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匪石席的拳頭很硬。

這有別於大多數嬌嫩如水的女孩。

那些女孩的小拳頭就像夾了奶油的圓蛋糕。

甜甜的,軟軟的。

被這樣的“圓蛋糕”砸死也願意。

吳匪石席的拳頭卻像鈦合金。

戴了戰術手套的鈦合金。

見過她格鬥的人大概只想趕緊買一份意外傷害保險然後撒丫子逃命。

因為這真能砸死人的。

所以當對方的刺拳打來的時候,她用左臂格擋,右擺拳準確擊中其下頜角,頓時,對方像勾走魂的皮囊,直接昏倒在地。

其他幾位,看到自已的兄弟舒展地躺在地上進入嬰兒般的睡眠,恨的哇哇亂叫,紛紛拔出甩棍、短刀,一擁而上。

此刻,街上是有一些人的,他們迅速拿出手機忙不迭拍照、錄影。

甚至有兩位大叔高喊:“好!這一拳真通透!”

“花木蘭救林黛玉”的場景還是很稀罕的。

吳匪石席一個翻滾,到了自已的摩托車前,抽出鐵鏈子,上下飛旋。

鏈子打在地上火花四濺。

逼得一群小兄弟膽戰心驚,不敢靠近。

“上車!”她對嚇癱在地上的女孩喊道,女孩坐在地上如泥似水不敢移動一寸。

“嗖!”一把短刀劈向脖頸,吳匪石席一縮頭,硬生生用頭盔接了下來。

她護住女孩,左右擺拳加肘擊。

全然不顧對方的刀子在自已胸前亂捅。

這是一種搏命的戰鬥!

“鈦合金拳頭”在刀尖已經刺破胸前衣服的瞬間,擊在對方下頜骨上。

“媽媽呀!”對方一聲哀嚎,倒退十步摔倒,同時吐出兩顆牙齒,噴出二十一滴鮮血和一串列埠水。

吳匪石席轉身,單臂用力將女孩抱上了摩托,她把鏈子纏在手臂上,盯著躍躍欲試的古惑仔們。

殺氣穿透摩托車漆黑的面罩。對方竟然再不敢上前。

猛加油,輪胎摩擦出濃烈的煙霧和尖銳的嘯叫。

“抱緊我!”她對女孩喊道。

發動機如鬣狗一樣狂嚎,摩托車衝向襲擊者,那些少年拼命閃躲。

再一個側切將他們掃的滿地翻滾,拉起車頭,如咆哮的喪屍,衝出這條暗黑的街道。

那道不規則的尾燈光影還在原地發矇。

摩托車已經像索命的亡靈消失在夜裡。

只留下路人激烈的掌聲和街頭少年們的慶幸。

感謝這個女閻王的“不殺之恩”。

幾分鐘後,在一個常駐留的酒吧門口。

吳匪石席停下車。

女孩緊貼著她背後,雙手纏著她的腰。

就像寒冬的小孩找到溫暖的被窩,想一輩子都這樣度過。

“下車!”她命令道。

女孩還在沉醉於某些感受中。

“下車啦!”吳匪石席捏捏了那雙綿軟的小手。

“嗯……”女孩呻吟著,如夢方醒:“不要下車。還要再來一次狂飆誒!”

“快下車,別煩!”

女孩將嘴貼近吳匪石席的後脖頸小聲說道:“好怕你呢,兇巴巴的。”

她不情願的鬆開手。

“呀呀——腿動不了了,你抱我才行。”女孩坐在車上裝癱。

“煩人!”

