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時間快,確實白駒過隙,偶爾跟陳昱珩吃飯的時候顧照陽提起這茬,陳昱珩語重心長地感慨人生,“人這一輩子,能翻身的機會總共就那麼幾次,抓住就有,沒抓住就徹底沒了。”

當然,你抓住了,陳昱珩這麼對他說。

顧照陽原本學的專業就是產業風口,但即使是風口,上面的豬也是數不勝數,最終他和吳霽的公司拉到的大筆投資,實則也是陳昱珩在後頭推了一把。

公司五年做大,顧照陽穿了件深藍色的西裝與吳霽從證券交易所出來,吳霽腦袋蹭了蹭他,說我們可真算是熬到頭了。

儀式結束以後他收到了陳昱珩的簡訊,恭喜他們完成儀式,顧照陽還沒來得及回覆對方的下一條就蹦了出來,“當然我是功勳一號。”

顧照陽看的直笑,吳霽跟人談了一圈回來毫不客氣地癱在了顧照陽身上,顧照陽一隻手給他推開,對方倒也是毫不介意,“我說,今晚一定要跟我去慶祝一下。”

B市近幾年一家新興的企業異軍突起,先是在一個國企的超級專案中標,緊接著又獲得了大筆天使投資,所有人都知道公司董事是吳家的獨子,吳霽的光芒擋住了另一位董事,只有個別對此事著實感興趣的人才會去探究,顧照陽是誰。

顧照陽依舊是開著他的那輛舊車,他平日裡非常抗拒參加非必要的聚會,更別說是這種吳霽準備的除了消遣沒有任何其他用處的局。他把車停好,下車以後站在原地抬頭看了眼月亮,這晚的月亮被雲霧遮擋,只能看見模糊的白色冷光。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沒看清楚就被人從背後猛地抱住,吳霽咧著張嘴,“顧總。”

許是早已經適應了吳霽平日裡這樣的揶揄,顧照陽嘖了聲沒動作,“今天都誰來?”

吳霽掰起指頭數著,誰家的少爺誰家的獨女,大多都是些二代,他轉過頭看顧照陽,“我知道你不喜歡跟這些人來往,但,有錢不賺王八蛋。”

隨著他們公司的起勢,顧照陽也變成了這一群人的圈子裡炙手可熱的理想型,偶爾他回蔣磊那兒的時候男人也會跟他提上一嘴,給他簡單介紹介紹情況,說要是有閤眼緣的也儘快見面聊一聊,顧照陽大多時候都以工作繁忙推脫,推脫不過去的時候也就順從地去見上一面。

顧照陽瞥了眼頭頂那花花綠綠的招牌,倒也不是他不願意社交,只是這些社交對於他來說,除了浪費時間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這幾年吳霽也已經適應了他的路子,帶著他在包間內轉了一圈就自已一個人忙去了,他喜歡跟這群少爺小姐混在一起,按照吳霽的話說,人傻錢多,有錢不賺虧了。

顧照陽找了個角落,剛看了條國外的新聞就感覺著有人坐在了他旁邊,他抬頭看了眼,他很確定他見過這人,在美國的時候,但他並不記得對方的名字,男人也只是坐在他身邊並沒有什麼搭話的想法,於是顧照陽便繼續看起了手機。

D&L律所新晉升了一位華人面孔的執業律師,他還沒點開網頁邊聽著旁邊的男人開口,“江月回國了嗎?”

江月,這兩個字對於顧照陽就像觸發了關鍵詞一樣,他抬起頭,表情算不上友善,男人一隻手端著酒杯,“我跟顧總見過。”

顧照陽想起了他的名字,李政,前幾年回國的李家二兒子,父親當年退伍後下海經商打下了一片商業帝國,主要是做實業,他不記得吳霽說過他們有任何交集。

李政穿了件卡其色的休閒POLO衫,兩條腿交疊側身看著他,“我聯絡不上江月,想著問問顧總。”

顧照陽沒有說話,李政伸手把杯子放在桌上,“我回國之前見過她。”

顧照陽停頓了兩秒鐘,“她怎麼樣?”

