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文明或許有弱點，但它們並非無法進步。”白塵明最後只能如此說：“沒有什麼東西生來就是完美的，不經歷打磨，又如何能成就完美？”
面對白塵明的說辭，destroy卻反問：“那你覺得，醉生夢死沉迷享樂的文明，還能有活路嗎？如果你覺得沒有，我可以馬上幫你肅清這一切！”
“暴力永遠無法解決問題。”白塵明堅定說著。
可destroy卻毫不留情發出尖銳的笑聲，“那你為什麼最後會選擇暴力？”
“或者換個角度，你們人類文明的歷史程序中，哪一次重大突破和發展之上沒有發生過暴力？”destroy幾乎都貼到白塵明臉上，猙獰質問。
“如果暴力沒有用，你們人類的幾次推動歷史進步的大革命和世界大戰依靠的又是什麼？唯有暴力，可以驅動歷史進步！”
面對destroy的質問，白塵明輕輕搖搖頭，回答說：“不對，大革命和世界大戰依靠的並不是暴力，暴力只是它們展現的形式，為了消滅舊的腐朽的事物，暴力是必然的。”
說完這句話，白塵明赫然發現自己這句套話出了問題，卻被destroy搶了一步，destroy反問：“那麼請問，人類文明已經壞了已經腐朽了，那麼更高階文明用暴力摧毀它，合不合理呢？”
“僅憑你一個人，無法定義什麼是腐朽什麼是壞舊！”白塵明怒目看著destroy。
而destroy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在白塵明背後，輕聲詢問：“那麼，憑你一個人，就敢定義這個世界沒有腐朽沒有壞舊？”
“歷史由人民見證！”白塵明義正言辭，他扭頭看向空洞虛無的destroy，接著說：“沒有人有資格去定義一個文明是否腐朽，只有群眾，才有這個資格。”
面對白塵明的這番說辭，destroy笑著點點頭，隨後手輕輕一晃，數百萬條帶有消極資訊的資料赫然出現在白塵明周邊，無數聲音湧入他的腦海。
“夠了！”hope在一旁怒喝，那些帶著消極資訊的資料瞬間煙消雲散，而白塵明頭腦腫脹的感受也才消失。
即便如此，他此刻心中卻充滿了那些消極的思想，但此刻的白塵明靜下心來去面對這一切痛苦。
“這個世界好苦啊，加班都凌晨一輛電動車也沒有，明天還要八點上班打卡……”
“俺……從沒見過這些，不說了，俺要去幹活了，今天盒飯好像還漲價了……”
“我不知道還有多久就走了，臨死前只想再見孫子一面……可是孫子臨近高考了。”
“咳咳咳……今天化療又花了多少錢？為什麼爸爸媽媽不和我說，我都看見他們偷偷哭了。”
“沒有誰會是容易的……可是我真的很餓很想吃根香腸，算了算了做題要緊，等我考上大學了，一定吃個夠！”
“嗚！嗚！嗚……我求我媽給我三塊錢去買奶茶，可是路上袋子破……破了，嗚都沒了，買了三十斤花菜掙的三塊錢，嗚！沒了！”
“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了你！在一起八年了，八年啊！你認識他才認識了多久？三天都不到啊！”
“老哥，今年掙了多少錢啊？三十萬啊很多啊，幹什麼的？農民工？為什麼不笑笑，喔，工頭跑了啊……”
……
世間疾苦千萬，窮人便佔了一半，剩下一半呢？是更窮的人佔了。白塵明管中窺豹，往日不曾低下身子去問世間百態，而今日被destroy點醒。
“怎麼樣？你看見了吧？”destroy有些囂張地問，語氣輕佻問：“你可曾見過易子相食？往往造成人類苦難的都是人類自身。”
白塵明平復心情後淡淡看向destroy，認真回答說：“我還是堅守我的理念，沒有什麼文明生來就制度完善沒有苦難，歷史的發展，向來是螺旋式上升的。”
“可是現在人類自己已經把螺旋上升的機會摧毀了！”destroy馬上否定了白塵明的想法，“階級已經固化了，正是如此，人類已經無法應付更高階文明的進攻了。”
“你難道就沒有疑惑過嗎？為什麼每個文明在高速發展一段時間後便有沉寂了一段時間？”destroy緩緩說。
