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入一口寒氣,我被刺骨的冰冷凍醒,入眼是北山雪景。

發現自已又在冰潭裡泡著,暗歎自已時運不濟。

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是,法海正單手撐著我的胳膊,閉目和我一起泡在冰冷的水裡。

水中漂浮著很多冰塊,我扶著石壁,墊腳在水裡站好。

他的大手握住我的胳膊,那接觸的位置感覺像著火一樣。

我抬起胳膊,輕輕掙開他的手。

法海睜開眼睛,看著我。

我甩甩暈乎乎的腦袋,身體不由自主的打著寒顫。

頭髮披散著,也不知泡多久了,水面上的髮絲都已結冰。

看向對面的大和尚,月光下,那溼透的白色袈裟緊貼在身上,隱隱顯出那如希臘雕像般的完美身材。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完美身材刺激到了,我鼻子開始流血,忙轉身掬水沖掉。

體內熱氣再次沸騰,彷彿要把我的血烤乾。

周圍的冰塊也壓制不住這股熱氣,現在我倒是渴望著剛剛的冰冷了。

貼著石壁,呵出一口白氣,我顫聲問:“會悟怎麼樣?”

法海說:“他未喝湯,只中了些迷藥,不礙事。”

我點點頭,踉蹌著退了一步。

法海淡淡的問:“為什麼冒險救他們?值得嗎?”

我抬頭看他,大和尚眼神幽暗,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出陰影,釋放出清冷疏離的感覺。

於是開玩笑說:“我啊!那個時代教育的好。”

大和尚未回應,他去看過河邊的洞口,那裡草木異常茂盛,因為周圍入地三尺,都浸滿了凌月的血。

為了救那些精怪,凌月幾乎將身上大半的血液流乾。

她本就身體虛弱,若不是妖丹有自已上次輸入的功力護著,怕早已喪命。

我隨手撈起一塊漂浮冰塊,放在脖頸動脈處,想冰凍住那躁動不安的熱血。

自嘲道:“我沒有那麼偉大,只能盡所能的做微小的事。因為這個世界有太多讓人感到寒冷的事情,但如果你能夠成為一束光,你就能照亮周邊的人,而周邊的人被照亮,你自已也能獲得能量。”

聽她如此說,法海捻動佛珠的手一頓,直直看著凌月。

她的衣領微亂,隨著水波漂浮,肩上那一抹紅色的小痣時隱時現。

法海移開目光,手背隱隱有青筋鼓起,雙手握拳,額頭冷汗滴滴落入水中。

冰塊在我手裡迅速融化,升騰的白煙就像是舞臺的乾冰效果,讓我看不清對面人的表情。

太熱了。

我扯了扯衣領,依著石壁,直接蹲身沒入水裡。

刺骨的冰水沒過我的頭頂,穿過耳膜,短暫壓制住全身的炎熱。

長時間的閉氣讓我胸腔壓抑的疼痛,但比不上全身骨頭縫裡透出的痛感,我閉上眼睛,繼續待在水裡。

聽說溺水八分鐘就會缺氧死亡,我抿緊唇,就幾分鐘而已,然後就能解脫了。

腰間突然被人緊緊握住,我嚇得睜開眼睛,驚訝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

那一貫淡漠的眼睛裡,卻佈滿了血絲,瞳色變得越加濃黑。

我傻愣愣的想,大師怎麼了?

他那微薄的嘴唇慢慢靠近我時,我嚇得後仰。

一隻大手固定住我的後頸,炙熱的雙唇貼上來。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趁我愣神,他強勢的撬開我的牙關,將一粒藥丸渡到我嘴裡。

我咕咚嚥下去,順便灌進一口冰水,最終嗆了水。

和尚抱著我的腰將我帶出水面,我無力的攀附在他身上,劇烈咳嗽著,問他:“你給我吃了什麼?”

和尚不回答,只把我摁在他懷裡。

鼻樑碰上那堅硬的胸膛,輕唔了一聲,然後那人抱得更緊了。

法海把人往上抱了抱,懷裡的人馨香柔軟,一隻手慢慢摩挲那嬌嫩的頸間肌膚。

感覺有些癢,我趴在那人胸前蹭了蹭。

吃了藥後,體內的灼熱更盛,意識有些模糊。

我環抱住對面的人,動手扯那礙事的衣服。

法海氣息微亂,僅用一隻手,就將那四處點火的細細手腕攥住舉高,將凌月緊緊壓在石壁上。

“大師?”