“很憔悴。”李政語氣放緩,“可能是家裡的事情吧,她也很受打擊,整個人看起來很腫。但她也沒跟我說太多,問她也說沒什麼大事,讓我不要擔心。”

他沒跟吳霽打招呼就走了,坐進車裡閉眼休息了會兒,這幾年裡他只見過江月三次,因為他在部隊服役過的關係簽證並不那麼容易被透過,加上工作著實脫不開身,算起來,江月也已經三年沒回國了。

江一鳴夫婦出事以後,等他再有機會飛去美國,江月已經換了地址,他給江月的電話和資訊沒有一個別回覆,她明明還在使用原來的號碼,卻從不回應他的訊息。

他重重的呼了口氣,掏出手機給吳霽留了條資訊說他先走了,沒等對方回覆就啟動了車子。

他在城北買了套一百平的公寓,三十五層,視野很好,房子是前年買的,當時從大院搬出來的時候蔣磊還埋怨過,說是他們夫妻兩個也老了孩子還住那麼遠。

顧照陽開啟了電視,正播著非洲幾個國家戰亂的訊息,他洗了個澡,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在淋浴以後又重新清醒,他拿出手機熟練地翻出了江月的對話方塊。

大片都是他發出的訊息,從未被回覆。

他們的對話停止在三年前,江月最後一次回國的時候,只簡短的一條。

江月,一路平安。

他站在機場,滿頭大汗,卻仍就是沒有趕上在江月進入安檢口前看她一樣,那時江月的飛機已經起飛,看到他這條資訊的時候,估計已經是十多個小時以後。

再向上翻是他跟江月說,我結束了就馬上回來。

江月簡單的回覆他,好的。

他錯過了那次跟江月的見面,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顧照陽都在後悔自已當時的決定,他飛去了相隔幾千公里的城市參加招標,專案持續了三天,就是在那三天,他完美地錯開了和江月見面的機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

後來張靜寬慰他說不要自責,那時候很多人都在關心江月,可顧照陽依舊在很多個午夜會因此做噩夢驚醒而失眠,他夢到江月哭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可她很安靜,不出一點聲響。

再向上翻,是他跟江月道歉。

他說對不起,姐。

這條資訊沒有被回覆,顧照陽盯著資訊下方的另外一條出神,他跟江月說,姐,我愛你。

顧照陽把手機放下,起身去廚房倒了杯威士忌,他站在落地窗邊,腳下是璀璨的霓虹燈帶,莫名的他就想起了送江月出國前那一晚的河邊。

跟陳昱珩吃飯的時候,顧照陽聽說他要去美國時動作停頓了下,陳昱珩笑著說他怎麼跟機器人似的,有那麼幾個關鍵詞每次說出來都有相同的反應。

顧照陽沒說話,陳昱珩放下筷子看了眼窗外的景,“算一算,我也三十五了,”他轉過頭看向顧照陽,“你都馬上三十了。”

“時間真快啊,” 陳昱珩感慨,“當年我見你的時候,你才十五,江月帶著你。”

他咂吧了下嘴,“真不打算去美國?”

顧照陽笑著搖了搖頭,陳昱珩嘆氣,“你人不去美國你好歹跟江月打打電話啥的,她一個人在那邊,我都不放心。”

陳昱珩想起很多年前,江月上大學還是他帶著進的學校,他看了自已對面的顧照陽,男人卻並看不出什麼心思。

其實顧照陽給江月打過很多次電話,一開始只是沒有人接聽,後來等待的機械音沒響幾聲就會被徑直結束通話,所以顧照陽想江月應該是不想再聯絡他的,他漸漸地也就很久沒再撥過那個號碼。

“我給她打過幾回電話,” 陳昱珩咂吧了下嘴,“我本來想著關心關心她呢,結果她從來都不接我電話,怪了。”

好像他們之中的所有人都失去了江月的訊息。

顧照陽吃完飯就馬不停蹄又趕回了公司開會,他跟吳霽兩個人分工明確,吳霽負責在外面拉投資,他負責公司的專案,偶爾拉陳宇珩入夥,三個人這幾年倒是磨合得順利。

“顧總,”會議間隙秘書來給他報材料的時候順帶提醒他接下來的行程,“今晚跟蔣老爺子約了回家吃飯,會議結束大概七點,您剛好能趕上。”

