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汐夢踏出房門的腳頓了頓,他是繞不開這個話題了嗎?

苦笑一聲,自已種下的果只能自已解。

轉身,望著秦風那雙漆黑平靜的眼眸,頓了頓,一臉認真地說道:“無他,我的人,我寵。”

她對秦風好,不僅是因之前秦風在將軍府極力地護著她和阿孃,她很是感激。

更是因她現下需要喜兒幫她處理錢莊之事,不能讓別的事擾了喜兒的心神,耽誤了正事。

說完便轉身踏出房門,留下秦風一人在屋內呆望著。

他信,又不信。

這日,一聲春雷響過,天逐漸變得陰沉朦朧,狂風驟起,大雨傾盆。

雨水打落在窗戶上發出悶響,滂沱傾瀉。

積水的青石路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整個杜宅籠罩在輕紗浮繞的雨霧裡,如詩如畫。

喜兒此時從屋外跑回屋內,喜不自禁地對著袁汐夢說道:“小小姐,果如您所料,這杜掌櫃子有問題。”

她身後緊跟著一身著鴉青色交織綾夾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對袁汐夢拱手道:“姑娘。”

袁汐夢迴了一禮,笑道:“王掌櫃,請坐。”

見王掌櫃坐下,袁汐夢笑著問道:“不知王掌櫃給我帶來了什麼驚喜?”

王掌櫃啞然失笑,“姑娘可真會開玩笑。”

說著將一市劵交給了面前的喜兒,喜兒接過後隨即將市劵遞給了袁汐夢。

袁汐夢看著市劵問道:“有何門道?煩請王掌櫃明言。”

王掌櫃捋了捋須,凝神講述:“我這座宅院,雖不能與那些富麗堂皇的府邸相媲美,依市價估算,也值上個五千兩。”

“屋內所陳列的每一件物品,皆是精挑細選、價值不菲。即便是將它們視為尋常貨物賤賣,亦能換來至少一萬兩。”

“可你瞧這市劵給出的價格,才一萬兩。”

袁汐夢凝視著手中的市劵,強壓怒火,聲音低柔道:“王掌櫃找評估師估算的賬簿,可否和這張市劵一併留在我這?”

王掌櫃訕訕一笑,“那是自然。”

“那好,待需要王掌櫃過來做證之時,還勞煩王掌櫃親自走一趟,到時候咱們順便也把賬也結一結。”

王掌櫃連連稱是,眼底全是笑意,被喜兒領著走出了杜宅。

這種好事,他樂意極了。

前幾日夜裡,一少女前來他的客棧。

少女告訴他,她是天寶錢莊大東家杜富貴的丫鬟。

這次特地奉了她家老爺之命前來找他做筆買賣。

起初他是懷疑的,直至少女拿出百兩銀子放入他的手中。

少女讓他找一評估師去他傢俬宅估算下宅子和屋內所有物品。

再帶著地契去天寶錢莊做抵押,無論對方出什麼價錢,只管同意即可。

一開始他是拒絕的,這要是個局,宅子抵押了,最後沒了,他去找誰。

但少女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一張借據放在了他的面前。

借據上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字。

直到最後,他看到了事成之後,憑著借據,宅子如數歸還,還會額外支付他五百兩銀子。

這種買賣誰不願意做?他當下就答應了。

當他把市劵交給袁汐夢時,喜兒也同時在借據上蓋上了杜富貴的私印。

這個私印可是袁汐夢找杜富貴要來的。

見王掌櫃搖頭晃腦地離開了杜宅,喜兒走進屋內,“小小姐,魚餌已拋,魚兒也已上鉤,要不要去告訴老爺?”

袁汐夢將手中的簿子和市劵交給喜兒,搖搖頭說:“不急,這杜璟大費周章地做這些,必有後路。”

“我得斷了他的所有路,讓他無路可走。”

她輕揚唇角,浮現出一抹狡黠之意。

好戲才剛剛開場。

接下來需要藉助阿孃之手,揭開帷幕。

雨後的清晨,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清新的溼潤氣息,小徑的青石板路被昨夜那場雨水沖刷得乾淨明亮。

屋簷角上還殘留著雨珠,不斷地滴落,發出清脆的滴水聲。

袁汐夢悠閒地捏著一桂花糕,輕鬆咬上一口,細膩綿軟,桂花的香味充盈著整個口腔,恰到好處的甜,口感豐盈,回味無窮。

此時,喜兒走進屋內,“小小姐,安排的人現已在錢莊鬧上了。”

袁汐夢放下手中的糕點,笑意浮上眉眼,眼睛像月牙般彎起,“走,去桃花苑。”

桃花苑。

袁汐夢將喜兒的兒時同伴如何找到她,以及她如何安排人去錢莊做誘餌等之事,一一詳細說與杜芸聽。

杜芸聽完後,放下手中的茶盞,黛眉微蹙,捂住胸口愕然道:“妹妹,我可以做些什麼?”