我抬頭,顫巍巍的叫他。

這才發現,他的表情像要一口吃了我,他的胸膛如烙鐵一般燙手。

和尚低下頭,輕吻那白嫩肩頭上的小痣。

我輕哼出聲。

他低聲說:“叫我相公。”

隨即,嗤啦一聲,衣裙撕裂,漂浮在水面上。

緊接著,腰上一緊,低沉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這是解藥,藥性太強,忍著點。”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痛苦的蜷起雙腿。

我好似一株柔韌的藤蔓,一圈一圈的緊緊攀附在大樹裸露在外的黝黑蚺根上,極盡所能的將他纏繞,任風雨再大也無法使我們分離。

又彷彿是點燃了兩根乾柴,在冰冷的水潭中火熱沸騰。

水面上的冰塊快速消融,一波一波的水紋盪漾開來。

直到天邊亮起第一縷晨光,沸騰的水潭才恢復平靜。

蒸騰的白霧,很好的隱藏了兩個緊貼的身影。

法海抱著凌月回到茅草屋,那股危險的甜膩味道已然消散。

懷裡的嬌軟,臉頰緋紅,睡得香甜。

將人輕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我無意識的動了動,側過身,將頭埋進溫暖的被窩裡。

身上穿著的是大和尚的衣服,所以並不合身,轉身時,衣領微開,露出那粒嫣紅的小痣。

原本白嫩的肩頭上面,幾個紫紅色的曖昧痕跡圍繞在小痣周圍並一直延伸向下,似在控訴施暴人的無良行為。

法海眉梢微挑,彎腰,聽著凌月那平穩的呼吸,輕撫露在外面的秀髮,往上扯了扯被子,蓋住那些突兀的痕跡。

近期身體損耗的厲害,我雖沒化為原形,但也昏睡了好幾天。每日昏昏沉沉的,好似怎麼也睡不醒,而且渴的厲害。

總夢見自已在炙熱乾枯的沙漠中,漫無目的的遊蕩。

會悟時不時的就進屋看看,把水壺灌滿溫水,就怕凌月起來喝不到水。

一天,會悟像平時一樣來倒水,但發現凌月臉色蒼白的厲害,手上面板出現像陶瓷裂紋一樣的紋路,還滲出血跡。

會悟叫不醒凌月,哭著向師父求救。

法海臉色也不太好,看到凌月手上的裂紋已經快速蔓延至胳膊,吩咐道:“給浴桶裝滿水。”

會悟搬來大木桶灌滿水。

法海看了看,說:“出去。”

會悟一愣,退出去關上門。

推了推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摸了摸凌月有些乾枯發黃的長髮,掀開被子,抱起她。

嬌小的人兒在懷裡縮成小小的一團,輕飄飄的,好似沒有多少重量。

把凌月輕輕放進桶中,水剛好沒過她的肩膀。

一刻鐘後,凌月舒服的呢喃出聲,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聽見聲音,在一旁等待的法海起身,看著水中的凌月。

髮絲飄揚在水中,恢復黝黑油亮。

胳膊上的裂紋受到滋潤,肉眼可見的開始癒合。

滲出的血液飄散在水中,散發著淡淡的青草香。

法海伸出兩指,在細腕上把脈,脈象已趨於穩定。

將人從水裡撈出,頃刻間就用內力烘乾了溼透的衣服。

夢中,我在沙漠裡走著走著,就看見了一片綠洲,高興地跳進去喝飽了水。

待我睜開眼睛時,我躺在床上,法海正給我蓋被子。

我眨眨迷濛的雙眼出聲:“大師?”

法海雙手一頓,看向我:“醒了?”

我嗯了一聲。

繼續幫我蓋好被子,他問:“感覺怎麼樣?”

聞到他身上的檀香味,我想起了那夜,臉上有點燙,害羞的往被子裡縮了縮,蓋住大半張臉,回道:“還行。”

法海直起身,低聲:“多休息。”

我輕嗯了聲。

法海轉身出去了,我捂住自已滾燙的臉頰,鑽進被子裡,咬著被子嗚咽,那夜的景象歷歷在目,老天爺,你怎麼不讓我失憶啊!以後讓我怎麼辦?

救了個來歷不明的人,中了那樣厲害的毒,發生那種事,都是不曾想過的,事情的發生有些偏離路線,但我的最終目標還是回家。

我收拾妥當想找法海談談,但是這傢伙不知道去了哪裡,一連幾天不見身影。

會悟已收好血風藤精的外殼,和蟾蜍精皮一起都埋在樹林裡,每日誦經。

在家待了幾日,看著灰濛濛的天,估計要下雪了,便陪著會悟上山把柿子收回來。

走在山路上,我驚喜的發現自已不再畏冷,手腳總是暖暖的,體力也比之前好太多。

後山的幾棵柿子樹經會悟的精心照料後,長得高大粗壯,密密麻麻的紅澄色果子壓彎了枝條。

我微笑著看會悟飛身上樹摘果子,也躍躍欲試的想試一下。

結果意念剛動,身體就飛到了臨近的一棵樹上,待反應過來時,已站在樹梢上,隨著枝條擺動。

我抓著樹枝,驚訝的動動腳尖,自已什麼時候變這麼厲害了?

