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結婚了。

這個念頭在顧照陽腦袋裡縈繞著,他車子都沒法開,注意力完全沒法集中,索性停了車子在路邊隨意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

口袋裡的煙只剩了半包,他點燃了一根,重重地吸了一口,濃烈的煙霧順著器官進入肺部,他的呼吸好像才終於順暢了些。

剛才江月給男人介紹,“這是我舅舅。”

男人笑著向他伸出右手,“你好,喬仁鈞。”

掛在江月腿上的小朋友見勢也伸手抓住了兩個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他轉過頭看向男人,又抬起頭看向顧照陽,他似乎一點都不怕生,皺著眉頭想了想,咧著嘴含糊地喊顧照陽叔叔。

江月蹲下身子把他抱了起來,她猶豫了下,“這是江言。”

江,言

顧照陽緩慢地重複了遍整個名字,煙霧隨著他口型的變化從唇邊逸出,夾著煙的手明顯地顫抖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

明明上次與江月分離時,他還擁抱著她,他吻江月的臉,喊她月月,明明他與江月的回憶停留在這裡。

看著男人離開喬仁鈞才回過頭看向了江月,江言正雙手摟她的脖子撒嬌,腦袋蹭著她的下巴說想她。

“他,很年輕。”

江月知道他是在說他與顧照陽,作為舅甥,這略顯弔詭的年齡差距,她笑了聲,“輩分的事情,很複雜。”

喬仁鈞仍是盯著她,眼神像是穿透了她的所有心思一般,上電梯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她,“他是,那個人嗎?”

江月腳步停了一瞬,她看向跟在身後的男人,男人只是笑,“一個大膽的猜測。”

江言在外面跑了一天,不等江月給他打熱水洗腳的功夫就睡了過去,江月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躺在落地窗邊圓形的沙發上發呆。

她回想起白天的種種,嘆了口氣,偶爾江月也會回想起兩個人十多歲的時候,她甚至無法確定她與顧照陽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樣,她搞不明白顧照陽是什麼時候對她有了額外的心思,甚至不清楚自已現在對他又是什麼心情。

江月是被江言的聲音叫醒的,江言出生後她的睡眠就一直很輕,這會兒江言只是坐起身唸叨了兩聲媽媽她就徹底醒了過來。

她前一晚在沙發上就睡了過去,蜷縮了一整夜她背部有些痠疼,江月起身走到床邊,摸了摸江言的腦袋,“早上好寶貝。”

江言很聰明,可能也是因為她在美國的日子一直拮据,直到去年屋子裡才裝上了一個小電視,此前每每回家她唯一的娛樂就是抱著江言說話,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江言的語言發育很好,幾乎沒有一般小朋友說話含糊不清的階段。

“早上好。”江言拖長了尾調,從床上爬起來伸手衝她要抱,江月笑著把人抱起來,走去衛生間給他的兒童牙刷上擠了牙膏,她單手抱著江言,母子倆對著鏡子一邊刷牙一邊互相做著鬼臉。

她很愛江言,偶爾她也會疑惑自已是否在江言身上傾注了太多感情,畢竟現在她的親人就只有江言一個,她擔心這樣過度的情感負擔阻礙孩子的成長。

江言剛出生的時候她時常抱著小小的江言哭,好像江一鳴夫婦過世的刺激隨著時間的推移才一點點地顯現,她白天工作結束以後下班回家哄著江言入睡的,等江言睡著才是她休息的時間,她那時時常站在窗邊沉默地盯著遠處公園的一點光亮,一站就是一個小時。

後來喬仁鈞說她著實是個堅強的人,“You know 大多數人會,”喬仁鈞衝她挑了下眉,\"Alcohol。”

再見到蔣磊是大年初五,老兩口聽說江月回來以後在海南也完全呆不住,回家又是一通收拾,從一大早就開始忙活著準備迎接這個好久不見的孩子。

顧照陽去接江月,他站在路邊抽菸,看著江月出來便在垃圾箱上摁滅了菸頭,江月抱著孩子,許是因為要照顧孩子方便,她穿了件短款的黑色棉服,牛仔褲配著運動鞋,頭髮被簡單地紮成一個低髮髻落在腦後。

