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興祿來報,張氏母女一切安排妥當,宋執輝身著靛藍色的長袍,領口和袖口都用金色的絲線繡著祥雲,他的腰間束著一條青色鑲繡白色祥雲的寬邊錦帶,配上一雙白鹿皮所做的黑色靴子,後面還鑲嵌著兩顆碧綠的玉石。

他坐在紅木的椅子上,拿起紅木桌上白色的茶盞,輕輕撥開蓋子,露出茶水的熱氣,他小小抿了一口茶點點頭,放下白色的茶盞,淡青色的茶水和碧綠色的茶葉在茶盞中旋轉。

宋執輝看著院中盛開的牡丹花,出了神。

隨後起身帶著興祿去往念慈堂的方向,來到許雪昭的院中,過道兩邊有幾個青花瓷的大水缸,裡面養著許雪昭最喜歡的蓮花,正在開的正好,玉盤似的大荷葉,滾動著晶瑩的露珠,白中帶粉色的荷花,隨著微風在微波的水中搖曳。

不遠處還有一個錦鯉池,微風帶來陣陣水的涼意,清澈見底的池水中有幾條彩虹色的錦鯉,在陽光的照耀下鱗片閃著光,在水底歡快的遊動著,尾巴輕盈擺動。

門外看守的侍女梳著簡單的髮髻,簪著幾朵小花,身著青綠色的長裙,見他來,趕緊半蹲疊手行禮:“老爺萬安,奴婢受命在此等候侍奉大娘娘。”宋執輝滿意的點點頭,看著屋內眯著眼問道:“大娘娘近日如何?吃食可有吃完?平日裡可鬧著要出去?”侍女搖搖頭回稟道:“回老爺的話,大娘娘近日吃食進的不多,倒也沒有吵著鬧著要出去,只是會隔著門詢問奴婢大小姐的近況,僅此而已。”

宋執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讓侍女開啟了門,進門後映入眼簾的是許雪昭坐在椅子上繡花的場景,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散落在白色的素衣上,五官精緻,臉蛋白皙紅潤嘴唇飽滿粉嫩,手如柔荑,膚如凝脂,不施粉黛都是沉魚落雁之美,再加上繡花的姿勢,為她更新增了一絲慈母的感覺。

見宋執輝的到來,許雪昭也不驚訝,也未起身行禮,目光依然停留繡花的繃子上,在手邊的絲線框裡,拿出一卷天藍色的絲線,這絲線如髮絲般,慢慢穿過細細的針孔,白皙的手拿著絲線穿過繡繃,一點一點為牡丹花增添顏色。

“娘子,近日可好?聽聞娘子最近吃食進的不香,可是小廚房有所苛待?”宋執輝在房間內踱步,觀察著屋內的一切。

許雪昭頭也不抬,專心的繡著牡丹,輕聲笑道:“多謝老爺關心,妾身好得很,吃食進的不多是因為天氣炎熱胃口不佳罷了,再者說了這府中的下人們,不都是看著老爺的臉色行事,有什麼好與不好的。”雖然是笑意盈盈,可說的話字字不饒人。

宋執輝也不惱怒,反而覺得她這樣的字字不肯饒人的樣子很有趣,接著問道:“我看娘子今日氣色不錯,不知是不是因為不用操心府中大小事宜的緣故?”許雪昭略微停頓了一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又接著繡花:“是啊,妾身平日裡要大點府中大小事宜,這其中的辛苦可是旁人能夠只曉得,如今妾身難得忙裡偷閒,真是夢裡都會笑醒才是。”說道最後,可以加重幾個字。

他輕輕拉住許雪昭的手,停止了她繡花的動作,眼眸中淨是柔情,溫柔的說:“昭兒先起身陪夫君喝盞酒如何?”許雪昭被他突如其來的深情整的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本能的隨著他起身,坐在棕紅色八仙桌旁的紫檀木椅子上。

而後宋執輝出了門,拿回來兩壇去年二人前後釀製的桂花酒,深棕色的酒罈上雕刻著許多祥雲和牡丹花,紅色的封口被取下,瞬間桂花的香氣在屋子裡蔓延開來,許雪昭深吸一口氣,貪婪地聞著桂花的芬芳,這是她最喜歡的花酒。