吳匪石席不耐煩地跳下車,給女孩來個公主抱,女孩順勢摟住她的脖子。

“要進到裡面才好。”她向酒吧努努嘴,沒骨的身軀已經埋入她懷裡。

被這樣的女孩粘著,真是無可奈何。

只好擁著她進入酒吧。

一陣喧囂夾著藍調音樂迎面撲來。

“嘖嘖!這是拐了誰家女孩?”調酒師阿啤尖著嗓子喊道,引來眾人的注目。

“想要?拿去!”吳匪石席將女孩扔到吧檯上。

“輕點啦,屁屁疼疼!”女孩呻吟道。

揉著屁股坐在吧檯上不肯下來。

“來杯烈的。”吳匪石席說道,坐在凳子上。

阿啤遞過一杯酒。

雙手一拍:“老規矩,喝了酒不能騎摩托啊!上次你惹的事還沒有處理完呢。”

“我也要。”女孩說道。

“也來杯烈的嗎?小姐姐。”阿啤嬉笑道,端來的卻是一杯奶茶。

吳匪石席一飲而盡。

痛快!

阿啤又斟了一杯,遞上兩盤甜點。

女孩搶先將甜點塞進了嘴裡。

“好吃!”

“好吃嗎?小姐姐。咱親手做的,咱是米其林大廚!”阿啤吹噓道。

“是嗎?怪不得這樣美味,我還要!”女孩一副傻白甜的樣子。

“我也要!我也要……”眾人起著哄。

有些微醺的男人吹著刺耳的口哨,有點酒壯慫人膽的意味。

“怎樣聯絡你家人?”吳匪石席問道。

“那得找到我哥哥。”

“怎樣聯絡你哥哥?”

“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吳匪石席被女孩一副裝糊塗的樣子引得發了火。

“不記得了嘛——我還要小蛋糕!”

“混蛋!”吳匪石席站起來,把手放在女孩肩上,稍稍一用力,女孩尖叫起來。

“疼……疼呢,求饒……求……饒過……”

阿啤忙拉住吳匪石席的手臂,勸解道:“小姐姐,可別惹急了她,她可是硬茬,不喜歡繞彎彎哦。”

“我對她愛還來不及呢,怎會惹她不開心。”女孩嘀咕著揉揉肩,掏出了手機。

她撥了一百次也沒有接通。

吳匪石席搶過電話按下撥號鍵。

來接女孩的是一位身體健壯的男人。

他留著鍋蓋頭,面孔呆板,不苟言笑。

身材更是像機器人一樣魁梧,他穿著卡其色舊軍裝,右臂誇張的鼓鼓著,顯然是鍛鍊肌肉的時候“跑偏了”。

這傢伙的出現,像極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片甲不留”的懲罰者。

有這樣的哥哥倒挺有安全感的。

吳匪石席嘴角抽動了一下。

這兄妹倆可是相差極大的。

一個嬌小可人,一個卻是天罡地煞。

男人抽出一沓鈔票遞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感謝我見義勇為?

吳匪石席喝了口酒。

男人又抽出一沓。

吳匪石席將點心放入嘴裡。

看到吳匪石席如此的漫不經心,男人有些發怒,他猛地揮動右臂打在吧檯上,大理石的吧檯被削掉一角,上面的酒具碎裂成渣。

酒吧裡的人都被震驚了,有幾位壯漢走來,他們不喜歡有人在這裡鬧事。

吳匪石席瞄了一眼男人,赫然發現那是一隻全金屬機械手。

“挺酷……”她心想。

她喜歡這樣的男人。

不服就幹!少來婆婆媽媽。

女孩尷尬萬分,忙跳下吧檯護住自已的哥哥,用嬌小的身軀擋住即將爆發的戰鬥。

“不準這樣的,哥哥!”她佯裝生氣,看著走近的幾位壯漢。

順手抽出一沓鈔票放在吧檯上:“抱歉,抱歉!這次我請客,所有損失我來賠償,不好意思。我哥哥有點……憨!對!有點憨……”

有這樣美麗的和事佬,眾人都止住了怒氣。紛紛回到自已的位置。

女孩走近吳匪石席,用手指柔柔地劃過她臉頰:“做我姐姐吧,好喜歡呢。”

吳匪石席輕輕推開她。

女孩又欺了上去,伏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那位小閨蜜真是可愛喲!但與王何裳在一起要小心,他可是一個花花腸子的男人。”

說完,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轉身同男人走出去。

剎那間,吳匪石席覺得女孩不再是簡單的傻白甜。

她琢磨著女孩要表達的意思。

覺得今晚這場鬧劇早有安排。

她成了“預知事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劇中人。

她拿著酒杯。呆坐在那裡。

音樂變換成Pink Floyd的Money:

“Money,get away.

