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404宿舍
結束鈴響起，像是朝寂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教學樓漸漸喧鬧起來。
滿臉疲倦的高三學子魚貫而出，連續考了三天省檢，任誰都遭不住，當下最後一科考完，熙熙攘攘地回教室整理。
“林瀟！”少女清脆的聲音在林瀟耳邊炸起，咋咋呼呼地一把衝上來，挽住她的手臂，巨大的力道讓林瀟往前踉蹌兩步。
“北月？我就知道是你！”林瀟穩住身形，沒好氣道。
北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問：“考得怎麼樣？什麼水準？”
林瀟笑得神神秘秘，朝北月勾勾手指道：“瞧，這是什麼。”說著攤開手掌。
北月抓著她的手翻來覆去看上好幾遍，迷茫地問道：“什麼都沒有啊，乾乾淨淨白白嫩嫩的手？”
“我掐小六壬算的答案，你說什麼水準。”
北月兩眼放光，拉著林瀟嘀嘀咕咕道：“我掐指一算，這次成績肯定出不來！”
“你們兩個。”女孩清冷的聲音頗帶些無語，又說：“居然在作弊和做題之間，選擇了作法？”
沈瑤和陸楠一個考場，考完試就一道回班，正好逮住神神叨叨的兩人。
回到自已的班級，就各自回座收拾。
把課桌恢復成原樣，桌椅刮擦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聽得人頭皮發麻。等到班級整整齊齊，大家就各自散去。
五月中旬，已經算得上是熱浪滾滾，五點半太陽掛的還不低，一出教學樓暴露在陽光下，裸露的面板被灼得火辣辣的疼。
往年也熱，但今年卻熱得格外不正常，不消一會就泛起紅。
陸楠逃似的飛奔回一號樓女生宿舍，宿舍像個大蒸爐，又悶又熱。
她早就滿身大汗，直到開啟空調，滴滴滴調到十六度，又開啟風扇，好一會才覺得活過來了。
慢吞吞地拿出囤好的泡麵，到水房接完熱水泡好。
終於躺在自已的床位上，扯了個玩偶擋住視線，輕車熟路的從書包夾層裡掏出手機，開機，開始刷小影片。
一個影片立刻引起了陸楠的注意，影片掛上了“末日”詞條，最近陸楠很迷戀末日小說，影片自動推送給這個號。
影片沒能很好的聚焦，畫面也抖動不堪，打上了薄薄的馬賽克，打得並不仔細。
從露出的部分拼拼湊湊出一個男人，染著黃色頭髮，雙眼泛白，裸露的面板下攀上黑色的血管，呈現不自然的灰敗，大腿外側被生生撕下一塊肉，血液蜿蜒而下，染紅了地面和褲腿。
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四肢並不靈活，很快他被按在地上，拼命地想咬身上的警察，喉嚨裡發出詭異的嘶吼。
陸楠反覆看了不下十遍，嘴邊的泡麵都沒記起來吃。
她皺起眉頭，狂犬病患者咬傷多名路人？這是狂犬病？騙鬼呢！
想著又吸了兩口泡麵，加腸和加蛋，豪華版泡麵，美滋滋地又吃幾口。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傳來，陸楠鎮靜的收好手機。
“進！”
“我們回來啦，今天學校在查買路邊攤的學生。”北月嘰嘰喳喳開口道，沈瑤開口補充說：“還好林瀟算到了，不然就被逮了。”
夏藍一中周圍有大大小小几條小吃街，算得上是熱鬧非凡。
學校中考分數的門檻高，學生待遇也好，省檢結束學校就放學生回家，也有高三學生申請留宿的，只要報備就行。
趁放學有些留宿生渾水摸魚出去買吃買喝，學校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智慧機卻是萬萬不可的，奈何總有學生知法犯法，又抓不住，就比如404宿舍四名膽大包天的女孩。
“看。”林瀟指著地上三個大袋子，裡面裝滿了飲料，零食還有自熱米飯，自熱火鍋。
陸楠出錢，其餘三人出力，好不容易省檢結束，一合計打算明天在宿舍吃喝玩樂追劇。
主要是家裡人也都不在本市，回去一個人無聊，還不如在這玩。
“可以呀你們，這麼多。來來來，我報銷。”陸楠闊氣的大手一揮，隨即又想起那個影片，把東西分享到宿舍的美少女戰士群。
“你們看看這個，有什麼看法？”三人從書包夾層裡掏出手機，剛看完，影片就顯示不存在了。
搖晃的鏡頭，高亢的嘶吼，明顯不是狂犬病患者，影片底下的評論魚龍混雜，說什麼的都有。
“妖怪？”林瀟坐在床鋪上，不確定地開口。
北月下意識補充道：“邪祟？反正肯定不是狂犬病。”
三道視線直直地落在沈瑤身上，她看著三張苦惱的小臉蛋，琢磨一會道：“看沒看過末日文？和裡頭的喪屍有點像啊，我猜的。”
陸楠一拍大腿叫道：“我也覺得！”後知後覺得腿可疼。
