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莊逸有暈血的毛病,而且是打小就有的。
別看她在方壺山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往往翠虛帶她去幫人止血她就慫。
一個武林人士,打打殺殺再正常不過,暈血可怎麼行?不芒山人和翠虛為此沒少為她想辦法。
說來也怪,殺雞殺兔她從不懼,見到人血就犯暈。在內宗與人比試時,最初因為見血暈倒慘敗了無數次,後來倒是自己琢磨出了不少不見血還可以贏的招式。
當然,內宗的師兄們都知道她這個毛病,比試時也必然會善加利用,比如為了求勝不惜在關鍵時刻自己劃個傷口流點血。
見得多了,又深知師兄們是在嚇唬她,於莊逸暈血的毛病好了許多,一般小傷並不影響她發揮實力。
但這次不同,太子劍下有人身首異處,有人胸口有個血洞,屍陳遍地,那場面簡直是人間煉獄。
於莊逸初時還能忍著不看,卻不想太子動作那麼慢。後來又圍過來第二波兒殺手,她不得已出手傷人,雖不致命卻也讓自己眼前見了血,直接導致她在獵場暈了過去。
堂堂方壺山的弟子,在京城的第一戰竟然是暈了過去,於莊逸想想都覺得丟臉。
“你怎樣?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於莊逸睜開眼,看到自己正躺在帳篷裡,伊凡正一臉關切地望著她。
“你不是在生氣嗎?幹嘛管我?”於莊逸嘴硬。
“好啦,我不該和你生氣,更不該在獵場讓你一個人……你別生氣,我真後悔了。”
“那好吧,勉強原諒你!我的靈狐呢?”
“靈狐在的,你看——”伊凡指了指牆角被關在籠子裡的靈狐,又轉回頭問,“你這是什麼情況?明明沒有受傷,怎麼好好的就暈倒了?”
“這不是,嗯,第一次出手傷人嘛,嗯,嚇暈了……”於莊逸本想含糊其辭,在伊凡懷疑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好吧,就是暈血。暈血你知道吧?見血暈倒。”
“你暈血?你知道自己暈血還來圍獵?如果不是我在,你是不是就想在太子面前暈倒,好讓他英雄救美呀?”伊凡吼道。
“我哪知道圍獵還鬧出人命了……”於莊逸低聲咕噥,“伊少俠去給我倒點水唄?”
伊凡嘆了口氣,依言去倒水。
於莊逸坐起來:“外面怎樣了?”
“太子受些小傷,不礙事。刺客死的死,傷的傷,活著的又被關起來了。”
“是誰這麼大膽,竟然刺殺太子?”
“都是死囚,看管死囚的是郡主,郡主聽命於太子。不過聽說你師兄和藍欣近期也去過牢房。這幕後指使之人究竟是誰,還真說不好。”伊凡道。
“伊公子好像忘了說,這死囚之中還有你伊家的故人,”太子挑簾從外面進來,他坐著輪椅,手上綁著繃帶,精神倒是很好。
“伊家故人多了,不知殿下說的是哪一位?”伊凡冷冷地說。
“這次逃了一個人,據說是伊家家僕陳睿峰。”
“逃了就去追呀!伊家家僕那麼多,我又不認識。”
於莊逸很納悶,這兩人為何一見面就火藥味這麼濃?
她試探著咳了兩聲,看兩人都不再說話了,方道:“太子殿下,你的傷無礙吧?”
“無礙,都是皮肉傷。這次還要多謝於姑娘救命之恩。”太子說完,鄭重地向於莊逸行了一禮,又拿出一塊玉佩,“這是我自幼隨身之物,今日送給姑娘,日後若有難處,憑此物東宮上下定不推辭。”
伊凡伸手搶了過來,“替我家小莊兒謝謝你啊!不過,你怎麼不謝我呀?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小莊兒可要被你害慘了。”
太子一笑,隨意拱手道:“多謝伊公子,改日定登門道謝。不過,這玉佩是給於姑娘的。”
伊凡隨手拋起來又接住:“別這麼小氣,我先玩兩天嘛,又不會搶了你的。”
回到霖園後,於莊逸叫來了楊深:“我想見見藍欣,有什麼辦法?”
楊深撓了下頭:“梧桐街我進不去,但藍欣他得出來啊!我就在門口蹲著,總有等到他的時候吧。”
於莊逸嘆了口氣:“算了,我還是直接去找他吧。”
入夜後,於莊逸等對面伊凡臥室的燈滅了,悄悄起身,直奔梧桐街。
梧桐街的守衛比之前森嚴許多,但也難不倒於莊逸,投石探路,引開幾個守衛,順利進入。
藍欣宅院附近還有人監視,於莊逸尋得一地道入口,穿過地下迷宮,來到藍欣家中。
藍欣正在月下練劍,他的劍招招凌冽,看似沒有章法,卻極實用,應是在無數次實戰中練就的。
於莊逸在廊下看了會兒,忽聽藍欣喝道:“什麼人?”
聲到劍到,於莊逸不敢聲張,躲開這一劍,方道:“是我!”
言罷,於莊逸閃身進入正屋,下了地道。
藍欣等了會兒才下來:“於姑娘深夜到訪,可是為白天獵場刺殺之事?”
“是,也不是,你們和這件事有關麼?”
“我說無關,姑娘信麼?”
“你說,我就信。”
“我是想救死牢中的人,之前曾給他們傳信,說近期會有營救計劃。可是這次刺殺不是我安排的,我想救人,而不是讓他們去送死。”藍欣沉聲道。
“他們都是什麼人?”
“有十多人是梧桐街的學子,因為沒有完成太子的任務,被打入了死牢。”藍欣神情悲痛。
“對不起,是我害了他們。”於莊逸說。
“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他們今日走出牢房,就沒有了活路。他們是被人算計了。”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女子,她說當年入京時她和我一路,因為我中途逃走,讓許多人遭殃,甚至死於非命。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果真想知道麼?如果知道了,可能你以後再也無法逍遙度日。”
“可如果不知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況且,那女子現在生死未卜。如果真的是因為我,我不能不聞不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於莊逸說得決然,也是她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