然後……”林鋒仔細的陳述著事件過程,馮大海全程面無表情的在旁邊聽著,聽到從胡人身上搜出情報時他稍皺了下眉,隨即神色又恢復了正常,林鋒察覺到了卻沒有聲張。

等林鋒講完事情經過馮大海審視林鋒威嚴的問道“你剛才說在胡人身上找到的情報放哪去了?”

林鋒聽罷假意在身上翻找起來。

“別找了,你全身上下早被我們搜過了,東西要是被你弄丟了,可別怪我軍法處置!”馮大海黑著臉冰冷的說道。

林鋒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瞧我這記性”隨即翻身從床底的布鞋中抽出了那份情報一把拍在馮大海手上諂媚道“這便是從那蠻子手中搜出來的情報,我怕被蠻子追上便特意藏在腳底,沒想到最後連我差點都忘了放哪了,馮大人這下不用將我軍法處置了吧?。”

馮大海被那林鋒沾染了腳氣的情報燻的直皺眉,捏著鼻子接過那信封道“這情報事關重大,務必要把嘴堵結實,不管誰問你都只說巡檢時遇了沙塵暴全隊的人都走散了,明天我去報與監軍部,張貓那隊人馬就全當失蹤處理罷了。”

林鋒見他一臉嚴肅,忙收起了笑臉正身回道“那是那是”

馮大海見林鋒這副神情方知自已剛才的震懾起了作用,深諳馭人之道的他自然明白恩威並施的道理,他心裡想著不給這小子點好處怕是難以讓他閉口不言,只見他拍了拍林鋒肩膀說道“好小子,你是張貓百夫的手下是吧,我記得你叫什麼來著……”。

林鋒見他沉吟半響,心想人家大小是個將軍,記不清自已這個小卒的名字實在在正常不過了,他搶聲說道“馮大人,我叫林鋒,原先屬張貓百夫手下一什長”

“哦哦,對對對,林鋒兄弟深入虎穴,全身而退,實屬是智勇雙全的將才啊,升了升了,百夫長”馮大海裝作猛然記起的樣子拍了拍林鋒的肩膀道

林鋒聽後先是內心欣喜若狂,可轉念一想然後說道“大人,如若全當失蹤處理,我們佰隊戰死計程車卒的撫卹金及善後事宜如何處理?”

“這事嗎,本官自會酌情處理,你只管好生休養即可,晚些時候去帳房找管事的老陳頭支二十兩銀子,就說是我讓的”馮大海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林鋒心中思索,此番邊境之事或許牽扯甚廣影響深遠遠,馮大海不想走露訊息因給他些好處讓他閉嘴也倒在情理之中,可縱使看破卻也不能說破,因為這就是官場的執行規則,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利益,有人因為利益常常做一些旁人看來雲裡來霧裡去的事情,但若是站在那位即得利益者的位置上去思考,一切又都顯得在合理不過了,林鋒心想自已只是個小卒,而馮大海是將軍,身份不同位置不同,處理問題的方式也必然不同,思性不在去為先前戰友的身後之事去刨根問底罷了,但眼下抓住跟馮大海談判的愁碼,無論如何也得為自已多掙二分利益。

林鋒想到這先是換上一幅笑臉打著恭道“謝過馮大人,”隨即又愁眉苦臉道“只是我與張貓大哥本是同鄉先前在軍營之中張貓大哥對我照顧有加,可如今張貓大哥戰死沙場我連他的屍首……”

“你跟張貓是同鄉?”馮大海瞪眼問道

林鋒本就是穿越而來,又怎可能跟張貓是同鄉,剛才只不過是信口胡諂想攀著張貓的親戚多向馮大海撈點好處,被馮大海這麼一問一時徵住了,但腦中隨即想起先前石勇與他聊天時曾談起過他老家在晉城大泉鄉。

林鋒拿來便用擠出兩滴眼淚說道“那能有假,俺們倆都是晉城大泉鄉人”

“那是了那是了”馮大海聽罷喃喃道

林鋒本就是急中生智胡說一道,怎料剛巧歪打正著,他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帶著哭腔湊進馮大海說道“馮大人我看您與張貓大哥關係不一般啊,我跟張貓大哥不僅是同鄉,按輩分來說他還是我表叔,我還是他表侄嘞,咱們倆也說不準是啥親戚嘞?”