顧照陽嗯了聲,他坐在會議室的最前排,身子向後靠在辦公椅上低頭看資料,他並不算是個好說話的領導,公司底下的人多多少少有點害怕他,尤其是研發部的,一場會下來開得口乾舌燥,一個個面上冷靜確實爭先恐後地逃離會議室。

陳昱珩給他發了訊息,顧照陽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聽語音,陳昱珩說城西的那個專案,三千臺機器,週末他們一起去見見管事的主任。

顧照陽回了句好,等車子開出停車場的時候陳昱珩的語音又跳了出來,他說我有點事,改天當面跟你說。

他沒有在意,權當可能是不好留底的什麼話,等著進家門的時候他把這事情已經拋在了腦後。

張靜在廚房裡忙活,蔣磊帶著老花鏡坐在客廳裡扒蒜,看著他進來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起身迎他,他很喜歡顧照陽,蔣磊一輩子沒有兒子,如果不是顧照陽的話,他怎麼說也都缺少了那種父子之間的男人才能體會的感情。

張靜聽著動靜也從廚房裡出來,看著顧照陽又免不了一頓唸叨,“你看你瘦的,臉色都感覺白了。”

顧照陽直笑,“我按時吃飯了,我給你們帶了點特產,陳哥上次見面給我的。”

他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桌上,蔣磊站在他身後唸叨,“你們這些孩子啊,一個個的,買這些東西幹什麼,只要你們能常回來,我們就開心了。”

顧照陽虛扶著他往餐廳走,男人其實身體還很硬朗,去年才剛從職位上退下來,“你也是,自已忙工作,身子要緊。”

“知道了蔣叔,”顧照陽笑著答應,“您這怎麼突然就開始喜歡唸叨了。”

蔣磊伸手作勢打他,在餐桌邊坐了下來,“臭小子們一長大了就不著家,之前江月……”

他的話突然一頓,起身去廚房端菜,顧照陽坐在椅子上愣了會兒,他們很少說起江月,幾年前江一鳴夫婦的葬禮是蔣磊一手操持的,自那以後他們就很少提起江家,蔣磊夫妻倆心裡老掛念著江月,但怎麼都聯絡不到。

吃飯的時候張靜突然提起她一位早年間去了美國打拼的朋友,說是聽說最近的氣候很差,朋友說打算全家都回國養老,她嘆了口氣,“月月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三個人都沉默了許久,顧照陽起身給兩個老人的杯子添了些熱水,“蔣叔,您倆過年的時候想不想去海南,那邊氣候好。”

那頓飯以後顧照陽很久都沒家裡,臨近年底,他手裡的工作幾乎快要趕得上五個人量,但他原本就是公司裡出了名的工作狂,每天最後一個走倒也不算是什麼稀奇事。

他和陳昱珩都忙,等著兩個人有閒時間坐一起再吃頓飯的時候,已經臨近年關。

餐廳就是隨便在公司附近找了家,兩個人說了好一會兒工作顧照陽才想起來這茬,“你之前說什麼事情要當面說?”

陳昱珩哦了聲,好像是剛想起來,他叨了一筷子果仁菠菜,“我朋友之前去曼哈頓那邊出差,我託他去江月之前住的地方看了眼,他跟我說已經沒人了。”

顧照陽嗯了聲沒接話,陳昱珩嘆了口氣,“死丫頭,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道給家裡來個信,大家都擔心她,她倒好,她最好是真的在外面逍遙快活。”

顧照陽跟蔣磊女兒商量以後把老兩口送去了海南過年,他自已一直加班加到了年三十下午,秘書前一天下班的時候給了他一盒不知道哪裡產的點心,他出門的時候順手拎在了手裡。

蔣磊家的小孫女已經十四歲了,她很喜歡顧照陽,在家裡鬧脾氣有時候都要親媽拿著手機給顧照陽打電話,到了大年三十這種特殊時候更是搶著要給顧照陽說新年快樂。

他在車裡跟小姑娘講了會兒電話,結束通話的時候蔣程程突然喊了他一聲,“要不要來家裡一起吃個年夜飯?”

顧照陽笑著說不了,公司還有事情沒忙完,結束通話了電話車子裡便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之中,他啟動了車子,吳霽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他因為也是要跟他講那一句毫無意義的新年快樂,他按了接聽鍵開擴音,吳霽的聲音很顫,

“顧照陽你快!快回來!”

“江政委家窗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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