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蘭的話一出,興祿都有些懵,張家老孃連連道歉:“大人大人,你別生氣,我女兒她可能是傷心過度,有點失心瘋了,還請大人別見怪,瘋子說的話是不算數的。”站起身,邊往前走邊伸著手摸索著張玉蘭,還沒等她走到,就晃晃悠悠的站不穩,張玉蘭趕緊去攙扶著。

興祿也不是三歲小孩,他自然知道張玉蘭是故意這麼說的。

張家老孃又開口道:“大人,老婦的身子不好,在宋府怕是要增添病氣。我們感恩宋丞相的思慮周全,我想親自去道謝一聲,不知宋丞相是否覺得叨擾,勞煩大人去稟告宋丞相一聲。”

回到宋執輝身邊,稟明瞭張家那邊的想法,宋執輝猶豫片刻也同意了,特意讓興祿告知二人一會過來不必拘禮。

張玉蘭扶著老孃來到屋內,宋執輝見狀,也站起身去打算去幫忙一起扶著張家老孃,還沒等他走過去,張玉蘭便開口道:“多謝丞相大人的心意,我和老孃感激不盡,更不敢勞煩丞相大人了。”宋執輝笑著回應道:“張姑娘言重了,你哥哥的付出豈是這些可比的,我們宋家應人人銘記他的犧牲才是。”

張家老孃坐下後,笑容滿面的稱讚宋執輝:“宋丞相為人誠懇,思慮周全。擔心我們孤兒寡母在鄉下日子過得不好,還特意賞銀白兩還偷藏功與名,說是我兒的喪葬費,那我兒又不是金身銀身,怎麼能值這麼多銀兩,老婦心裡都清楚。”

雖然她看不見,可她卻聽見宋執輝心滿意足的笑聲。

接著說道:“雖然老婦眼盲,可用手也可以摸得出來,那些個首飾和綢緞怕是更加名貴,觸手升溫的玉石和如水波紋般絲滑的綢緞,真的相當難得,是我們山間野夫勞作一輩子也見不到的極品,還得感謝宋丞相的大方贈與。”

見宋執輝難掩喜色,張玉蘭接著說道:“是呀,雖然我們失去了摯愛的哥哥,可是宋丞相對我們的賠償可不僅如此,光是那些侍女和嬤嬤就已經超出了,我那短命的哥哥,雖是離去,可也給我留下了不菲的財富。當然這也是多虧了宋丞相的一番好意,小女子在此多謝宋丞相。”說著就起身行禮。

宋執輝見她們母女二人如此客氣感恩,和昨日簡直判若兩人,心中雖是有點驚訝,可還是趕緊擺擺手示意張玉蘭起身。

他一臉輕鬆的說:“既然你們母女二人已經想通,我心中也輕快了些,這件事確實是委屈了張三和你們母女,雖不能保證你們一世榮華,至少可以保證生活起居。”

張玉蘭嘲諷的笑了:“丞相大人,你輕飄飄的一句委屈了張家,就當是彌補了我們的傷痛?你真當我想要那些金銀財寶還是侍女嬤嬤,假如真的可以選擇,我多希望我哥哥沒有進入宋府,這輩子都不要和你們宋府的人沾上關係!”

原本還覺得皆大歡喜的宋執輝,一下就臉色陰沉起來,心想:果然這對母女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丞相大人不要覺得小女子說話難聽,若是你的兒子也就是宋府的嫡長子被人誣陷,宋大人你又會如何做?怕是雖然不到斬首示眾的地步,你就會動用身邊的財力權力來解救你的寶貝兒子吧。你當我們就不想救我的哥哥?我們這種比螞蟻還渺小的人,拿什麼和宋府、丞相大人抗衡,做什麼都是白費努力。”張玉蘭眼神暗淡下來,語氣也變得冰冷。

張家老孃又接著說:“是啊,也不知道,我兒走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後悔,他走的時候會不會孤單,有沒有想起我和她妹妹,不知道那碗麵他有沒有吃完,會不會沒吃飽。說到這,老婦是真的感謝丞相大人成全,我兒最後的心願。”