“人類的歷史，就是暴力，得之不易的和平，墮落，再暴力！反覆迴圈，而如今的人類文明，已經把再暴力的機會消滅了，人類，沒有機會了！”
面對著destroy虛無的面孔，白塵明笑出聲，“你是什麼東西？你是個神明，高高在上，不死不滅，未曾見過生命的韌性，未曾見過文明的力量，就敢在此反駁？”
“你見過？”destroy反問，“我見過許多最後墮落毀滅的文明，他們毀滅的原因大抵就是你們古話中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好像這篇文章中還有一段，死於怎麼樣的安樂？”
或許祂說的是對的。
但白塵明仍然是堅信文明的韌性，他搖搖頭說：“你就等著吧，總有人敢於直面神明的威光，只要有那麼一抹炬火般的光芒出現，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
destroy仰天大笑，根本不信白塵明的話語，“現如今的武力差距這麼大，你在想什麼呢？不可能的，你們人類文明的程序，已經被鎖死了！”
“沒什麼不可能的。”白塵明臉色忽然變得平靜，心中那一抹紅色的記憶仍然支援著他堅守自己的信念，“所有人都會覺醒是。”
destroy不太明白白塵明的意思，陰沉下來臉色，語氣生硬說：“既然如此，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透過我的考驗，我自然會算你透過。”
“那是最好。”白塵明點點頭，看向destroy掏出手心的藍光空洞宇宙。
destroy說：“還是剛剛的考驗，這一次你的心態有所不同，我也給你機會思考了，接下來該做什麼，就看你自己的了。”
白塵明點點頭，隨後伸出手去把手放在藍色的空洞宇宙上，周圍一切赫然黑暗下來。
原先的他很害怕再遇到那個小朋友，因為他明明知道自己無法拯救他。但如今的他，明白了自己的任務。
如今自己是肩負阻止宇宙亂局的任務，顧全大局為主，切忌感情用事。
自己就算在平行宇宙中救下一個小男孩，也難以在數萬萬個平行宇宙中救下無數無辜的生命。
最後，白塵明還是成為了自己不想成為的人。
“……”
周圍安靜得只剩下白塵明的呼吸聲，隨著他眼眸的睜開，周圍一切的喧鬧和擁擠感再次撲面而來。
前面後面左邊右邊都是人群，頭頂的探照燈放出五顏六色的燈光照耀著周圍的一切，白塵明踮起腳尖看向遠處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歌舞平臺。
在平臺上有各式各樣的人在唱唱跳跳，都是女生，白塵明回頭看向一邊被人群裹挾著的小朋友，最後搖搖頭，自己朝著遠處擠過去。
白塵明想要避開死亡很簡單，在他右邊就是通道，通道的距離遠比小朋友的距離還近，如果自己要去救小朋友，就勢必會花光自己的所有時間。
他，自求多福吧。
很快，白塵明就脫離了人群到了階梯式的通道上了，這一片的地形很簡單，猶如天壇似的地形，大圓形的場子中央是圓形的歌舞平臺。
地面微微向內傾斜，所以只要發生踩踏事件，所有人就會蜂擁而至往底下倒去，徹底淹沒這場狂歡的中央。
該區域像是施工一般的演唱會會場，鳥巢似的牆壁上的探照燈就懸掛在天花板周邊晃悠，而會場中央是露天的，但打光並不比其他地方差。
“或許有一個控制檯可以改變這一切。”白塵明想著看向周圍，馬上就往場外走去，在階梯通道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排洩物。
惡臭滿天，白塵明捏著鼻子一路小跑往前跑，在這條通道的最上方是電梯，透過電梯或許可以離開這片空間，獲得片刻的安寧。
“嘣！”
“嘣！”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白塵明馬上察覺到，他對這個聲音的恐懼已經刻入腦海深處，不遠處天花板上的鋼板開始崩塌，螺絲釘一顆接著一顆崩裂開來。