江言遠遠認出了他,衝他用力地揮手,嘴裡喊著叔叔。

顧照陽即使這會兒心裡五味雜陳仍是被江言這副可愛的樣子逗樂了,他走過去衝江言伸手,孩子也毫不認生,鬧騰著就要從江月懷裡掙脫,江月有些慌張,她抬起頭看向顧照陽,男人衝她笑了下,“我會抱。”

江言換到了男人懷裡,雙手摟著顧照陽的脖子,回過頭像個小將軍似的喊江月,“媽媽。出發。”

顧照陽車裡不知什麼時候添置了一個兒童座椅,江言對這東西十分熟悉,喬仁鈞車上也有一個,他手腳並用爬進了車裡,自已把自已塞進了座椅裡轉頭對著車外兩個大人笑,他腦袋微微揚起,兩隻腳悠閒地晃悠著,顧照陽笑著給江月拉開了副駕駛側的車門,“走吧。”

江言正是對一切都好奇的年齡,雖然被固定在兒童座椅裡但一雙圓眼睛卻機靈地觀察著周圍,他不停地發問,遠處那個綠色的是什麼,這個按鈕是什麼,你手裡的是什麼,顧照陽一直耐心地解答著江言的問題,偶爾講出個江言聽不懂的詞彙他便學著小孩的語氣再解釋。

下車的時候江言已經徹底拋棄了親媽,衝著顧照陽伸手,“抱。”

顧照陽彎腰把他從車裡抱出來,江月站在一旁,低著頭看不出臉上的表情,顧照陽一隻手關了車門,單手抱著江言顛了下,“你不能自已走路嗎?”

江言看了眼江月,癟著嘴點頭,掙扎著從顧照陽懷裡出來站在地上跺了跺腳,他仰起頭,顧照陽很高,他貼著顧照陽腿側的時候需要很用力仰頭才能看到顧照陽的臉,“我可以走路。”

他把手主動地塞進了顧照陽手心,另隻手還沒忘記過去抓起了江月的手指,他看看江月,再看看顧照陽,沒說話,沉默地等著大人出發。

蔣磊夫妻倆被江言逗得很開心,從三個人進屋嘴就笑得沒合攏過,江月在坐在一旁,顧照陽在廚房裡把剛才拎來的草莓拆開洗了一盤,他專門選了幾個紅點的單獨裝了個小碗,聽見響聲回頭,正巧跟江月的眼神對上,他回身拿起水果出了廚房。

江月出來的時候蔣磊正在唸叨顧照陽,說他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照顧身體,也不準備考慮人生大事,江言坐在顧照陽腿上,兩手捧著一個大草莓仰起頭一雙眼睛盯著顧照陽看。

“知道了蔣叔,大過年的。”顧照陽笑著,“操心這些幹什麼。”

張靜伸手招呼江月過去坐,等著江月坐下拉起她的手問,“怎麼就你跟孩子回來了?”

老兩口的注意力終於從剛才被江言逗樂的喜悅中遲鈍地轉移了出來,江月微笑著,說話的時候輕輕的,“他,有事沒回來。”

“回來就別走了。”張靜撫著她的手背,“你在外面多辛苦啊,你看看這手,都糙了不少。”

好似另外三個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她身上,江月含糊地應了聲,張靜抬手給她整理額前的碎髮,“月月,等會兒在家裡吃飯哈。給你做你愛吃的,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孩子。”

張靜說到最後語氣有些哽咽,江月笑著握住了她的手,“沒事,我都挺好的。”

她抬眼跟顧照陽的視線對上,蔣磊站起身,“大過年的,別搞得哭哭啼啼的,好事,回來是好事。”

離開的時候張靜叮嚀了江月一定要常回來看看,江月笑著答應,江言仍是扒拉著顧照陽,咧著嘴衝屋裡的兩個老人揮手說拜拜。

“每個人都覺得你好像這一面以後就又不見了。”顧照陽抱著江言下樓,江月嘴唇動了動,終是沒說什麼。

“我明天帶你去看房子。”剛吃飯的時候張靜得知江月還住在酒店,埋怨她怎麼回自已家裡還不回家裡住,江月繫好了安全帶,她轉頭看向顧照陽,男人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睛平靜無波,“不用住在院裡。”

江月笑了下,“不用,我就……”

“一直住酒店他能受得了嗎?”他轉頭看向後排正擺弄座椅安全帶的江言,小孩也察覺到了前排兩人的目光,抬起頭看看顧照陽又看了看江月。

江月沉默了幾秒,顧照陽啟動了車子,“你怎麼不帶昨天那人回來?”