Get a good job with good pay and you're okay.……”

阿啤招呼著客人,燈光明暗起伏。

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喜怒哀樂、絕望與掙扎。

此刻,人們迷醉在短暫的幸福中。

酒吧的場景像一幅埃德加的《舞女》。

她卻置身畫外,孤影幢幢。

電話鈴響了。

是李蔭鈺。

“說話!”她的口氣永遠那麼冰冷如霜。

“匪匪,你還記得那個叫周建泰的人嗎?被人打死了。”李蔭鈺像剛出殼的小雞,怯聲怯氣。

在沒主意的時候,吳匪石席就是她的救世主。

通常她是沒有主意的。

吳匪石席直起身子:“說仔細。”

“也沒有被完全打死。”

“說仔細!”

“就是……就是……打的很厲害那種。”

“說仔細!!”

“周建泰昨晚……給我打電話……不知道他怎麼獲取了我的新手機號……然後我就往家跑……然後……今早……警察來敲門……然後說周建泰給人把腦殼打了,在醫院裡……然後……”

“夠了!等我!”

吳匪石席站起身,一口喝掉餘酒。

“不準騎摩托啊!”阿啤在身後喊道。接著打了個響指:“小隆!去送送你姐!”

“好嘞!”一位打遊戲的朋克少年飛身躍出沙發,跟著吳匪石席跑出去。

很破的一輛越野車。

速度卻快的魂都追不上。

李蔭鈺穿著白色長裙。

長髮披散著,翹翹的小鼻子下是點點紅唇。

儘管她對美妝有著濃厚的興趣,但從不刻意描畫自已。

因為她那清新自然的素顏已然美得無可挑剔。

她像受委屈的小鸚鵡窩在沙發裡。

光澤如玉的雙腿併攏,乳黃色高跟鞋鞋尖相對。

她摟著自已。

警察坐在對面。

“嘭”的一聲門被推開。

“這位是……”警察看著破門而入的吳匪石席卻問李蔭鈺。

“我哥哥。”李蔭鈺一直把吳匪石席當做哥哥。

她的喉嚨嘶啞,眼圈紅腫。

伸出手,習慣性想挽住吳匪石席,可手揮在空中又放了下來。

“我是XX警局的。我叫孟震翼。”警察向吳匪石席點點頭,“你先回避一下吧。”

“不用!”吳匪石席坐了下來。

“我在詢問她一些問題,希望你配合。”

“你懷疑她是兇手?”

“在沒有找到真兇前,與案件相關的人,都要問詢。”

“好吧,看來我也是。”

“我可能也會向你瞭解情況的。”

“周建泰怎樣了?”

“這個……現在不能說,不過,可以登記一下你的名字嗎?”

“吳匪石席。”

“謝謝你的配合,請問……是哪幾個字?”

吳匪石席在警察的記錄本上寫下自已的名字。

“年齡也要寫一下。”警察說道。

吳匪石席潦草地寫下二十二歲。

“吳先生呃……抱歉是小姐……你們是……朋友關係”?孟震翼問道。

“她是我哥!”李蔭鈺悄聲重複道。

孟震翼愣了一下,在迅速理清她們的真正關係。

“是閨蜜。”吳匪石席糾正。

她不希望被人琢磨。

“好的。明白,吳小姐請回避一下。”警察向她做了個請的動作。

吳匪石席起身走出門外。

她沒有回頭。

她知道李蔭鈺正在用依賴、求助的眼神看著自已。

她希望周建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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