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元離開時恰好碰上姝言回來。

她福了福身,朝他微微一笑:“龐大哥。”

龐元停下腳步回禮,但眼尖的他一下就注意到她手上的紅痕:“姝言姑娘這是在哪傷到了,怎麼看著這麼駭人。”

姝言抬手看了一眼,笑得有些無奈:“是我撿的兩隻小貓撓的。剛剛回去陪它們玩了會兒,不過小傢伙沒輕沒重,又沒來得及剪指甲,就弄成了現在這樣。”

“原來你還是收養它們了呀。”龐元感嘆。但他看傷口還在幽幽滲血,不免有些擔心:“怎麼不上點藥,是沒有嗎?要不你一會兒去我那拿瓶金創藥?”

龐元打小在軍營里長大,唯一接觸的女性就是他娘。

他娘是川蜀人士,從小就教導他:“瓜娃子你得記住,這女娃娃和男娃娃不一樣,是要給予關照和愛護的。所以不管在哪,你都要對女娃娃友善,要幫助她們,曉得不?”

起初擔心姝言是別人派來的殺手,所以他一直對她不冷不熱。可這些日子的相處,龐元早已對她改觀,自然而然地遵從母上的教導,開始照顧這府上為數不多的女孩子。

姝言急忙用衣袖將傷口遮住,連聲道:“不用的不用的,這點小傷用不著藥的,讓它自已慢慢好就行。”

“真沒關係?”龐元還是有些不大放心。

“真的!”姝言連連點頭。

養年糕這麼些年,她都不知道被抓傷多少次了,早就有了經驗。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對有些藥物過敏,這個時代的醫藥成分複雜,她實在不敢輕易用藥。

雖不知這兩隻小奶貓有沒有攜帶狂犬,但當下也沒有地方讓她打狂犬疫苗呀!

“那好吧,不過你若是有需要就來找我。”龐元叮囑道。

姝言感激地朝他笑笑:“多謝龐大哥。”

龐元走後,姝言又守到了門外。

竹籃還差一點就可以收尾,所以她並不急著完成。只是臨近立夏,午時過後的太陽也毒辣了許多,是以她只想躲在陰涼處,等著賀文淵的吩咐。

太陽暖洋洋的,照得人十分舒服。不多時,姝言就有了睏意。

她忙碌了一上午,中午又跟小貓雞飛狗跳了一番,現在閒下來,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耷拉。

賀文淵剛好翻開另一冊卷宗的首頁時,注意到姝言候在了門邊;

中途他起身倒了杯茶,視線掃量間,看到她已經挪到了柱子旁;

等到他翻完卷宗,再抬眼看向柱子旁邊時,姝言已經倚著柱子打起了瞌睡。

她斜靠著柱子,腦袋似乎極沉,總是時不時地點上幾下。然後又突然驚醒,站直身子看了看天,伸出雙手輕輕拍拍自已的臉頰,精神幾瞬後又重新倚靠回了柱子,如此反覆。

平日裡見慣了活潑的她,總覺得她似是不會累一般,今日倒是頭一回見到她這般模樣。

賀文淵無奈地搖搖頭,看了一眼快見底的茶壺,又輕輕將蓋子合上了。

門外的姝言絲毫不知自已的舉動全都落入了賀文淵的眼裡,直到腦袋重重磕在柱子上,她才終於清醒過來。

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往屋內看了一眼,確認賀文淵沒有什麼動作以後,她才輕輕舒了口氣。

上午被抓包就已經夠難堪的了,若是再被他發現打瞌睡,怕是會叫她連夜收拾包袱走人。

一想到最近他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姝言就有些洩氣。

該不會第一次攻略就馬失前蹄吧?

她詢問系統:“賀文淵現在對我的好感度是多少啊?”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說:“百分之八吧。”

“吧?”

“你可以理解為四捨五入後的。”

“6。”

姝言無語凝噎。

她的這個系統,好像一點也不靠譜。十足十的一個代班系統,指望他幫忙估計是沒戲。

她安慰自已,比起上次,這好感度好歹翻了兩番呢,努努力,說不定能成!

懷挺!

她伸出拳給自已打氣,結果不小心扯到了手上的傷口,頓時疼得她齜牙咧嘴。

姝言吸掉滲出的血,然後又瞄了一眼屋內。

這半個月的好感度比之前漲了不少,是不是說明在他面前刷存在感還是有用?趁著他今日休沐,要不再加把火?

做了半個小時的計劃,姝言終於抬腳邁進了書房。

“王爺,可還需要添茶?”

姝言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她想了大半個小時,最後還是來了這麼窩囊的一句。

原主的十八般武藝她是用不上了,不如就學學網路上的二十四孝女友,向他展現善解人意的一面吧。

賀文淵沒有抬頭,又是低低“嗯”了一聲。

“嗯、嗯、嗯,又是嗯,就不能多說幾句話嗎?”姝言端起茶壺,有些怨念地看了他一眼。

“就比如說‘我想喝龍井’,或者是‘我想喝碧螺春’,把你的想法表達出來呀!不然我怎麼投其所好!”姝言在心裡瘋狂地咆哮。

以前她覺得小說裡的悶騷男主有點帶感,現在真碰上了倒是讓她有點上火。

難,太難了。

姝言認命地去了一趟廚房,又順手將下人們洗好的水果一併帶了回來。

聽見她進屋時賀文淵仍舊沒有抬頭,倒是手裡的卷宗翻得慢了些。

姝言將茶水和水果都擺好,正想要磨蹭著出去,眼尖地發現硯臺裡的墨幹了。

她沒有問賀文淵,自顧自地走上前去開始幫他研墨。

賀文淵覺察到她的動作,眼皮微抬,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隻纖細的手。

她的手指白皙修長,握著墨塊時研墨時微微用力,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骨節。唯一格格不入的,是手背上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隨著姝言的動作,那紅痕不斷侵擾著他的注意力。

賀文淵想起不久前她和龐元的對話,手裡的卷宗愣是看不進去一個字。

他不知道自已的這種煩躁感從何而來,許是天氣太熱他穿得太多;又許是渴了太久影響了情緒。

他放下卷宗,提起茶壺替自已倒了杯水,然後一飲而盡。

但這杯水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賀文淵掌著卷宗,半天都沒有翻過一頁。

眼見著姝言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猛地站起身,座椅摩擦地板,發出巨大的聲響。

姝言被嚇了一跳。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賀文淵就放下卷宗走了出去。

姝言盯著賀文淵的背影愣了半晌。

“不是,我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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