“別怕，我有這個。”林瀟從床底下的推拉櫃裡抽出一把桃木劍，約莫九十厘米長，四指寬，一厘米厚。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劍柄繫著紅穗子。
左手一串念珠，右手一把桃木劍，書包裡還揣著十幾張符紙。
沈瑤低頭吃兩口澱粉腸，無語凝噎道：“你不是說想當江洋大盜嗎？”
北月撓撓頭疑惑地問道：“這不是道士嗎？”
林瀟驕傲地舞弄幾下桃木劍道：“我想當修仙大能且武功高強的江洋大道！道是道士的道，不是大盜的盜！”
陸楠笑趴在自已的床鋪上，上氣不接下氣道：“林瀟你這被宿管發現就完蛋了。”
“放一百個心，直覺告訴我，宿管阿姨絕對查不到。”
話題扯遠了，也沒把影片內容放在心上。四人同心協力把買來的零食收拾進櫃子，就開始輪流洗頭洗澡，小影片的聲音開得不大，怕被宿管發現。
蟬鳴聲一陣高過一陣，嘈雜的人聲慢慢變小，行李箱的輪子在地面滾動的聲音漸漸消失。
校園靜了下來，空蕩蕩的，只剩空調外機的轟鳴，和其他留宿生忽然爆發出的笑聲。
“明天最高溫四十度，還讓不讓人活了！”陸楠崩潰抱頭痛哭，剛吹完頭髮，還冒著絲絲熱氣，頭頂冒白煙，感覺能當場昇天。
北月瞥了她一眼，淡定道：“這是太陽之子給你的考驗，浴火中重生的女人，多酷。”
宿舍又是一陣狂笑，林瀟的神棍形象深入人心，北月的中二病也早已病入膏肓。
圓月緩緩爬上枝頭，學校裡寂靜無聲，蟬鳴也消停了不少。
留宿生並不多，只留一位宿管阿姨來點名，還有幾名保安，值班老師。
偶爾還有強光手電筒的光束打在窗戶上，被照到的地方亮如白晝，兩個保安在巡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這天氣真是受不了，聽說熱死了好幾個人，都上新聞了。”小張拿著手電筒，百無聊賴的掃來掃去。
老李不耐的扯了扯口罩，腦門上的汗珠往下淌，時不時抓撓兩下手臂，嘆氣：“誰說不是呢，今年這天怪得很。”
“老李，你怎麼戴著口罩？大熱天還穿長袖啊。”小張詫異的上下掃視他，打趣著。
老李擺擺手，無奈：“最近太熱，估計得了什麼面板病，癢得厲害。照了太陽又疼又癢，迫不得已嘛。”
裸露的面板一小塊一小塊的發紅，有些潰爛的趨勢，隱隱有青色的血管突出，泛著些許灰，這麼一打量，小張愈發覺得老張面色蒼白。
怕不是什麼傳染病吧？
小張笑著打兩句哈哈，不動聲色地離遠幾步，生怕傳染，著實有些嚇人。
“小元一轉頭，嚇得癱倒在地，你們猜他看見了什麼？”陸楠神秘兮兮地。
404宿舍里門窗緊閉，黑燈瞎火，一盞小夜燈放在四人中間，昏黃的燈光襯得幾人慘白不已。
“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掛在他面前，隨著冷風慢悠悠的晃，忽然張開嘴朝他撲過來，啊！”
陸楠忽然大叫一聲，把眾人嚇得虎軀一震，反應過來後，齜牙咧嘴地齊齊撲向陸楠，吵著要鎮壓陸楠這個妖魔鬼怪。
“吱呀。”
宿舍門被開啟了，四人鬧作一團的動作頓住，緩緩看向門口面露驚恐。
女人站在門口，光從後面打在她身上，面部是一片陰暗，她張開殷紅的嘴。
404宿舍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叫嚷：“鬼啊！”
“啪嗒。”燈被開啟了，亮光讓幾人眯了眯眼睛，還不等適應，一股東北碴子味的女聲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叫什麼叫什麼？不開燈在這瞎嚷嚷什麼，哪有鬼啊？！啊？幾個小妮子幹嘛呢？”
定睛一看，是擦著豔麗口紅，穿著碎花裙子的宿管陳阿姨，裙襬上幾朵綻放的牡丹花紅豔豔的。
北月面露苦澀道：“阿姨，真不能怪我們，您老進來得太及時了。”
陸楠補充道：“就是，我們剛剛在講鬼故事呢！”
沈瑤適時地嘴甜道：“陳姐姐，你今天穿的裙子真好看，你看這大牡丹，配上你的精緻小紅唇，氣質大美女！妥妥十八歲小美人！”
林瀟嘴笨，好話被說光了，只好拼命點頭，又假模假樣地掐指一算道：“陳姐姐我看你這面相，好事將近啊。”
一通彩虹屁，總算平息了陳阿姨的怒火，哄得她心花怒放，美滋滋道：“哎喲，哪有呀。人都到齊了吧？”
“齊了齊了！”亂糟糟過後，終於送走了陳阿姨，她走時腳底生風，快活得很。
“還好瑤瑤機靈，不然還得被罵十分鐘。”北月劫後餘生的拍了拍胸口。
陳阿姨哪都好，就是念叨起人來，一來就是十幾分鍾，任誰都遭不住啊。
只有北月還在慶幸沒被碎碎念，其餘三人倒是若有所思，面色有些古怪。
北月好一會才察覺不對，疑惑問道：“怎麼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