他向左打了兩圈方向盤,把車子開出了車外,江月思考了幾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誰,她猶豫了下,“他……”

“你們吵架了?”

顧照陽仍舊是語氣平靜,好似並不十分關心,只是隨口一問,聽著江月沒回答才轉頭看向了她,江月搖了搖頭,“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男人眯起了眼睛,“那是什麼關係?”

他回過頭看了眼江言,“他不是……”

話說到一半他才突然意識到,江言是跟著江月姓的,他欲言又止,終是沒有再繼續追問江言的事情。

後排的人眨巴著一雙眼,賊溜溜地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掃視,砸吧了下嘴,“叔叔,我們去吃什麼飯?”

顧照陽愣了下,笑著轉過頭伸手逗他,“剛才沒吃飽啊?”

江言的眼睛長得很像媽媽,忽閃忽閃的,顧照陽看著心裡的氣也幾乎消了乾淨,江言用力地點頭,“沒吃,不好吃。”

他伸手夠顧照陽的手指尖,男人手指點了點,“那吃蛋糕好不好?”

“謝謝。”江言毫不客氣。

在餐廳裡碰到許婕的時候江言正伸手捏著顧照陽的耳垂,三個人站在餐廳門口等著服務員確認包間的留位,許婕走近觀察了下才開口,“顧總?”

顧照陽轉過身,看清楚來人以後眉頭無意識地皺起,他似是見過,卻也已經想不起確切的名字,B市著實不大。

許婕是陳昱珩介紹給他的眾多個相親物件之一,雖說這些女孩大多數見過顧照陽的簡歷後都會青睞有加,但許婕,後來陳昱珩才告訴他,是主動請陳昱珩做媒的。

家裡的獨女,經商的父母,最有緣分的是,他們是大學的同班同學。

陳昱珩為此二話沒說就直接答應了許婕的請求,並勒令顧照陽顧及著他們之間的深厚友情一定要和人家姑娘見面詳聊,如果顧照陽沒記錯的話,他們那次吃飯的餐廳,就是這家。

女人看他表情大致猜到,倒也沒想著讓男人為難,她笑著衝他挑了下眉,“許婕。”

顧照陽哦了聲,“許小姐,好巧。”

江言趴在他肩膀上,歪著頭觀察著這位陌生的女性,聽他說話也有樣學樣,“你好。”

“這是?”

服務生過來通知他們包間已經預留好了,顧照陽衝面前的女人笑了下,“那我們就先走了。”

他回身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江月,示意她走在前面,江月側身走過,衝許婕點頭微笑,顧照陽倒好似並不在意這些所謂禮節,徑直抱著江言轉頭離開。

陳昱珩正在家裡遭受著七大姑八大姨的催生,他歪著頭斜靠在沙發上,跟身旁低著頭的女人視線交匯,兩個人都偷摸做了個鬼臉。

手機在他口袋裡震了下,他救命稻草一般忙掏出來手機,看了眼站起身,“我有點急事,”說著話就抬腿準備往外走,臨走還不忘拉起一臉求救表情的女生一起。

“誰啊?”秦玉汝瞥了眼他的手機,陳昱珩笑著把手機徑直湊到了她面前,“女人女人。”

他故意逗樂,女人伸手拍掉他一直往自已臉上湊的手機,“我管你呢。”

是許婕的電話,說在餐廳碰到了顧照陽,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還有一個女人。

陳昱珩聽得直笑,他說,“你想問什麼啊?”

電話那頭的人猶豫了下,陳昱珩也懶得跟她繞圈子,“他姐,或者他外甥女,剛回國,估計是帶著倆人到處溜達呢。”

他曲起一邊腿身子斜靠在了欄杆上,“但我勸你別擱他身上耗費心神了,你倆都接觸過了,這不是不來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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