“唉,我跟張貓啊原先倒是肝膽相照的袍澤兄弟,可後來……”馮大海說完這句話沉默片刻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埋在心底許多年,今日看與小兄弟你聊的投緣,也不妨跟你講講。”

“我記得那還是十三年前,胡蠻南侵,邊關告急,那時還是大將的徐彪出關迎敵,在甘州到處招兵買馬,我就是那時跟我弟弟馮小海一塊投的軍營,那招兵的偏將看我倆身材魁梧就把我們編入鎮北王徐彪的親隨營(即老營),也就是在這裡我們兄弟倆與張貓相識,之後征戰不斷戰火連天,戰場上刀劍無眼不過好在我們兄弟三人在戰場上相互扶持一塊活了下來,同時也立下不少軍功,很快便升至百夫長官階。隨後我們被一塊派去雁門關守城,誰料胡軍突然發兵將雁門關圍了起來,又派奇兵切斷我隋軍後方糧道力圖將我們困死在城中,我們怎能坐以待斃?但奈何其時徐階將軍正率主力與胡軍在賀蘭山下展開會戰,我們的部隊全都晝夜不停的向賀蘭山趕去又那會顧及邊關上一座被圍的關城?就這樣我們被圍困在城中三個月,三個月後城中連最後一隻老鼠最後一匹戰馬都被吃幹弄淨,軍中不斷有人餓死可援軍卻始終未到,兄弟們都快撐不住了,當晚趁著夜色張貓跟我唯一的親弟弟馮小海帶著兩隊人馬一同夜襲胡軍大營想著偷點糧食帶回城中,但卻中了胡軍埋伏,兄弟們捨命相搏殺出一條血路跑了出去,但逃命途中我弟弟馮小海被胡軍利箭射中小腿倒在張貓身邊,可是這張貓可真不是個東西,竟見死不救一把將我弟弟推開自已扛著糧食跑了回來,靠著那袋糧食我們終於撐到了援軍趕來,而從那之後我弟弟小海就不知所蹤,連個屍首都沒留下,從此之後,我就恨死他了,張貓他也自覺對我心存愧疚,把軍功全讓給了我,之後我又跟著徐階將軍遠征漠北立下不少軍功一路升致校尉,而張貓便始終原地踏步,這麼多年仍然只是個百夫長。”

林鋒聽完心緒久久難寧,他猛然想起來張貓戰死之前曾讓他給馮大海捎句話,隨即說道:“馮大人,張貓百夫先前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當年雁門關一戰不是他要跑的,是小海拿刀逼著他走的,他還說小海臨終前的遺言是把糧食帶回去,別讓兄弟們餓死。我先前還不明白張貓百夫為何平白無故說這番話,現在聽你講完你們之間的淵緣算是明白過來了。”

林鋒話畢,馮大海走到窗前低頭不語,沉默良久後長嘆一聲道:“當年小海之事我早已猜到經過,只是張貓一直守口如瓶不與我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心裡早原諒他了,今日聽你這麼說我心結算是就此解了,仔細想來當年雁門關一戰後來我也是靠張貓帶回來的糧食才撐到援軍歸來,他對我還有救命之恩呢,只是世事難料啊當年我們一塊從軍的三兄弟如今也只剩我獨自一人啦”

