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致命殺機

靈青虞拒絕接受這個形容。

所以，她直接坐在了樹上。

只要我不試圖往下爬，就不是下不來樹的貓。

短暫的賭氣後，靈青虞又燃起了好奇心，望著樹下坐著的赤行風，問：“這樣就結束了嗎？”

“差不多吧！”赤行風回答。

靈青虞嘆了口氣：“可我還沒看懂，你究竟要做什麼。”

如果真要搶東夏王的棺槨，為什麼不在祖廟或者甬道里動手呢？

雖然不清楚那兩個地方一旦觸發最高防禦機制會怎麼樣，但應該不會有東夏王陵恐怖，這地方的防禦機制一升級，連她都要殺。

赤行風本不該說話。

他身上的骨頭全斷了，化作千萬碎屑，捅進五臟六腑。

之所以還能保住性命，是因為他全身早已不再是骨骼、臟器與血肉，而是一柄刀。

刀與刀的碰撞，只會磨損，但不會流血和殞命。

唯有眼中的一點血光，代表他還沒有徹底蛻變成完全的武器。

這是他生平前所未有的狼狽時刻。

或許，每一次說話的細微動靜，都會讓他下一刻就死去。

但他還是抬起頭，望著樹上的小朋友，笑著回答：“如果不走完迴歸儀式，阿衍的靈魂就會陷入夢魘中。”

從聲音到語氣，都看不出半分痛苦和勉強。

靈青虞很疑惑：“夢魘？”

“推開玉闕之門後，精氣神魂都會得到大幅度的強化，一旦死去，生前的執念就會扭曲現實，形成夢魘。”

聽見赤行風的解釋，靈青虞終於明白，為什麼先前在葬禮上，她隱約覺得，如果不及時將這幾具棺槨葬入祖陵，就會發生極其可怕的事情。

原來是靈魂異變，形成夢魘。

再想一想永定公主當時說的，只有玉闕境的東夏王族，才有資格葬入東夏王陵。

本來覺得很諷刺的一句話，現在看來，對方只是在陳述事實。

王陵最大的功用，實際上是借青帝之力阻止夢魘的形成。

非玉闕境的高手不在這個體系裡，自然不能浪費名額。

甚至，內衛們的遺體會被製作成陶俑，也有了道理——陪陵的防禦機制，當然不如主陵可怖，就要用別的力量來填補。

運轉多年的機制，果然有其合理性。

只是太過不拿人當人而已。

靈青虞也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半晌才問：“如果夢魘被淨化，他們能得到安眠嗎？”

赤行風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靈青虞卻明白了，不能。

扭曲現實的根本，就是奉上自身的靈魂。

“其他人呢？”靈青虞又問，“非神裔的玉闕境高手，他們又葬在哪裡呢？”

赤行風抬頭看了靈青虞一眼，才慢悠悠地說：“這個世界又不止有五位神，王陵的雷霆就來自於普化天尊，祂和青帝共同持有‘生’之力。命盤主星為南斗的修行者，死後皆被葬入普化天尊的廟宇。”

靈青虞立刻意識到，自已剛才問的，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基本常識。

而且是小郡主應該知道的基本常識。

在一個真實存在神明的世界，知曉有哪些神明，應當是一位王族子嗣的必修課。

“你不奇怪嗎？”靈青虞問，“我這麼多常識不懂。”

她根本沒掩飾自已身為成年人的思維，但沒人多問一句。

這讓靈青虞疑惑了好久，到底是因為事不關已，還是這個世界的王族幼崽就是如此特殊？

又或者，她能帶路就證明她是王族血脈，究竟是誰根本不重要？

但看永定公主的樣子，也不像懷疑她不是小郡主啊！

靈青虞一直沒搞懂。

直到剛才，她發現，其他人或許是因為某種“常識性的誤解”，又或者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不問也不提。

赤行風卻對她過於成熟的思路，以及對“常識”的半懂不懂一點都不意外。

可見，他是知道原因的。

赤行風沒有作答。

靈青虞也不認為他有對自已解釋的必要，只是自顧自說出了自已的推測：“你之前藏在其他人的棺槨裡，是想確定他們的死因吧？”

不是探查，而是確定。

如果說靈青虞先前只是疑惑，經過剛才的戰鬥，她已經有了百分百的把握。

赤行風不是一個會畏縮和退避的人。

他承受著王陵對外人的極端排斥，也沒有拿她當肉盾的打算，甚至不打算順著她的好意下個臺階。

明明這樣可以省很多力氣，後續的戰鬥說不定能更有餘裕。

可他就是不幹。

輕鬆的道路在面前，卻堅決不看一眼。

靈青虞還當他在猶豫，沒想好究竟要不要做。

現在覆盤他動手的時機，靈青虞就明白了——他早就打定了主意，等東夏王的靈魂已經迴歸青帝的懷抱，才出手搶奪東夏王的肉身。

這個行為，勢必會激發東夏王陵裡的防禦，啟用青帝遺留的生命之力。

哦，不止，還有普化天尊。

這個世間，應當沒有哪個人類能夠勝過神明。

他要和神遺留的力量戰鬥，前期卻不肯省力。

或者說，如果拿她當肉盾來節省消耗，那就等於先畏懼了神明，必然不可能會贏。

赤行風連神力都敢挑戰，又怎麼會怕人呢？

所以，東夏王必定不是被他人所殺。

如果這世間真有所謂的“兇手”，那麼赤行風早該拎著對方的人頭來參加今天的葬禮，用對方全家乃至全族的性命當做燔祭。

就算他有可能打不過，他也會拼上性命——那他就不會出席今天的葬禮。

而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檢查了一下王族們的遺體。

靈青虞很肯定，他知道很多東夏王府的隱秘。

比如，靈青虞的不同尋常；

又比如，東夏王，甚至整個東夏王族一脈，真正的死因。

“我現在已經不痛了。”靈青虞忽然提起了另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話題，“之前很痛、很痛，痛了很多天，全靠永定公主封住了我的痛覺，才能參加葬禮。”

“可我現在卻感覺非常好，甚至能感受到大地和植物的呼吸，還有自已的心跳——就像剛才的鼓點和雷鳴。”

“我在想，自已是不是和王陵融為了一體。”

說到這裡，靈青虞頓了一頓，好奇望向赤行風：“我是不是從這裡復甦的？就像被孵出的小小鳥？”

否則，為什麼其他族人都死了，只有小郡主活下來了呢？

赤行風饒有興趣地聽她推理，聽到最後，不給面子地嗤笑：“你只是一隻下不來樹的笨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