“果然。”白塵明馬上就明白了這場事故的原因，主辦方違規操作，沒有檢查好場地的安全性。
一想到這場災難會造成數百人傷亡，白塵明只能無奈嘆氣，他們並不是無辜的，沉淪於危險的快樂中，終究是要承擔危險快樂的後果。
至於那個小朋友，對不起，白塵明只能說對不起，他沒有罪，這一位也不是他自願的，或許某句話確實是對的，弱小是原罪之一。
白塵明小跑著馬上離開場地，頭頂的照射燈也隨著朝著底下的人群砸去，揮舞著的光束在周圍顯得很正常，正常得被所有人忽略。
“嘭！”“嘭！”“嘭！”
隨著一聲聲爆裂聲和玻璃碎片炸開的聲音，一片片血花飄蕩在空中，尖叫聲和哀嚎成了這場音樂會配角的伴奏，前面的人群更加狂歡起來，他們好像聞到了鮮血的味道的吸血鬼，一剎那的喊叫聲掩蓋住背後的求救聲。
白塵明沒有回頭去看這一切，腦海中已經把背後的一切建模構造出來了。
來到片場邊緣的高空電梯後白塵明才意識到此刻自己的處境並不容樂觀，因為在電梯之外他看見的不是什麼高樓大廈，而是稀薄的大氣層和隱隱約約的燈光。
這場演唱會開在地球大氣層之上的宇宙空間中，由人造引力配合地球原有的重力和地轉偏向力去製造出當前這種極度接近地球表面的重力效果。
在那一瞬間，白塵明就明白這一切不會輕易解決了。
如果是在外太空，白塵明只需要解除重力裝置即可防止這種重物掉落的危機。亦或是在地球，白塵明可以透過表演臺的話筒通知所有人撤離。
可是他們當前在半外太空上，每一個引力因素都可能是對所有人的致命一擊，白塵明當前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計算了，他回頭看向仍然在表演的小姐姐們，徑直衝了過去。
“先生你不能過去！”旁邊的保安馬上攔住了白塵明，以為他是狂熱的粉絲，便說：“等會後臺會有簽名活動，請您……”
“後面發生事故了！你們主辦方不趕緊處理一下嗎？”白塵明氣喘吁吁指著後面的一片血泊怒吼，“等會這裡所有的建築都會坍塌！”
保安微微一愣，他順著白塵明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確實是發生了事故，但他卻無奈搖搖頭，“不好意思先生，事故會有相關部門去處理，我的職責是保護表演平臺的安全。”
見到對方這種說辭，白塵明只能問：“那你們處理相關事故的相關部門在哪裡？我要過去找他們談話！”
保安見白塵明不依不饒，隨後說：“相關部門就在後臺，不過您暫時不能進去，後臺不允許閒雜人等進入。”
白塵明傻眼了，這就好比把報警用的電話鎖在牢籠裡，這玩意是什麼藝術品啊中看不中用？
“不行不行！你們去幫我通報一聲！這裡等會會發生很嚴重的事故，請你們一定要過去！”白塵明誠懇說。
可保安卻擺擺手示意白塵明離開，他很不耐煩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多事，死的又不是你，快走快走！”
白塵明一臉難以置信站在原地，原本他以為這種事情就只是個笑話，只能在網路上流傳，沒想到它真真實實發生在自己面前了！
真的有人會對同類見死不救的啊？
見保安不講道理，白塵明趁他不注意繞過隨後朝著後臺奔跑。
可是保安人高馬大的，這種事情顯然是見多了，直接拉住白塵明的後領子隨後狠狠一拉，被勒住脖子的白塵明摔倒在地。
“控制住他！他可能是恐怖分子！”保安對著旁邊的幾個保安說，隨後就給白塵明帶上了銀手鐲，隨後交給幾個保安。
白塵明此刻沒有任何武力，在destroy的世界設定中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瘦弱的宅男，但凡是現實世界的白塵明來了，都得把這地方降維打擊一遍才能洩恨。
直到現在，白塵明才忽然覺得，destroy所堅持的暴力也並非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