林鋒看著那孤獨的背影,原本鐵骨錚錚馳騁疆場的將軍此刻盡顯無盡的悲涼。

馮大海,隋軍鎮北軍團河東軍第二旅校尉,隋承晉制,軍制上大體分為軍,旅,營,仟,佰五階,一佰共百人,一仟共千人,而一營所屬三仟,一旅所屬三營,一軍所屬三旅。一軍之長官職為太守尉,朝延正四品武官,一旅之長官職為校尉,正五品武官,一營之長官職為都尉,正六品武官。

雁門關奈西北門戶,北境九關第一關,又是軍事重鎮,屯軍較多,主力部隊便是由馮大海統領的步軍旅與另一路騎軍旅構成,此外還有守城營,巡邊營,城防部隊,守衛部隊等等,不過多屬於第二梯隊戰鬥力不強,雁門關內外大小軍務主要由馮大海統領的步軍旅來防務,此外而另一路騎軍旅則駐紮在賀蘭山腳。

“傷好之後去親兵營找都尉李飛,他會安頓好你,另外我待會差人送點銀兩過來,你用來安頓好陣亡將士們的親隨,張貓家裡面還有個老孃一把年紀了,你看著多給點”馮大海說完這句,隨即提步匆匆離去。

馮大海從將軍府出來後已是黃昏,晚霞撒在遠處一望無際的黃沙上將大漠印照的如此金黃,只見馮大海登上城樓,尋得一處角落落坐,抽出那封信翻看了起來,片刻過後,他將信封藏在一處鬆散的石頭下,又用匕首在城牆上刻了個十字隨即隱入黑夜而去。

深夜時分,晈月初升,一道黑影避開城牆上巡邏計程車兵,在馮大海先前做記號的地方輕手輕腳的搜尋著什麼,不久之後那黑影施展輕功從城牆上飛身而出,落進城內空闊的練兵場內,只見這黑影抬手一揮,從他衣袖之中飛出一隻信鴿竄天而去。

體息了幾日,林鋒已能下床走路了,只是大腿傷口較深仍未恢復,今日是先前戰死的將士們的親屬前來領撫卹金的日子,先前馮大海差人送來的銀兩早在他這放了好久,他起了個早帶著銀兩一瘸一拐的走到軍營門前跟馮大海的親兵一同發放撫卹金。馮大海的親兵見他腿傷未愈,接過銀兩便讓他回去歇息,可林鋒躺了這麼多天早已快憋死了,所幸趁著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把雁門關逛逛。

雁門關被稱為西北第一雄關,始建於前晉朝開陽七年,北連賀蘭山絕壁長城,南接西北最後一道關口墩子關,它是長城的終點,也是河西咽喉之地,因地勢險要建築宏偉,有連錘鎖陰之稱,雁門關以城牆為界,城關北門乃是依長城而建,其餘東西南三段城牆抱勢而建甚為壯觀,城北之地為關外而城南之地為關內,關內亦分為由軍戶駐紮訓練的內城與百姓生活的外城構成。整座城關駐有軍民商旅共約三萬餘人,內城軍戶營房,將門帥府佈置規整盡顯威武,外城民房商戶,酒肆瓦當盡相懷繞好不熱鬧。

整座城關綿延數里,林鋒費了一上午工夫才勉強便將整個城關規模弄清了大半,臨近響午他走到一處河灘,見河邊一處空地之上竟整齊的立著幾十座新墳,排在首位的墳頭上立著一塊用木版雕刻的墓碑,上面用紅墨漆了百夫長張貓之墓。

這想必便是前幾日跟自已一塊巡邊遇襲身亡被葬在此處的兄弟們啦,

林鋒頹然跪倒在墓前,淚如泉湧,放聲大哭。

鳴咽道“兄弟們我欠你們一百條命,你們替我記著,我一定殺夠一百個蠻子替你們報仇!”

