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可真像個盜賊。

姜踏雲心想。

這人穿著粗布短衫,面色黝黑,粗手攥著的布袋卻精緻貴氣,像是富貴姑娘家的荷包。

不過此刻她肩膀被撞得痛,兩隻腳更是痠疼,懶得去多管閒事。

回到家後已是傍晚了,她本想著一回家起碼有熱氣騰騰的蔬菜粥喝,沒想到家裡竟然空無一人。

鍋灶空落落地躺著。

姜踏雲很是不悅,她已是很累了,夫郎又伺候不周。

罷了罷了,現在她已不是皇帝。

興許無暇還在帶孩子,也不能怪他就是了。

姜踏雲自行動手。她現在雖不是珍貴龍體,但對做飯仍是一竅不通。

好在只是做粥而已,熟了就行。

無暇一直沒回來。踏雲留了點粥在鍋裡,自已先睡了。

燭火仍亮著,在夜裡輕輕搖曳。

……

“陛下。”

“陛下,張嘴……”

青色廣袖的男人墨髮如瀑,俊秀鼻樑下的嘴唇勾人地微張。

眼神如浸了蜜般將她望著。

修長的手指捻著一顆晶瑩的葡萄。笑眯眯地往她唇邊湊。

陽光溫暖,美人賞心悅目,她懶洋洋地倚在躺椅上。

御花園中花團錦簇,一片祥和。

她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味。

突然,這個越湊越近的男人,他藍湖般的瞳孔突然收縮如針,變幻成惡鬼的面貌。

再定睛一看,手上的哪是葡萄,分明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眼看著就要狠狠扎過來!

……

姜踏雲驚醒了。

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竟然夢到他了。

“柳喚銀。”

她冷冷念出這個名字。

據洛靈霏說,他就是那個奸細,最後端來的那盞茶正是他下的毒藥。

他出身貧寒,是她破格將他納入宮中,賜予常侍封號,許他萬千榮華富貴。

卻沒想到,是養了個口蜜腹劍的白眼狼。

現在想起來,他的每一個溫柔貼心的舉動,都讓她覺得無比噁心。

再好的皮囊,若是裝了不忠誠的心,那便與醜陋無異。

千刀萬剮難消此恨!

姜踏雲搖搖頭驅散掉腦中的陰霾,發現屋裡仍然沒有無暇回來的痕跡。

無人伺候穿衣,無人端上早膳。

若是以前,姜踏雲怕是會大發雷霆,她從小錦衣玉食,龍體珍貴,沒怎麼吃過苦。

儘管昨天碰了壁,她還是打算去傅家看看,再不濟也得在鎮上謀個差事。

不過在這之前,她照例打坐了一會,吸收天地靈氣。

忽然,院子的門被人重重敲響了。

“白雲快出來!你夫郎偷人東西!”

姜踏雲倏地睜開眼,走到院中開啟門。

四個侍衛打扮的女子站在屋外,面色很難看。

為首的那個厲聲道:“白雲,你夫郎偷了我們大小姐的荷包,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姜踏雲從容不迫地問:“是嘛?敢問是什麼模樣的荷包?”

“藕荷色的,繡著……”

“用金線繡著並蒂蓮?”

侍衛一驚:“你怎麼知道?”

姜踏雲回想到了昨天那個奇怪的人,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弄錯了,荷包不是我夫郎偷的。昨日我恰巧碰見一個鬼鬼祟祟之人,手上便拿著這樣一個荷包,定是那個人偷的無疑。”

“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侍衛懷疑道,“說不定你和你夫郎勾結,說不定贓物就在你這……你們給我進屋搜!”

姜踏雲也不惱,而是平靜地笑笑:“行啊,你們搜吧。”

為首的侍衛也不閒著,她上前一步似是要搜身。姜踏雲沒有動,隨她上上下下地摸,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沒有。

搜捕一無所獲,她們就讓姜踏雲跟著她們進鎮。姜踏雲堅持說腳疼走不動,她們無奈向周邊的農戶借了一頭驢,讓她騎著驢走。

其實她並不疼,相反,早上打坐之後她覺得走路有勁了許多,那隻殘腳甚至有逐漸恢復的趨勢。

這回趕路比昨天快多了,只是侍衛們沒有引她往傅家走,反而在快到時拐了個彎。

面對姜踏雲奇怪的眼神,侍衛頭子扭過頭輕蔑地笑了一下。

“盜賊自然應在刑場供人鞭打,再在額頭上刺字以示警戒。”

姜踏雲面色不變,腳卻夾緊了驢肚子讓它走得快些。

忍不住冷哼道:“沒有證據便想定他的偷盜罪,你們傅家可真是無視法紀規矩。”

不一會便到了刑場。

空曠的石臺上,只有一個身體單薄的男人被綁在木架上,身上的布衣好幾處被鞭子打爛了,還有斑斑血跡。

佈滿倒刺的鞭子擱在一旁的架子上,只等人再次實刑。

一圈民眾聚集在刑臺周圍伸長了脖子,義憤填膺地大喊著抽死這個小偷。

一個按捺不住的男人跳上來,指著陷入半昏迷的無瑕罵道:“你真丟我們男人的臉!”說罷,他拿起鞭子抬手欲抽。

“住手!”他的手被一根柺杖重重一擊,整個人險些翻下刑臺。

他驚詫地望去,一個手持柺杖的女子擋在無瑕身前,她面容平平無奇,神色卻莫名的有種不怒自威的味道。

“愚民。”姜踏雲冷冷吐字,“你們有什麼證據說他偷盜?”

“傅......傅家說的啊......”男子被她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強撐地說,“你誰啊?”

姜踏雲掃了臺下的人一週,理了理粗布衣袍,聲音不大但清楚:“那諸位聽好了,我是他的妻主白雲,今日我再次為他作證,他絕對沒有偷傅家小姐的荷包,並且我會找到那位真正的偷盜者,為他平反。”

一直低垂著頭的無瑕動了動,緩緩抬起頭來。

“你說不是他偷的就不是嗎?既然你是他妻主那定然會偏袒於他,說不定你倆還是同夥呢。”一個女子站出來振振有詞。

姜踏雲付之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身去看無瑕的情況。

一回身恰好撞上無瑕躲閃的眼神。

她上前幾步,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頰,安撫道:“我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別怕,我會帶你回家。”

無瑕瞳孔一震,嘴唇顫抖著,半晌擠出來一句:“妻主,我求求你你休了我吧,我讓你蒙羞了,已經無顏留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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