袁汐夢將計劃告訴杜芸,二人商議好對策,杜芸毫不遲疑緊隨其後走出杜宅大門。

大門前有一輛馬車,馬車上坐著一人,那人見到袁汐夢,立即跳下馬車,躬身道:“七小姐。”

袁汐夢看著秦風,不滿道:“誰讓你來的?快回去。”

秦風斷然道:“屬下的職責就是護七小姐安全,七小姐要出門,屬下不能不跟著。”

“可是,你的腿……”

“七小姐給的藥甚好,屬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袁汐夢見他額上早已佈滿了細細的汗珠,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出,就知他定是強忍著疼痛。

即使是神藥,也不可能第二日便好了。

看著他那倔強又不肯低頭的模樣,袁汐夢無奈地點點頭,“那你當心點,可別再傷著了。”

馬車上,喜兒坐在秦風身旁。

看著秦風額上的汗珠,喜兒既心疼又生氣。

明明小小姐讓他好生在家休養,他偏生要跟著。

這臭脾氣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思緒千轉萬化,只覺得委屈極了。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經來到了天寶錢莊門前。

眾人下馬來到天寶錢莊門口,便聽見門內傳來爭執聲。

袁汐夢帶著眾人踏進錢莊,便撞見兩名男子正對著杜璟發火。

杜芸見狀趕緊走上前去,“兩位貴人,發生了何事?有話好好說。”

其中一名男子叫囂著:“好說不了,姑娘,我跟你說,這天寶錢莊已經不是以前的天寶錢莊了。”

“他們不按照市價給就算了,一萬五千兩的宅子,他只給我父親一萬兩,欺人太甚。”

揮著手對著同行的男子說道:“走,咱們給這天寶錢莊宣揚宣揚,讓街坊鄰居的都看看,他們天寶錢莊是如何店大欺客的。”

說著便要離開,被喜兒給攔住了。

喜兒笑著對兩位男子說道:“兩位貴人,這位是我們大東家的千金,有事裡屋說。”

兩位男子看了眼喜兒,心領神會地跟著她走向了裡屋。

安撫好兩位男子後,袁汐夢等人徑直走向賬房門處。

一進賬房,就看到一位頭髮蒼白的老先生佝僂著背低著頭,指點著身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在賬簿上一一記錄著,時不時停下,撥動著手邊的算盤。

喜兒開口喊道:“賬房先生。”

中年男子抬起頭,放下筆,躬身道:“六小姐。”

轉頭對身旁的老先生說道:“父親,是六小姐來了。”

老賬房先生緩緩抬起頭,雙眸眯著望向杜芸,聲音顫巍巍地說:“六小姐來了?”

杜芸笑道:“老先生,您老又來指點賬房先生啦。”

老賬房先生被中年賬房先生扶到杜芸的面前。

老賬房先生慢吞吞說道:“六小姐很少來這,可是大東家出了什麼事?”

杜芸扶著老賬房先生在旁邊的太師椅坐下,“老先生有心了,父親好得很,我就是閒來無事看看。”

老賬房先生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中年賬房先生。

中年男子眉頭一皺,眼神裡閃過一絲心虛,垂下頭,不敢直視老賬房先生的目光。

“六小姐,咳,咳~”老賬房先生咳得厲害。

中年賬房先生一臉擔憂地走上前去,輕輕撫拍著老賬房先生的後背。

杜芸側目對身旁夥計說道:“先送老先生回去。”

回眸一笑,“老先生,春涼,您可得注意添減衣物,莫要著了涼。”

“多~咳咳~謝,六姑娘,咳咳~關心。”老先生艱難地說著,劇烈的咳嗽使他面部漲得通紅。

待老先生被護送離去,杜芸才開口說道:“賬房先生,賬簿拿給我看看。”

賬房先生步伐有些踉蹌,這時,掌櫃子杜璟走了進來。

“六妹,你一內宅女眷,來此作甚?”杜璟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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