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這年頭佛教還沒傳入中土,可滿山遍野的桃花開的卻是正豔,撲鼻的清香沁入心脾,讓人渾身說不出的舒暢。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覆盎門,康伯駕駛著馬車不急不緩的朝前而行,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馬車緩緩停下,康伯在車外低聲道:“公子,到了。”

劉病已跳下馬車,沒取馬凳,徑直伸出手。

馬車上提著裙襬的許平君俏臉微紅,想要拒絕,可看看劉病已竟然連馬凳都不放,便狠狠瞪了一眼,然後不情願的伸出小手。

於是劉病已一拉,隨著一聲驚呼,溫香滿懷……

許平君一把推開劉病已,臉龐漲紅,猶如受驚的兔子。

康伯背對著少男少女,眼觀鼻子鼻觀心,擺出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姿態。

“這是哪?”許平君看了看四周,只見雜草叢生,一片荒涼。

劉病已臉色陡然間肅穆了三分,話音也有些沉重道:“跟上我。”

康伯雙手拿著兩隻籃子,籃子裡面擺著香燭,祭品還有幾沓粗糙無比的黃紙。

不一會的功夫便到了一塊空地,那雜亂不堪的空地正前方是一扇長年累月遭受風雨摧殘後無比破敗的木門,似乎只需要風急雨驟一些,就會轟然倒塌。

“博望苑。”許平君看著門上的三個大字,眼神有些迷離,似乎猜到了些什麼。

“平君知道博望苑?”

許平君嗯了一聲道:“長安城有多少人是不知道博望苑的,只是少有人會提及罷了,當年孝武皇帝為太子行冠禮,在覆盎門外五里修建了博望苑,期盼太子能廣博觀望,只是後來發生了巫蠱之禍,孝武帝知道自已錯怪了太子,為免睹苑思人,這博望苑也就漸漸荒廢掉了。”

其實許平君知道博望苑的事遠比說出來的更多,那時候她還是掖庭裡面無憂無慮的小女孩,父親和掖庭令張賀每次談起太子的時候都會長吁短嘆,會避著劉病已,但不會避著她。

所以她知道太子喜歡廣交賓客,不管是飽讀詩書計程車子還是任性好俠的遊俠,甚至其中還不乏胡人,於是這博望苑就成了太子聚客飲酒之地,當真是長安一等繁華所在。

只可憐一場巫蠱之禍,多少人被牽連其中,皇后、太子、太子妃……全都死於此禍,太子一脈僥倖活下來的也就只剩下一個身陷囹圄的劉病已。

如今的博望苑雜草叢生,破敗不堪,處處充斥著悲涼落寞,只有那門頭上的牌匾還倔強的掛在上面,似乎還在凝望著昔日的輝煌。

今天是四月初五,後世清明按照公曆算是四月四日或者五日,這年頭沒公曆,所以劉病已就將農曆的四月初五定為祭掃之日。

他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就失去了所有親人,對於祖父甚至是父母都沒有一絲的印象,而且他還是穿越客,但就算身體裡裝著後世人的魂,他身體裡終究還是流淌著衛太子一支的血脈。

所以說這博望苑裡面葬著的都是他的親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許平君是漢宣帝的皇后,這一世也會是他的女人,按照後世風俗,熱戀中的男女關係進展到一定程度之後總該去見見家長,所以今天,他來了,帶著許平君來見見爹孃,也好讓爹孃見見兒媳,看看是否滿意。

走進苑門,沿著北面長滿苔蘚的小徑慢慢的拾階而行,不一會的功夫便到了一處小亭。

桐柏亭。

這座小亭更加破敗,柱子塌了一根,穹頂也破了一個大洞,當真是說不出的淒涼。

在亭子邊角有一處隆起的土堆,土堆前有一塊已經歪斜掉的木碑。

很顯然這是一座墳塋,能葬在昔日太子的私人園林內,這身份自然是非富即貴,可看看這墳,甚至還不如民間平民的墳,看上去就是匆匆下葬之後隨便堆上了一堆土。

“這是誰的墳啊?”女子天性膽小,看到亭子邊上竟然有一座墳,身上便忍不住升起一縷寒意。

“這是衛皇后的墳,也就是我曾祖母的墳……”

許平君小嘴微張,她知道巫蠱之禍爆發之後,深知孝武帝性情的衛皇后知道,這場風波必然會讓無數人身死族滅,而處於漩渦當中的兒子劉據更是會首當其衝。

因為太瞭解,所以衛皇后根本沒去向孝武帝求情,因為她知道求情沒用,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於是她選擇用一根白綾選擇了斷一生。

近四十年的夫妻,衛青、霍去病的蓋世功勳,衛皇后只想讓武帝能夠生出一縷憐憫之心,只要武帝能徹查,她相信一定能讓武帝知道太子被逼迫的苦衷,甚至能夠明白太子是冤枉的。

然而氣急攻心,剛愎自用的武帝根本不會顧及任何人,任何事,相濡以沫的老妻不行,最為看重的兒子同樣不行,於是堂堂一代皇后死了之後便被草草運到了博望苑,簡簡單單的葬在這桐柏亭,沒有豐厚的隨葬品,有的只是一口薄皮棺材。

歷史上嫁妝最豐厚沒有之一的女人就這麼被世人徹底遺忘……

劉病已將木碑扶正插緊,碑是劉病已親手所刻所立,衛皇后薄葬之後沒有立碑,要不是親身經歷巫蠱之禍的張賀指引,或許再過上幾十年,都不會有人知道衛皇后被葬在了什麼地方,千百年後沒準就是一樁懸案。

劉病已恭恭敬敬的擺上香燭和祭品,然後取出火摺子點燃一沓紙錢,看著紙錢慢慢成為灰燼,低聲道:“孝武皇帝未曾廢后,曾祖母您就還是大漢的皇后,等到病已登上大位,自當為曾祖母遷陵,昭告您的一生功績……”

許平君沒有聽清劉病已說了什麼,她現在很好奇,祭奠祖先沒什麼新奇的,可在祭奠的時候燒紙,她還是第一次見。

不懂就要問,這是好學生和學渣最典型的區別。

劉病已滿頭大汗,給地下的親人燒紙錢是後世的習俗,是深入骨髓的理念之一,說白了就是習慣了,然而他還真不知道燒紙錢這一習俗最早也只能追溯到魏晉時代,現在被問,如何自圓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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