見許雪昭她開心地笑著,宛如一朵盛開的鮮花,宋執輝不經意間嘴角微微揚起嘴角,佈滿老繭的手拿起酒罈,給雕刻著同心結的酒杯倒滿了,輕輕放置道許雪昭面前,隨後給自已也倒上了一杯。

許雪昭白皙的手端起酒杯,放在面前輕輕地聞著桂花的香味,笑意盈盈的說:“這桂花酒當真是芬芳撲鼻,光是聞著都覺得不錯,夫君你覺得如何?”宋執輝拿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點點頭讚歎道:“此酒,不光是氣味芬芳,入口柔和,花香味在口內四溢,涼涼的酒水下肚後變得溫熱起來,當真是不錯,娘子的手藝依舊是那麼好。”

聽見宋執輝的讚美,許雪昭笑的更加燦爛,然後抬起手用白色薄紗素衣的衣袖擋住後,抬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角揚起笑容:“當真是不錯,看來以妾身的手藝,也可擺攤出去售賣了,哈哈哈哈。”說著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他已經許久沒見許雪昭這麼發自內心的高興過了,垂眸嘴角也難掩笑意,輕聲說道:“娘子,你同我結為夫妻已有幾十餘載,可有什麼感想?”許雪昭聞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有何感想,夫君怎突然這樣問,有何感想呢?其實我自已也不明白,年少時,我對你一見鍾情從而一往情深,嫁給你以後用孃家給的嫁妝填補你家的窟窿,為你生兒育女,照顧家人,你也未必會記得我的好,可我覺得我做的已經不錯了,若是夫君覺得我做的不好,那昭兒也無話可說。”

宋執輝知道許雪昭最在意的還是下人間的傳言,他今日前來也是為了解決此事,畢竟當時的事確實是有愧與她。

“夫君,若是覺得委屈了昭兒,那倒大可不必,當初是我執意要嫁與你,逼你娶我做了這大娘娘,當日我就想到會有如今的處境。或許你今日前來,並非是想聽我說這些,可這些年夫君可知昭兒心中委屈?”許雪昭垂下眼眸,白皙細長的手指輕輕摩挲酒杯,宋執輝也散去笑意,靜靜聽著她的訴說。

“那年我們剛成婚,我第一時間便拿出嫁妝來填補你家的空缺,可你沒過幾日就說要去京城考官。這一走就是三個月,可你知道嗎?你離開家的那三個月,我一人在家照顧你的雙親,日日夜夜但心你在外受苦,每當落雨時,我都會擔心你被淋溼,天空隆隆作響電閃雷鳴,我一人獨坐空房,心中是那樣的害怕,可我還是雙手合十真心希望菩薩保佑你在外一切順利。下完雨的空氣,都瀰漫著炙熱的氣息,我在廚房忙活了許久,和你娘學習如何做你喜歡的酸梅湯,我想著你回來親自給你熬上一碗,你痛痛快快喝下,一定舒服極了。”說到這,許雪昭眼神中淨是柔情,嘴角也微微上揚。

她抬頭看著正在注視自已的宋執輝,輕輕抬手伸向宋執輝的臉龐,溫柔的撫摸他的臉龐:“那時夫君你可有這樣思念過昭兒?是不是一直都在心心念唸的都是你的沁瑤妹妹,我知道你心中不曾真的有過我,這一切都是我的心甘情願,其實我也並不討厭畢沁瑤,她為人和善好相處,只是我咽不下一口氣。”說著說著她眼神的柔情消散,充滿了不甘。

宋執輝觀察到了她表情的細微變化,慢慢握住了她白皙的手,輕輕撫摸安撫她的情緒,許雪昭看向酒杯說道:“我獨守空房三個月,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你歡天喜地說你考上了武職,我打心底裡為你高興,終於你實現了自已的冤枉,那我的付出就有意義。可不曾想,你回來還未到一個月,我帶著親手做的酸梅湯來這念慈堂找你,還等我進門,就聽見你央求公公婆婆要娶畢沁瑤進門,他們二老都覺得不妥,你我剛成親不足半年,你就著急娶別人進門,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宋執輝手中的手漸漸緊握,他感知到了許雪昭心中的難過與憤恨。