張玉蘭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天興祿帶她們做的那些面,是替她哥哥準備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看向表情平淡的老孃,心想:原來娘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怪不得她當時只想趕緊做面,當時一言不發的樣子,原來是在默默告別哥哥。

宋執輝臉上沒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皺眉痛苦的表情:“我知道,你們不會原諒宋府和我,不光是現在,這輩子省下的時光都會時時刻刻記恨詛咒我們,這一切我都接受,今日哪怕你們說出更難聽的話,我都不會有什麼責怪,本就是宋府的錯,你的哥哥確實是被連累和蒙冤處死的。”

張玉蘭突然破口大罵:“你的女兒錦衣玉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對於她來說,這件事不過是為了吸父親注意的小把戲,而我的哥哥平白無故被連累,落入你們的圈套,拿著我和老孃對他步步緊逼,以置於後來讓他蒙冤而死,你讓我怎能不恨?哥哥走的時候,我毫不知情,沒人給他超度也沒有紙錢,他孤苦無依的在這冷漠的世間遊蕩,就連投胎做人的機會都沒有,你們當真是好狠的心!”

張玉蘭越說情緒越激動,站起身對宋執輝指著鼻子罵,宣洩著心中的遺憾和憤恨。

宋執輝自知理虧,就算張玉蘭如此逾越咒罵自已,也是要忍氣吞聲,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是自已放縱宋容兒的結果。

他垂眸平靜地說:“是,我承認是宋府的失職,今日中午我就會請法師過來超度你哥哥,置於他的屍首恐難同你們回鄉,他是罪人,和碩親王府怕是難應予。不過嗎,若你們想將他的屍首帶回鄉,本丞相也可盡力一試。”

張玉蘭也不願再看他一眼,冷冷的說:“那就勞煩丞相大人了,除此之外,我們什麼都不要,只想帶著哥哥的屍首和老孃,拿著應得的喪葬費回到鄉下老家過平常的日子。”

聽聞此言,宋執輝接著追問:“那你們覺得回到鄉下這一切都就算結束了?你覺得你們回到鄉下日子就會好過?”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和不屑,似乎對我們的想法充滿了懷疑。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她們,彷彿在審視著一群天真無知的孩童。

張玉蘭不禁感到一陣尷尬和迷茫,原本只一期待著迴歸家鄉生活的美好願景,此刻卻被他這一句話給潑了一盆冷水。然而,內心深處的倔強讓她不肯輕易認輸,於是回應道:“為什麼不會呢?我們鄉下老家民風淳樸,鄰里鄰居關係和睦,雖然我們的房子雨天漏風漏雨,可那是我們不偷不搶,靠自已的雙手搭建起來的,住的理所應當。”

他聽後冷笑一聲,搖了搖頭說:“你們真是太天真了!現在整個平江城的傳的已經是沸沸揚揚,就連街邊的孩童都知道,張三行刺和碩親王,已經被當街問斬,你覺得鄉下的鄰居村民會不知道這件事?你確定你們回去之後,鄰里鄰居會向從前那般善待你們?還是你們覺得和碩親王會真的放過你們,不再追究這件事?”

見張氏母女不再嘴硬,已經皺眉思考著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又接著補充道:“和碩親王在平江城本就是新朝貴寵,不知有多少人正眼紅,不肯放過他,想要找個機會給他嚐點苦頭,好安分守已或知難而退。這時,張三的出現,破壞了局面,推動了事情的發展,和碩親王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將他處死,這其中的原有你們當真想不明白嗎?”

聽了宋執輝的意見和想法,已經暫時放下成見的張玉蘭,開始斟酌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

或許宋執輝的話語,不是簡單的空穴來風,而且老孃也早就囑咐過,不可與宋府抗衡,而且和碩親王府,會不會再暗地裡追殺她們母女二人也為可知啊。

可收下這些財物和人力,也就表明自已已經向宋府妥協,心理上難免有些抗拒,畢竟自已是失去了從小到大一起相依為命的哥哥,況且哥哥也不是真的犯了死罪才被處死,這件事說到底也是因為宋府之間的爭風吃醋而起,不論是哥哥還是自已和老孃,都是這件事情中的受牽連者和犧牲品。