往下看去,不行,還是有點恐高,一動也不敢動。

抬頭看會悟,更加驚奇的發現,我的視力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不僅能看清會悟身後那顆柿子果,連果子被蟲蛀的咬洞都能看到清晰的輪廓。

側耳傾聽,聽到草叢裡小獸們爬過的窸窸窣窣聲,連遠處小溪裡的魚躍聲都能聽到。

我詫異的感受著從未體驗過的外界環境,這時,耳朵一動,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定睛一看,山腳下有一人正在上山,那白色袈裟拂過路邊的枯草發出簌簌的聲音,來人忽然抬頭,和我目光相接。

對上那清冷的綠眸,我匆忙低頭,腦中突然浮過雪山上的那些殘影,一個閃神,從枝頭滑落。

會悟驚呼:“姐姐小心。”

降落中,我趕緊抓住身邊的樹枝,降慢速度,最後略顯狼狽的跌落在地,屁股摔得生疼。

“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我的面前。

我一愣,裝作沒看見,自已爬起來低頭拍裙襬,訥訥的說:“沒事。”

法海收回手說:“以後還需練習控制力量。”

我深吸一口氣,直起身看著他:“不和我解釋一下嗎?”

大和尚看了我一眼,抬頭看向遠方:“萬事皆有緣法。”

我皺眉:“這力量我不需要。”

大和尚看著我:“擁有力量,你不願意?”

我自嘲笑笑:“我知道自已幾斤幾兩重,維護不了世界和平,但求平安回家而已。”

大和尚捻動佛珠的手指一頓,他的執念是渡情劫,而她的執念則是回家。

我們站在一起,看著會悟在柿子樹上跳來跳去的身影。

我問:“大師找到送我回家的方法了嗎?”

法海回:“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

我眉頭一挑,他依然堅持緣起緣滅,一切都是天意。

既然時機未到,和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喊會悟回家,會悟還想把所有柿子摘完。

我勸他:“留下一些,冬季食物匱乏,小鳥們也可以吃。”

會悟點頭,高興的應了。

轉眼迎來冬季的第一場雪,力量充沛的我根本不覺得冷,只著一層單衣就可以在山林裡穿梭。

隨著氣溫降低,會悟雖未冬眠,但是行動比較遲緩,降雪後,一直躲在屋裡不出門。

幫著會悟籠起火盆,我看向縣城的方向,冬眠啊!

去了縣城幾天,許家藥鋪都不見兩條蛇精的蹤影。

我裝成農婦,用布巾遮臉咳嗽著來看病,許仙象徵性的問診,然後開藥。

不經意的,我問起白娘子的去處。

許仙說是外出探親了,每年如此,過年就回。

我內心嗤笑,兩條蛇探個哪門子的親?

估計找地方窩著睡覺去了。

提著草藥出城,行至林郊,多虧視力爆表,居然看到林中許多大大小小的蜘蛛正四處逃竄。

仔細掃視了一下林子,並未發現異常,閉眼靜聽,過濾著眾多煩雜細小的聲音,終於,聽見了一聲輕笑,我睜開眼睛,盯著一處,那聲音,是青蛇。

鎖定她們的位置,我摸了摸鼻樑,返回城裡。

半夜,萬籟俱靜,我坐在許家藥鋪的屋頂,看著黑沉的天空。

聽著許仙沉緩的呼吸,輕輕開門進屋。在他脖子上一擊,他頭歪倒一邊,嚇得我用手指試了試呼吸,好在沒打死他。

現在,我的力量還在適應階段,我怕一使勁把他打出個好歹。

隨手拿起枕巾塞進他口裡,又把他的手腳綁上,提著他單薄的寢衣一躍而起。

進入林中時,我放輕腳步,把許仙扔到一棵大樹上,確保他的視線無遮擋。再把幾隻野雞扔到前方空地上,隨即斂息藏身在樹後。

數九寒天,許仙很快就被凍醒,愣了一下就開始掙扎,但是看到自已的現狀後不敢再動,只害怕的掉眼淚。

這時,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仙適時停住哭泣,驚恐的瞪大眼睛,只見不遠處,一個青黑色的巨大蛇頭從雪地上緩緩冒出。

冬眠的小青被地面上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的蜿蜒著鑽出地面,吐著殷紅的蛇信看著送上門的野雞,張開口就吞掉一隻,正想去追跑遠的野雞。

一條白色蛇尾閃過,把小青拉回洞中,溫柔的聲音傳來:“小青,別出去。”

隨後是小青不情不願的嘟囔聲。

直到聲音消失,又靜待了一個時辰,我才把不知在何時就暈過去的許仙拎回藥鋪,把他扔回床上解開束縛才離去,這傢伙吃過千年靈芝,輕易嚇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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