許雪昭握緊宋執輝的手,眼中已經滿是恨意,她這麼多年所受的委屈,現在所說的不過是千分之一罷了。

宋執輝眼神閃躲不敢與她對視,低著頭看著桌子上的酒杯,心中的那份愧疚再次被提起。許雪昭沒打算就此結束,緊盯著宋執輝彷彿看透了他的內心,接著說道:“在你娶她進門的前幾日,你就未曾進入我的房中,你我離心離德是已經註定的事情,從這開始府中的流言蜚語就沒停止過,他們都說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而我是嫁不出去非要添到你家的,我這個大娘娘是自已花錢買來的,等你迎她進門之日,我這個大娘娘就該退位讓賢了,不知夫君你覺得這些話是否悅耳呢?你若是覺得刺耳不中聽,可我已經聽了這麼多年。”越說她的情緒越發激動,抑制不住的怒吼,彷彿想要將這些年的委屈和壓抑釋放出來。

對於其他事情,宋執輝不敢說自已從未知曉,可這件事在他印象裡,他從未聽旁人提起過,當時的事情,他只記得那些日子他親自採購各種娶親的東西,忙的不可開交,日日沉浸在迎娶心上人的幸福之中,似乎那段時間他也未曾見過許雪昭,白天在各個店鋪中忙碌穿梭,夜裡就睡在書房,怕打擾許雪昭休息,可沒想過府中下人竟是這樣的揣測並傳播的。

他滿臉的歉意,眼神中都是愧疚,想要說出口的話如鯁在喉,猶豫了許久,強撐笑意:“昭兒,我是真的不知此事,當時我只是擔心會影響你休息,我才未到你房子你休息,我未曾想過讓沁瑤代替你的位置,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髮妻,也是宋府的當家主母。”

許雪昭沒有做出任何回覆,只是沉默著將手從宋執輝的手中拿了出來,倒滿了酒杯一飲而盡。

許雪昭紅了眼眶,搖搖頭:“夫君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我這麼多年所受的屈辱難道能消失?還是能回到我獨守空房受人惡意詆譭的日子,這麼久了,你才知曉此事,夫君真當昭兒是三歲孩童?罷了,究竟如何,我已經不在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過來了。”

許雪昭抬頭起身,話還沒未說出口。眼淚就從眼角滑落到臉頰,她抬起手輕輕擦拭,臉上寫滿了不屑。

是啊,這遲來的道歉又有何用,這麼多年,無論是獨守空房的寂寞還是下人間的僭越議論,從來都不曾消失,若是真的在意,怎麼會不能發現呢?

“妾身身子不爽,還請老爺去沁瑤妹妹或者扶蘭妹妹的院中吧,恕妾身不能相送。”許雪昭背對著宋執輝,冷冰冰說完這些就走向寢室。

宋執輝看見她決意離去的背影,他知道她剛訴說的痛苦是確實存在的,可為什麼這些年自已從未知曉過呢?

帶著疑問,宋執輝被請出了念慈堂。興祿看見失望的宋執輝,連忙小碎步迎了上去,輕聲問道:“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咱們接下來去?”宋執輝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過道旁的蓮花,久久沒有移開眼睛。

興祿跟隨宋執輝回到了正廳,他背對著興祿吩咐道:“去把過道旁邊的牡丹全部都搬到念慈堂,跟那邊的掌事侍女說一聲是我的意思,再把這些空缺的位置全部換上蓮花。”興祿心中雖是疑惑不解,可也沒有多問,領命就趕緊下去。

帶著幾個小廝趕緊把這些牡丹搬了下去,抬上幾缸蓮花排列整齊,望向宋執輝踱步的背影,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帶著人和花去了念慈堂。

興祿剛進入內院,把牡丹穿插在蓮花的中間,就聽見屋內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門口的侍女聞聲,急忙開啟門,只見許雪昭把剛才的酒罈全部砸破,杯子也都扔了出去,嘴裡還唸叨著:“我又不是什麼貓兒狗兒,高興便來探望哄一鬨,不高興就打發我出去,呸,當真是噁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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