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頭七那天,我們一大早就買好了雞和紙錢去到殯儀館,按風俗是要到墓地祭奠的,因為母親還沒有下葬,只能在殯儀館燒點紙錢給母親。

後面的二七、三七、四七……到七七都沒有固定的地方燒紙錢,有時候是在老家,有時候是在朝著母親臨走時那個方向,我不知道母親會不會怪我們?只知道心裡又多了對母親的愧疚。

每回燒完紙錢,我都會抬頭望向天空,看著那一朵朵白雲,我想著母親和父親就住在雲邊,和太婆還有其他親人們……

我望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會在凝視著我,可能還會說著一些什麼,只是隔的太遠,我聽不清楚。

連著好幾天我都夢見了母親,夢裡的她和生前一樣,她騎著電動車帶我去上街,她說,要去看我外婆,她要給外婆買件衣服,叫我幫著挑選,又說別買那麼貴的,你太婆知道了會不高興。

我笑著說:太婆還會那麼小氣啊?給她買的都更好。

母親嘆了口氣說:她就怕我對自已的媽比對她更好啊。那一刻我理解了母親的難處,也懂得了太婆的不安全感。

母親給外婆和太婆各買了一件衣服,買好後我們又去超市買了些吃的,我騎上電動車帶母親的時候,她突然就不見了,我焦急地大喊著:媽,媽……

喊到嗓子嘶啞,眼淚嘩嘩地流,母親還是沒有出來。

還有一次又夢到她還在吃藥,我騎著腳踏車帶她去醫院,她不知道自已生了什麼病,我們姐弟都瞞著她,但我又感覺她知道,我們就相互瞞著。

她的臉色很蒼白,人也很瘦,又告訴我,她吃完這些藥就能好,要回去給我爸做飯。

去醫院的路上,要經過一個陡坡,我在前面推著腳踏車,她在後面跟著,不時說說話,她越走越慢,待我回頭時,又不見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我大喊著她:媽,你回哪兒去啊?我爸在哪裡?彷彿聽到她對我說:雅,回去吧,你別擔心,自已要好好的……

說罷又不見人影,在我眼前閃現一個越來越模糊的背影,直到消失,我伸出手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她,我再一次從夢中哭醒,淚沾溼了枕頭。

我很少夢見父親了,更少夢見太婆,還有塵塵,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母親有沒有和他們團聚?

母親走後,大多數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在家,我常常會站在廚房呆呆地望著每一個物品。

撫摸著母親炒花生米用過的鹽巴、她買回來的冰糖、食用油、醬油和雞精也都是她買的,剩下一半,還有沒開封的香葉、八角……

櫥櫃上放著她給我們做酸奶時用的機子,她那麼用心地給我們做酸奶,做好後還拿來幾個杯子,一一倒滿,分別放到我們的面前。

我生日的時候,她用胡蘿蔔、年糕、雞蛋、肉沫還有蔥花給我做了一盤蛋糕形狀的菜,那道菜也成了她生命中最後為我做的一道菜。

母親很喜歡買東西,不管吃的還是用的,冰箱裡永遠是塞的滿滿當當。

我跟她說過很多次,冰箱不是萬能的,尤其肉類留久了不好,她嘴上應著好好好,到了超市又忍不住買回一大堆。

太婆在世時常嘮叨她會花錢,母親就笑笑說,這些都是用得上的,尤其是請客的時候,少盆少碗的,還要跑到別人家借多不方便啊。

房間裡的被罩、床單也很多,看到喜歡的,新款式的只要不會太貴她就買,她總是緊跟潮流,從不落伍,市場上有的新產品,她都想著買回家。

我拉開衣櫥,母親的衣服沒有全部燒掉,有幾件冬天的外套幾乎還是新的。

我想起買回來時母親試穿的樣子,她站在全身鏡前,左轉轉,右轉轉。

一會兒問我好不好看?一會兒又問顏色怎麼樣?好像她要穿著去非常隆重的場合,其實母親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超市和菜場,再就是散散步。

回老家時,每次鄰居們都會羨慕地問,怎麼你穿的每件衣服都那麼好看。母親身材高挑,面板白皙,生病前雖然長胖了,但通身勻稱,看上去更顯氣質,和父親很般配。

抽屜裡還有父親手抄的風水書籍,有他生病說不出話時,用筆寫在本子上的話:我吃不下,今天更沒有精神,喉嚨裡有痰,謝謝你們來看我……

我想起了梁曉聲先生在書中寫道的:

如果至親的人去世了,最初你不會那麼痛,因為你緩不過來,反而最難過的是,在之後的時光裡,會在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想起他時,看到他喜歡吃的零食,用過的杯子,鼻子一酸,淚流滿面,想起他在該有多好。

或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失去親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後想起他的每一刻,是心裡一輩子的潮溼。

我時常抱著母親和父親的衣物,哭到淚流不止,頭痛欲裂……

當父母都因癌症離世後,村裡很多人就會說,他們是命定的夫妻,連生病都要一起。

我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否牽絆著今世來生?只知道父母一生嚐盡酸甜苦辣,最終卻是這樣受盡病痛的折磨離開,其中的萬般苦痛是歷劫還是重生?

我一次次祈求他們在天上在雲邊居住,能享盡幸福、安康,再也沒有病痛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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