良久過後。一個身影在他身後閃過,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林鋒回頭望去,目光與一個體態修長模樣清秀計程車官對視相望,那士官一徵,便大笑著走了過來說道說道“哈哈哈,果真是年輕啊,身上的傷這麼快就好了,”

林鋒一愣,心道:“他與我說話這般親近難道是認識的人?”不由得多打量了那士官幾眼,隨即便認出這人正是那天在關口接應自已的人

“是你啊,恩人,我可得好好謝謝你,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免尊姓李,雁門軍守城旅親兵營都尉李飛”那士官拱手道

“原來您就是傳說中從沙場七進七出的李將軍啊,久仰久仰,小生林鋒對您的敬畏之情那是如滔滔江水般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啊……”林鋒動作誇張的表演了一番,經過這段時間的行伍生活他早已洞悉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番道理,世人都喜歡聽好聽的,逢人見面先誇別人三分好總不會太過生硬,而此人一看就是軍人,自然是先吹噓一番行軍打仗如何英勇,儘管實際上林鋒連李飛這個名都沒聽說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老子這麼有名啊,”那士官眉開眼笑道

“那是那是……”林鋒回道

一頓馬屁下來,二人關係拉近了不少。

林鋒見他如此歡喜忙趁熱打鐵向前貼去道“李大人,小生林鋒,現任百夫長,馮大人應該跟您打過招呼吧?”

“嗯,那天剛接回你,馮將軍就讓我帶人趕去大漠,把戰死沙場的兄弟們的屍首搶回來,胡蠻兇殘無道,我帶兄弟們趕到的時候好多人都屍首異處,哥幾個費了好大勁才將戰士們的遺體帶回來下地”

林鋒聽完,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樸通一聲跪下,一臉誠懇道“李大哥不僅對我有恩,更對我們全佰的戰士們有恩,如此大恩我一小卒無以為報,我給你嗑一百個頭吧!,”

說完當即將頭猛地向地砸去,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兄弟們都為大隋戍衛邊關,更是袍澤兄弟,讓將士們入土為安這是我這做長官的本分。”李飛上前邊扶邊道

其實林鋒也不是真心要嗑,此地是沙石地貌,一百個頭嗑下來少說也得嗑成腦震盪,最主要是他怕這士官日後總用這救命之恩來脅迫自已,見那士官來扶,便順勢而起。

林鋒又道“李大人如此恩澤我林鋒總歸要報,這眼下正值晌午你應還沒吃飯吧,兄弟我前些日子發了筆賞銀,咱哥倆不妨找家酒肆要上他個十斤八斤好酒,喝他個渾天黑地?”

李飛聽後臉上一抹喜色一現即隱,舔了下嘴唇說道:“兄弟我何常不想跟林兄痛快豪飲?只是今日軍務在身,擇日在說吧,林兄快跟我走吧,馮大人在將軍府開會,點名要見你一直沒見你人這才派我出來尋你”

“哦哦,如此這般那我們趕緊回去吧”林鋒嘴上這般說道,心中飛快盤算著自已前幾日才升的百夫長怎麼如此得馮大海信任?軍中開會竟還點名找自已……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

李飛在前方火急火燎的趕路,沒在意林鋒腳步如此之慢,兩人一會功夫竟落下幾米距離,李飛這時才反應過來回頭說道“林兄咱們得快點啦,全軍的高階武官都等著咱們呢!”

林鋒聽他這麼一說,疾奔幾步追上了他一臉歉意的笑道:“抱歉啊李兄,我剛才一直在想我一個普通小卒沒什麼過人之處,馮大人為何要我去參加如此級別的會議?”林鋒心中捉摸不定馮大海打著什麼主意,便想從李飛這裡探探口風。

李飛回道:“這事我也不太清楚,咱們既然作為馮大人的親兵自然得為他排憂解難,若是有什麼緊密任務,咱親兵營的人那必然首當其衝。”

林鋒笑道:“那是那是”

李飛看了看天色說道:“林兄我們不能在耽擱了,馮大人他們估計都得等急了”。

林鋒聽罷微微頷首,兩人加快了步子向著內城將軍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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