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兒,樓逸那孩子雖沉默寡言,面容被毀,又身有殘疾。可他的品行不錯,又有一身打獵的本領,嫁給他總好過嫁給朝廷安排的那些鰥夫!”

鄭氏小時經歷過暴亂,深知尋一個有武力值的相公遠比其他來的重要。

像她爹,年輕時溫文爾雅,飽讀詩書,最後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已娘子慘死在賊人刀下,後半輩子只能與酒為伴。

她相公,雖習得一身醫術,但性子太軟,連妻女護起來都有些吃力,害得她每日只能忍氣吞聲在白老太眼皮底下討生活。

她不希望自已女兒重蹈覆轍,她寧願她找一個貌醜身壯,心性良善的獵戶,也好過找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當初她的羽兒和那田晏淮的婚事她打心眼裡牴觸,是白老頭說服自家相公,非說田家二郎前途無量,逼著他們夫妻認下的這樁婚事。

而如今...

鄭氏嚥下心中的苦澀。

“娘只希望自已的羽兒...此生順遂...!”

白初羽握住鄭氏滿是薄繭的手,笑眯眯地道:“娘,不愧是我娘,咱倆想到一塊去了!那...樓逸...就是女兒的應對之策!”

鄭氏眼前一亮,“真的?”

“不過娘,他嫌棄女兒...女兒被他直接拒絕了!”

鄭氏面色一怔,半晌才道:“你不...不會自已...跟他說了?”

“說啦!”

“說什麼了?”

“那說的可多了!”

白初羽洋洋自得將那日跟樓逸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鄭氏身子不自覺地往後一退,手勉強能扶住牆面,才將將控制住自已搖搖欲墜的身軀。

“你...你....!”

喊了半晌硬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白初羽滿臉不解:“娘,莫非我說的太少?”

還少?這世間恐怕找不出第二個這般厚顏無恥的女子了!

“你個棒槌!”

鄭氏說完這句話就彷彿失去力氣般轉身。

“還是繳稅金吧!”

“啊?!”

鄭氏瞧著女兒一臉迷茫的表情,險些抓狂。

別說樓逸,但凡是個正常的男子也不會娶個如此沒羞沒臊的女子!

“你這個不知羞的!”

鄭氏氣得用手指狠狠地點了點白初羽的額頭,“還胯大腰圓能生,那老母豬也能生,可有一個男子娶回家?”

鄭氏被氣極了,嘴裡都蹦出糙話。

白初羽傻眼。

也對,忘了這茬,怪不得會被樓逸拒絕!

“你...你還沒意識到自已錯在哪裡?”

“錯在哪了?”

“你...!”鄭氏心塞,“這些話哪個好女子能說出口?娘平日裡教你讀書識字,教你禮義廉恥,莫非都學到狗肚子裡了?”

“娘,你咋還罵人呢!”

“白初羽!”鄭氏吼了一聲。

“娘,您千萬別動氣,我...我看那媒婆..都是這麼說的!”

鄭氏險些氣結,“你還拿自已跟媒婆比,哪個媒婆沒嫁過人?你一個姑娘家家說起話來也不臊得慌!這兩日別出門了,在家給我好好反省!”

反省?

反省啥?

“娘...!”

無論白初羽如何吶喊,鄭氏就是不回頭。

白初羽無奈地嘆氣,早知道就不說實話了!

入夜

樓逸見到門前的鄭氏有些詫異。

“想找羽兒?”

鄭氏的語氣篤定,看向樓逸的目光中帶著審視。

樓逸不知為何後背繃了繃,連跛腳的那隻腿都忍不住用力,想讓她看不出異樣。

“我弟他病了!”

樓逸內心莫名有些緊張,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掌。

眼前的婦人溫溫和和,一臉慈愛,可他的心就是直突突。

哪怕面對最兇猛的野獸他也可以做到淡定自若,可迎著婦人柔和的目光他竟不由自主地有些腿軟。

鄭氏看著他高大威猛的身軀,堅韌的稜角和那鋒利如炬的目光,心下讚賞。

“你可願娶我女兒白初羽為妻?”

趴在窗戶旁偷聽的白初羽險些跌下床。

我滴那個乖乖嘞!她娘比她還生猛。

連前奏都沒有,單槍直入!

真是太霸氣了!

也不知白日裡教訓自已的是誰?

白初雪哪裡曉得鄭氏是被逼急了,她白日裡去里正家,里正媳婦拉著她說了半晌,明裡暗裡地點她趕緊將白初雪嫁出去。

如今十里八村適齡的男子越來越少,再拖下去恐怕真是嫁不出去了。一旦成了老姑娘,別說白初羽,就連白一凡娶親恐怕都會困難。

如果白初羽知曉真正緣由恐怕會嘔出幾口老血,大罵兩句:“老孃不嫁,招個男人入贅,如何?”

可如今她將耳朵牢牢地貼在窗戶上,生怕錯過外面精彩的對話。

樓逸怔愣了許久,直到看見窗戶前那清晰的身影,才淡淡地答道:“對不起,在下暫無成親打算!”

“這...為何?”鄭氏有些不甘心,“我家羽兒雖不是大家閨秀,但貌美心善,琴棋書畫雖不是樣樣精通,但醫術廚藝那是頂頂的好。之前雖被人退親,但那並不是她的錯,還是你顧忌我跟她弟弟...擔心以後成為你們的累贅...?”

“沒有!”

“沒有那是為何?莫非你心中已經有了中意的女子?”

“尚無!”

“那.....”

“娘!”

白初羽在房間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娘嘞,比她還威武!

莫非以往那個溫婉柔弱的娘是錯覺?

她覺得自已要再不出來,就她娘這個逼婚法,恐怕樓逸會被嚇跑!

到時候才是雞飛蛋打,禍不單行!

她再上哪裡變個男人出來同她合作!

對,合作!

把嫁人當合作也就白初羽能想出這昏招!

可她這一嗓子在鄭氏看來就是心有所依,非樓逸不嫁。

頓時心塞,如今女兒是一門心思地往樓逸身邊湊,可樓逸呢,不冷不熱的,即便真勉強成了親,那以後的日子真能好麼?

鄭氏心裡突然沒底了。

她...是不是急病亂投醫,找錯了人!

樓逸眼底情緒不明,就定定地睨著從門裡出來的白初羽。

他實在不知她們母女唱得是哪一齣。

“走吧!”

“羽兒!”鄭氏喚住她,“夜色森森,孤男寡女傳出去終是不好,不若明日再...”

“娘,女兒是大夫,再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對上鄭氏那雙不贊成的眸子,附在她耳旁低聲道:“娘,女兒得讓她知曉娶女兒的好處!”

鄭氏腦子嗡一聲。

直到白初羽被樓逸揹著徹底消失在她眼前她都恍然未知。

腦中只有一句話:“完了,她的女兒算是徹底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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