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

宋國公府硃紅色大門外,從正院外儀門,走至大廳又穿過一處富麗堂皇掛著大紅燈籠小院中,十餘名拿著大棒的扈從正站在一排。

此時的畫棟雕樑榮軒的榮華堂,早已是鴉雀無聲,整座廳堂中散發肅殺的氣息。

堂外,院中又跪著七八個犯事丫鬟婆子與十多個門子小廝,個個跪在一起戰戰兢兢,低頭大氣不敢出。

而此時氣氛嚴肅的堂華堂中,擺著一張退光黑漆的香幾,几上放一個古銅獸爐。上有兩張紅漆交椅。兩山頭又掛著四季吊屏。

兩張紅漆交椅上首,又坐著一對年齡稍大的身著華服的男女二人。

“爹,娘,覆水難收,大哥與宋姑娘有了夫妻之實,而我也與婉兒……事已至此還請爹孃成全。”一身著月白色衣衫的英俊男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而一旁容貌秀美的綠衣喜服女子也跪在旁,哭得淚眼盈盈梨花帶雨。

“姑父姑母,你就成全我和二哥”

“冤孽呀,冤孽呀”上首的國公夫人許氏闔上眼喃喃自語著。

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織金紵絲裙,上罩著官綠祥雲冰絲綢,一保養得宜的臉上盡顯愁苦。

男俊女美的二人似一對苦命鴛鴦,苦苦的哀求上首的兩人。

“姑奶奶,姑老爺你就成全姑娘吧!”一旁丫鬟打扮的清秀姑娘也淚眼盈盈在一旁苦苦哀求。

她跪在下首,臉頰蒼白如紙,後背似有人鞭打過血跡,匍匐著向前攀爬。

“夠了。你們當這是你們能撒潑求情的地方,聒噪”

宋國公周源早就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他一拍桌子,指了指許婉的丫鬟,又指向旁邊昨日給宋昭周煜下藥的,兩個狀似死狗樣老嬤嬤。

“周大,你去找牙婆來,把這等奴大欺主做下這等醜事的丫鬟小廝毒啞後,全都遠遠發買了,眼不見為淨”

“是老爺”

周源的話音剛落地,堂外一高大威武所雄壯男子身後跟兩人,徑直走進來像拖死狗一樣,一手一人,不顧兩人的哭喊拖著周熾許婉兩人貼身丫鬟小廝拖出堂外。

“姑娘,救命”清秀丫鬟尖叫著,絕望求著跪在一旁的許婉。

“少爺……救命呀……”

“老爺,周嬤嬤和李嬤嬤沒氣了。”年輕扈從蹲下身,分別試了試她們的鼻息,見兩人都青黑著臉,身體軟的像黃泥。

“沒氣了,那就拖到亂葬崗一床薄席草草掩埋了,至於她們家裡人毒啞統統發買了。”周源見此,毫不留情的打量了堂中的眾人,話語中帶著濃濃的警告之意。

“唯。”兩名扈從一聽,趕緊一人拉著一具血肉模糊屍體,飛快的拖到院外。

老爺這樣實在太嚇人了。

而庭外跪著犯事的丫鬟婆子小廝,也早被拿著大棒的扈從麻繩捆住手腿捂著嘴如待宰的羔羊一樣,拖出府邸,賣給牙婆。

而許婉早已被嚇的肝腸寸斷,溫婉的臉蛋上一片雪白。

她從來沒想過一向待自已和藹可親宛如親女的姑父,竟也會對她鐵石心腸。

“許婉侄女,先不說你與夫人的關係,就說你我兩家有親,我也不應對你說重話”周源疲憊揉了揉眉,眼中帶著戾氣,沉聲道。

“但是大侄女,姑夫對你不薄吧,你爹孃留放嶺南途中仙去,我憐你孤苦無依早早派人接來我家,好吃好喝的養著,怕你將來沒孃家可依,嫁人受婆家欺負,我還特意把你許配給煜兒。”

“可是你是怎麼報答我的?”

“私相授受,與這孽障許下重金,使毒僕做出下藥,合謀做出這等辱我門楣醜事。你這是陷我周家於不仁不義的地步呀。”

“呵呵,想我周家累世高門,我自詡家風清正,沒想有一天竟也出此兩禍胎孽障。”

“你,你們倆都好得很吶。”周源越說越氣,雙眼早已氣得通紅,他停頓了片刻,難受撫了胸,指了指許婉又指了指周熾,諷刺的看著兩人,語氣中盡是滿滿的嘲諷。

“姑父,婉兒錯了,婉兒錯了。”許婉思及故去父親母親,早已羞愧的無地自容,她跪著哭著上前泣道。

“別我不是你姑父。”

見姑父沒理會自已,又向一旁的許氏苦苦哀求道。

“姑母,婉兒錯了,婉兒知錯了。”她邊哭邊對著兩人不停的磕頭。

不過一會功夫,額頭上便沾上殷紅的血跡,看起來十分可憐。

“婉兒,別瞌了。”見心上人哭得這麼可憐的周熾,早已心生不忍。

他徑直起身,拉起許婉,護在身後,不顧周源的黑臉,上前頂嘴道。

“爹說我是禍胎孽障,可爹又知若不是偏心於大哥,明知我與婉兒兩情相悅,硬把她許配給哥哥,而我婚姻大事則隨便找個女人來搪塞我,若不是你如此不公,我和婉兒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父母不平,兄弟鬩牆,同室操戈這不是從來就有的嗎”

周熾越說越有理,只覺得心中徘徊已久的戾氣終於發洩出來了。

此話一時,堂中的的氣氛彷彿被凝結住了。

許氏擔憂看著丈夫越來越黑的臉色,剛想要開口勸慰,又思索片刻,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放肆,你這孽子你喜歡她一事,怎不早說,現在做出這等辱我門楣之醜事反來怪我,今日我必是要杖殺你的。”

周源聽到此話,他深吸了口氣。三步當做兩步疾步飛奔而去,彈指之間抽出腰間橫刀,直挺挺就要衝周熾腦袋砍去。

說時遲那時快,周熾由於過於氣憤,動作有些不連貫,險被周熾躲了過去,但就算如此鋒利無比的刀刃也還是劃破來不及閃躲他左臂,鮮血噴湧而出,直接打溼衣衫。

鮮血順著衣袖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血液形成小水窪。

“爹,你當真要殺我。”周熾閃躲,抬眼望著近在咫尺提著刀要殺自已的父親,伸手摸著左臂滲出血水,驚悚道。

“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呀,你別忘了我不只有這個兒子,就算你沒了我還有你大哥呢。”

“你這孽子你不是不怕死嗎,站住。”周熾在前奔跑著,周源則在後提著刀緊追不捨。

一時之間,堂中美人瓷茶盞木架之類,都落了個七零八碎。

“老爺你住手,”國公夫人許氏早已被嚇壞了,一顆心肝腸寸斷。

“老爺,你住手呀,”待周源快要劈上去的那一秒,卻不防被一旁的許氏緊緊抱住。

“老爺你別砍了,別砍了”

“姑父你別傷了週二哥。”

一瞬間榮華堂中哭成一片,人仰馬翻。

“國公爺,世子來了。”院來小廝進來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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