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的晃回民宿,在房間躺了一會兒。看著桌上奄奄的花,我越發覺得自已的不是,明明對方什麼都沒做,自已卻這樣無理取鬧,明明答應了他...想著去為自已的莽撞道個歉。我每天都要來上一杯蜂蜜水,所以從家裡裝了兩罐罐蜂蜜來,這還剩一罐,那就當作賠禮吧0。我帶著一罐蜂蜜出了房門,才發現此時天已經黑了,去大廳裡找發現沒人,我又在路燈的指引下,去後院裡找,院裡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情緒似乎還有些激動,此時我不敢貿然上前,只好悄悄站在綠化帶的桂花樹下。

“叔叔阿姨對我這樣好,這樣親,不就是因為你喜歡我嗎?”聽到這裡,發現是小萍的聲音,我心裡一驚,便去了離這裡不遠的地方逛逛。幾分鐘後,我想著應該差不多了,便又掉頭回去。忽地看到有兩人抱在一起,我這才發現那是鄭嵐平和小萍,鄭嵐平和小萍!見到這一幕,我整個人都恍惚了,像是和這個世界脫離了。我儘量穩住心神,手卻被抽了筋似的無力 ,手裡的玻璃罐“哐當”一聲落地,兩人被這破碎的聲音驚住,轉頭來看,我連忙撿起較大的玻璃碎片,忍著手上的劇痛離開。我走得是那樣快,像個偷窺著別人幸福的小孩,怕被人抓住。

十分鐘前,滿臉嬌羞的小萍將鄭嵐平叫了出去。

“嵐平哥哥,我喜歡你,你--”不等她說完,鄭嵐平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小萍,你知道的,我沒有妹妹,從轉學到C城認識你開始,我就把你當作我的妹妹。”小萍聽到這裡,臉上的笑逐漸凝固。

“不!你這是在騙我!你只是不願意接受,不願意接受自已喜歡上小你八歲的人而已!”小萍說著說著,淚水便大顆大顆地滴下來“叔叔阿姨對我這樣好,這樣親,不就是因為你喜歡我嗎?阿姨還說...如果我是你們家的人就好了!”

“你父母早逝,家裡奶奶看著身體也不見好,作為鄰居,理應幫扶!我媽沒有女兒,所以...”鄭嵐平嚴肅地看著她。

“那...你不喜歡我,是不是因為遇到了那個林霽?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歡他?為什麼我花了這樣久的時間,而她就來這兒幾天就可以得到你的喜歡,為什麼!”小萍眼裡透露絕望,她的雙手死死攥著自已身上精挑細選過的裙子。

鄭嵐平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已平靜下來。“不關她的事,在她到這裡之前,我同樣是把你當妹妹看。”

小萍上前一把抓住鄭嵐平的衣服,“你為什麼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她,是不是?你說話呀!”小萍的聲音接近嗚咽,“是-不-是?”

鄭嵐平輕輕鬆開小萍的手,依舊是輕柔地拍拍她的肩。

“沒錯。”

小萍聞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嵐平哥哥!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根本不喜歡你呀!你費盡心思蒐羅的什麼喜林草,她連看都沒看一眼啊!”

“但小萍你要明白這些對你來說不重要,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沒必要為了這些事情而卑微,將來會有很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小萍聞言,冷靜了許多,可眼裡的淚水依舊是止不住的流。

“哥哥,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了。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像小時候那樣?”見鄭嵐平杵在原地不動,小萍湊上前撲進他懷裡。

“我也勇敢了一次。”小萍輕聲說。突然而來的清脆響聲驚動了她,不過她管不了這麼多,她只想享受這短暫的幸福。

鄭嵐平望向那漆黑的角落,他的胸口悶得慌,讓人難受的緊。

我回了房間,將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便洗漱好躺在床上。好奇怪, 我的睡眠一向較好,可如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我強逼著自已不要再想事情,可腦海依舊浮現我看到的那一幕,我嗤笑一聲,我又有什麼資格呢。

第二天早上我辦理了退房手續,鄭嵐平見我正在打包裝車,忙問:“你要走?”他呆在原地,顯得有些侷促和無措。我笑著看著他,卻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

“是啊,總覺得玩久了沒意思。”

“是我照顧不周了。”

“行啦,你已經夠意思了。” 我面上依舊是讓人挑不出錯的笑容,鄭嵐平任覺得我有些不同,似乎是眼睛腫些。

我被他目送著離開了這裡。這裡有著我最美好的回憶,也是遺憾的。

鄭嵐平,我們都是膽小鬼。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很快,春節即將來臨,家家團圓,喜氣洋洋,長輩又詢問起我的婚事來。“霽霽年過了就26了吧,喲~不小了啊..... ”

我正望著桌上擺的花籃發呆,其中有幾朵小藍花總覺得眼熟,是他那次...我便順手拍了上網查--喜林草?回想上次離開的時候,因為這花極好看,我便摘下一朵最大的,夾進了日記本里 。

“明天啊,跟我去一個席。”媽媽一邊嗑瓜子,一邊同我講,“你孟家叔叔阿姨請的,順便跟孟雯敘敘舊啊。”我應了下來,轉頭就給孟雯打了個電話。

“明天我去你家多玩會兒,吃食給本宮備好了。”

“哎呀知道知道了,你來就行了昂!”