而且光是想到哥哥被蒙冤關入獄中等死的時候,他該是多麼的無助淒涼,吃到老孃親手做的手擀麵時,會不會想起自已和老孃,哭泣的食不下咽呢?那個夜晚哥哥一定過得很痛苦,看著月亮一點點消失不見,天色也漸漸亮起來,不安的等待死亡的到來。

被押赴刑場時,看到刑場外人頭攢動又會不會害怕的雙腿發軟,又或者會小心翼翼的尋找自已和老孃的身影,可當他找尋無果的時候,心中一定會很淒涼,覺得妹妹和老孃薄情寡義,都不肯來送自已走完最後一程,讓自已孤獨上路。

並且也沒想到死後竟無人幫他超度,讓他安心投胎,並且無人燒給他紙錢,想到這張玉蘭的心裡就一頓酸楚,沒想到他這苦命的哥哥,活著的時候就為衣食擔憂,死後也難以吃上一頓飽飯。

見張玉蘭糾結的神情,宋執輝明白她是聽進去了自已的話語,再看向張家老孃,發現她的表情並無波瀾,似乎已經想到自已會這樣說一般。

“丞相大人思慮周全,是我們張家的福分,我們之前還將好心當作驢肝肺,當真是我們的不對。還請宋大人別介意,請受老婦一拜深表歉意。”說著張家老孃就摸索著跪下了。

見狀宋執輝趕緊讓興祿過去將她扶起,搖搖頭臉上難掩羞愧之意:“不不不,張夫人你太謬讚了,這件事確實是因為我宋府而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都不過時理所應當的,張三他為人樸實肯幹,我當時在路邊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跟人牙子交涉的他,我覺得他很像多年前的自已。我就想著把他歸置到府上做小廝,就當是給當年的自已一個機會,可不能想...”

說著宋執輝的神情越發慚愧:“不曾想我宋某,在外是替朝廷效命的大將軍,戰場上奮勇殺敵,保家衛國,捍衛疆土,人人都說我是常勝將軍。可我就連府上的這小小事,都管理的力不從心,教育子女上更是失敗,若我能早些狠下心管教女兒,也不會發展成今日的局面。張夫人,你同我都是擁有子女的人,你也知道這兒女債是還不完的,若是孩子有什麼閃失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怎麼可能不盡力替她謀劃一下呢?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吧。”

張家老孃聞言只是點點頭,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也是恨極了:你說,你為你的兒女謀劃,要顧全宋家在外的清譽,難道我就不想讓我的兒子活命嗎?你們這些官宦人家,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體察細微的做派,哪有什麼真情實意。今日,若我們還是不肯瞭解妥協此事,怕是藉著旁人的名聲,要旁敲側擊的給我們點顏色瞧瞧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宋府的小廝趁著夜色往馬車上裝載著貨物,張氏母女在房間內焦急的等待著,時間來到戌時,天色已經大暗,屋外已經是烏漆嘛黑。

興祿前來敲門道:“張夫人,一切我們都已經準備妥當,咱們可以動身了。”說著屋內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開啟門只見兩個身著侍女嬤嬤服飾的二人,隨著李嬤嬤她們的隊伍走出了宋府,按照興祿的吩咐她們已經別分好了方向,由於距離都不是太遠,他們這一行人便隨著馬車朝著遠處的莊子前進。

為了她們的安全考慮,張家母子只能混在李嬤嬤她們回鄉的隊伍裡。她們這支隊伍走的很慢,因為考慮到張家老孃眼盲,只能讓張玉蘭挽著她的胳膊,慢慢攙扶前行,直到走到不遠處的一處樹林時,馬車和人群停下,興祿又將她們和宋府分發的侍女嬤嬤混在一起,隨後安排另幾個小廝帶著其他人去往別的方向。

見其他人走遠,興祿這才和張玉蘭一起將她老孃扶上馬車,隨後張玉蘭也一同進去伺候老孃。

趁著月色她們來到了,宋府郊外的莊子上,這裡四處有村落和農家,雖不是太近可若有什麼事,呼救也是可以聽見的,而且宋執輝特意撥了兩個小廝過來守護她們的安全。

看似貼心的安排,其實和無形的囚籠沒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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