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了足足一個時辰，從耀塵宗上上下下聊到整片大陸格局，從耀塵宗幾乎稱霸一州到如今侷限一郡。
當然以二人的眼界，談論的幾乎都是常識。
直至天色完全暗下來，才各自晃晃悠悠走出灌雲樓。
才離開沒多久，元明全身靈力一轉，便驅散了酒氣，整個人清醒起來。
雲華見狀，一聲輕笑，滿嘴酒氣道：“你這個人，就是太無趣，不懂得享受。屆時眾人尋道，你卻循道，眾人迿道，你卻殉道。”
元明瞥了他一眼，感覺他在講胡話，又像是意有所指。
見不慣這慢悠悠地趕路，元明直接撇下他，疾馳下山。
當元明在深夜趕回宗門時，已經是錯過宗內最熱鬧的時間段了，只有他屋舍的三個“夜貓子”還在低聲言語。
元明不想吵到其他人，輕推房門，屋內三人頓時眼睛放光，待到門一開，齊齊大喝：“元師兄！！！”
周圍傳出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元明單手扶額，心中有些後悔。
很快許多人破門而出，徑直到元明身旁圍著他，各種疑問如雜草般冒出，元明單腳還沒跨過門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元師兄，你為什麼要和外門弟子生死鬥呀？”
“元師兄，你有沒有把握打贏呀？”
“元師兄，你是不是也到靈覺境了呀？”
“元師兄……”
“元師兄……”
元明不記得怎麼離開的屋舍，只覺得嘴很乾，到常來的小河邊痛飲了幾口，才緩解很多。
夜已深，月光灑在樹林中，顯得幽深晦暗。
元明取出追光槍，腳步輕點，躍上一根粗壯的枝幹，盤腿而坐，長槍橫膝。
月光在他臉上留下斑駁的樹影。
一夜修煉。
隨著靈力取代內力，種種神異也漸漸體現出來，便是整晚未眠也神采奕奕。
翌日，元明早早地挑了水，提著槍在林中緩緩舞動。
徹夜修行，進步飛速，遠勝於往日。
現在正熟悉新得的追光槍，靈力在槍中流淌，如魚遊江河，暢通無比。
元明徐徐地演練著，每一式槍招都無比緩慢，但勢大力沉，鋒芒內斂。
從頭到尾一整套槍招使完，也並不停歇，深吸口氣又開始下一輪，但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一遍又一遍，整個人的動作從清晰可見到眼花繚亂，從力貫千鈞到潮鳴電掣。
漸漸地，不再是人御槍，而是槍御人。
靈力好似受刺激的獅虎，瘋狂地衝撞與震盪。
槍頭的痕跡更是無處可尋，殘影遍佈，不見真身。
腳下落葉飛舞，像一個不規則的球裹住了元明，隨長槍飄忽不定。
當最後一個動作完成，槍勢一止，漫天落葉如暗器激射而出，深深扎入樹幹與泥土，洞穿樹葉與藤蔓。
“該死，脫力了。”元明毫不顧忌往地上一坐，許久後才站起身來。
在江湖中，各個成名高手大多有自已的獨門絕技，視之為壓箱底的招式，非生死關頭不可用。
這種招式一旦被人見過就會廣為傳播，被人破解，從而失去一張底牌，這樣的人往往容易遭人算計。
元明自然也有，不是旁門左道，也非特定招式，而是一種蓄力之法，名喚【千重勁】。
放在以前，元明不至瀕死不會使用，因為副作用太大，一旦發出，整隻手幾乎沒有動彈之力，且劇痛無比。
如今經過靈力潛移默化地改造，身體素質今非昔比，已經可以在尋常戰鬥中一試。
元明正在一棵巍然巨木之前，雙目緊閉，右手持槍，槍頭朝地。
全身靈力陡然往右手凝聚，霎時青筋暴起血肉腫脹，表皮紅到發紫。
靈力莽撞地衝擊右手經脈，盤旋流動，每轉上一圈，手臂更大一分，積蓄更加恐怖。
就像蛇蛟盤起身體，縮成錐狀，只待瞬間的爆發。
當到達臨界值時，右腳往前一踏，只聽見“咻”的一聲，頃刻間有暴風襲來，於耳旁嗚嗚。
槍尖似乎觸碰到了什麼硬物，只是在山呼海嘯般力量下沒起到什麼阻礙。
“啪啪”樹幹爆裂，整棵樹劇烈震顫，落葉被狂暴的靈氣震飛，樹幹裂開一道長長的縫隙，槍身洞穿樹心。
元明尚未有什麼喜悅之情，整個人就被右手的疼痛牽扯了全部心神。
腫脹雖消，然已紫紅近黑，面色格外蒼白，額頭背部滿是冷汗。
對比之前的動彈不得，現在多少還剩一分餘力，只是若要劇烈戰鬥，只怕力有未逮。
元明收起槍，看了眼右手，默默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元明如此迴圈往復：挑水，練槍，【千重勁】，修煉恢復。
一晃四天過去，元明邋里邋遢地從樹上跳下，一雙眼炯炯有神，給人的感覺不可同日而語。
之前戰鬥帶來的修行速度提升，以及這幾天沒日沒夜地修煉，終於讓他達到了九成轉化率，距離靈覺境不過一步之遙。
如果按以往的進度來算，此時恐怕連八成都不到。
時間尚早，元明去河裡洗漱了一下，一頭溼漉漉黑髮披散在肩。
遠遠望去，一位清秀俊朗的少年背靠波光粼粼的長河，身姿挺拔面色從容，一襲灰袍難掩其氣質。
腳步輕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飛躍俯衝，長髮紛飛，少年的激情熱血就像水珠揮灑洋溢。
廣場上早早地升起一座擂臺，呈方形長寬各五十丈。
一道契約憑空懸浮於其上，正是元明與阮文崖簽訂的那道，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半時辰。
擂臺前零零散散有數十人在駐足，絕大部分都是雜役。
也不是說關注的只有這點人，一是時辰未到，二是許多外門內門都在藏法閣內看。
藏法閣二至五樓正對著擂臺處有數面牖窗，大開著，弟子坐於其中高談闊論，也有人臥在屋簷處飲酒遙望。
比之苦哈哈曬著太陽的雜役好了不知多少。
元明此時未往擂臺行去，而是奔向雲華所在，恰逢雲華出門，二人當即碰頭。
“怎麼樣，打聽到了嗎？”元明自是重視這場生死鬥，拜託雲華打聽對手實力。
“嗯，修煉的是《血斧狂戰訣》，主修血氣，兼修回覆，極善鏖戰，萬不可與其拼消耗。”
“明白了，我先走了，場外的事交給你。”為了押寶賭局順利，兩人不敢有太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