一到孟雯家,孟阿姨就迎了上來,“哎喲,霽霽又漂亮了,真是越長越好看!快坐,坐!”孟雯拉著我往沙發去,我剛要坐下,就看見沙發上坐的人,我一下怔住。穿著黑色大衣的他看起來更沉穩了些,額前垂著幾縷碎髮,雙目依舊似潭水般寂靜。

孟阿姨見了,忙介紹道:“嵐平啊,這是雯雯的好朋友林霽,打小和雯雯讀書的。霽霽啊,這是我孃家侄兒鄭嵐平。”

我伸出手向他問好,像初識那樣,他亦握住我的手。

“你好。”

“哎呀好了,哥,把水果刀遞我!”孟雯笑著問我,“想吃哪個 ?任你挑選。”

此時孟阿姨拉著我媽的手,又使喚起孟雯來。

“雯雯,前些日子你不是在後花園兒裡種了棵梅花樹嗎,叔叔阿姨愛花,快帶著我們一起去看看!”聞言,孟叔叔緊跟其後,孟雯更是一溜煙的跑了。見著客廳裡只剩他和我兩個人,我心裡有些忐忑,看向我媽,向她“求救”,只見她向我眨了眨眼睛便笑著和他們出去了。她們的“陰謀”我瞬間明瞭,霎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因從那裡回來後我就將他拉黑再無聯絡,如今見面還是有些尷尬。我只好拿起果籃子裡的橘子,一點點將它給剝了皮,此時果肉和果皮分離的聲音在我聽來如此的大,見我剝個橘子整整剝了五六分鐘,將橘絡撕得乾乾淨淨時,我便聽到鄭嵐平低沉的聲音。

“你...這半年過得還好嗎?”

“嗯,湊合。”我始終不敢看他,將手中橘子吃完後又一個一個的接著剝。見狀,他也拿起橘子開始剝起來。

“那你呢?”我問。

“跟你一樣。”我抬眸見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推了推鼻上的眼鏡,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林霽,”他鄭重地看著我,“你當初為什麼走的這樣匆忙?”

見我垂眸不語,他不甘心道:“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嗎?或許...你是認為我對你只是...你覺得我是個騙子?”

“可我真的猶豫了很久才會想著和你單獨坐船去看喜林草地,我怕你會覺得我太冒失,但我對你是真的...我...喜歡你。”說完,他的臉瞬間紅了一片,眼圈也漸漸泛紅。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打得措手不及。

“可你和小萍...”

“所以碎了的那罐蜂蜜...是你的?”鄭嵐平嘆了口氣,“如果我喜歡小萍,或者跟她在一起了,這場相親宴我又何必來呢?知道是你,我才...”

“那天船上,難道你不是在跟她打電話嗎,回去就...我就看到...”

他將當晚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對這樣戲劇性的事情我表示震驚。

“電話是我媽打的,我不知道怎麼追女生,她怕我...怕我說錯話。”

“你是什麼時候...”

“當然不是遇到你的那天下午,也不是後來那幾天。其實我們早在十年前就見過面了。”聞言,我一驚。見我這樣,他似乎有些失落。

“我在C城和你上的同一個高中。第一次見你,是在校園電視臺。是我播報的那篇新聞,當時的校園新聞是:高一年級二十五班林霽同學以新興作家身份接受C城報社採訪。你可謂是在學校紅極一時。”說著,他將剝好的橘子放在我面前的果盤裡。

“還聽說,你當時出版了三本書,最早的那本還是你在初二時出版的。其中有一本我最喜歡,每一章節後面都會配上你拍的照片。還有每一次的試後頒獎典禮上,那時我更覺得你是個不太尋常的人,因為你的進步簡直驚人,我多麼想認識你,可惜不久後我便轉學了。”

我遞橘子的手一滯,大腦飛速運轉。

“我們曾在一個學校?是你播報的那篇新聞?”我驚喜道。

“你該不會是那個校園常駐主持人吧?原來不是岑,是嵐啊,我說怎麼這麼彆扭...”聞言,鄭嵐平疑惑了幾秒,回答道:

“不錯,並且我們不止是校友關係。我還知道,你最喜歡這個--”他起身,從沙發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把紅的發黑的牡丹花。看到牡丹花的這一刻我很欣喜,但看到是紅黑色的時候,心裡只剩下激動。

“見面了,作者大大。”他雙手將花奉上,還不忘笑著看我的反應。

當我知道他是陪伴我多年的筆友時,有些恍惚,隨後拘謹,靦腆都消失了。我輕拍他的手臂,打趣道:“你這傢伙,騙得我好苦,果真是個大騙子!”

“我看,這才不是什麼相親宴,這是鴻門宴!”我故作生氣不接他的花。

“你們都是一夥的,特別是特級叛徒--孟 雯。”

見我這樣,他也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弱弱地開口道:“你別怪她,都是我的錯~”

我噗嗤一聲笑了,“說吧,怎麼做到的?”

他支支吾吾的說:“給她買了一套遊戲周邊...換來了你的寫作賬號。然後...用money收買了她,讓她推薦你來瀘沽湖玩...”

“真夠黑的...”

“請原諒我,並讓我補償你。”

“這詐騙太恐怖了,我還是不怎麼相信你。”我故意不答應,想看看他會如何應對。

“其實是你當時說寫作沒有靈感,加之心情煩躁,我這才...而且我也是抱著偶遇的心態。那天下午,我也被工作整得頭疼,出來散散心,一下就看見在湖邊的你,一時激動便叫住你,誰知...把你嚇著了。”鄭嵐平垂下了頭。

見狀,我也不好再捉弄他,猶豫片刻,我開口道:“鄭嵐平。”

他見我一臉嚴肅,也嚴肅地看著我。

“怎麼了?”

“這次既然是相親,那我也表個態。我願意--”他沒讓我說完,再次將那一大束牡丹遞上。

“那麼,林霽小姐,你願意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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