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族長家的小兒子陳來壽得了他爹的指示,送瞎子去城裡。

但是到了城門,讓他自已去喊城門。

如果出現什麼事情, 不用候著,只管離去。

陳來壽心中也是憋屈,等下自已回來的時候就是晚上了。

大晚上趕車,實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聽說上個月,這路上還不太平,半夜猛獸從那許嶗山下來,把人直接叼到山裡去,連骨頭都不剩下。

心中自然不能恨自已老爹想對李大牛出手,卻能恨這李大牛多事。

如果不是他婆娘進了縣太爺公子的後院,他都想趁著天黑直接在路邊人給拋下,讓那野獸把他叼走得了。

越想越氣,連帶著抽老牛的鞭子都比平常用力了幾分。

夕陽已經隱沒,只餘一絲餘暉自遙遠的天邊若隱若現 。

寂靜的鄉道,只有一頭老牛,拉著車哼哧哼哧地趕路。

明熙坐在車上,臉上看不出真切,但是內心卻一直不斷地推演著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以及應對的措施。

明明他已經反覆想了數遍,內心卻依舊得不到平靜,比平日在皇帝面前奏對還要緊張。

陳來壽自已趕車一時覺得有點無聊,忍不住開口搭話:“我說瞎……李大哥,你去了城裡,準備怎麼做?”

他好奇許久了,難道瞎子是想準備去縣太爺家裡搶人?

難道他其實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唉,自已想啥呢,如果他是武林高手,還用自已送,一個輕功不就到了嗎?

陳來壽思緒收回,卻得不到身後人的回答。

撇了撇嘴,忍住沒呸出聲。

什麼玩意兒,婆娘都被人搶了,滿頭綠草的龜公,神奇個屁。

正心中罵著人呢, 突聽前面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

迎面駛來一輛馬車,隨行在馬車旁的還有個衣著得體的中年男子。

近日因為自已妹子出嫁,經常在城裡辦事的陳來壽馬上認出,此人身份不低。

連忙拉緊韁繩,把牛車駕到路邊,避讓來人。

兩隊人馬擦肩而過,那中年男子隨意地瞥了一眼陳來壽,見是個普通的農家漢子,便收回了目光。

卻又聽他輕輕地“咦”了一聲,中年男子勒緊韁繩,回頭對著牛車上拱手問道:“請問兩位是從哪裡來?”

陳來壽聽到貴人問話,連忙拉著韁繩籲地一聲叫停牛車。

翻身下車小跑到那中年男子面前,半鞠的身子滿臉笑容地道:“回爺,我們是從清泉村裡來。”

中年男子眉心一動,目光越過陳來壽看向牛車上的背影,聲音大了一點,語氣卻越發謹慎有禮地問道:“請問車上坐的,可是李大牛,李先生?”

滿臉諂笑的陳來壽怔了怔,馬上又搶答道:“正是,車上正是李大牛。”

中年男子聞言,翻身下馬,快步走到牛車前。

仔細端詳一番,見那李大牛不過弱冠年齡,雖然穿著一身粗布麻衣坐在破爛的牛車中,卻依舊鳳表龍姿,讓人生不出半點輕視來。

明知他看不見,莫玉修依舊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才道:“莫玉修奉蘇安縣馮縣令之命,前來接先生回府。”

一旁的陳來壽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忍不住揉了揉自已的眼睛,自已不是趕路太累睡著,做夢了吧。

只聽李大牛的聲音淡淡:“你家主子是誰?”

莫玉修越發恭敬道: “公子說笑,我自然是聽從馮大人的命令。”

李大牛露出個極淡的笑容,又問:“我娘子如何?”

莫玉修忙道:“李夫人一切安好,正由縣令夫人親自作陪,等著李公子前往。”

如此,明熙的心才算略定,起身道:“那請莫先生帶路。”

看著遠處的馬車,陳來壽的內心還是又震驚又迷惑的。

這年頭,只聽說過提攜後輩,提攜族人的,從來沒聽說過提攜自家婆娘的前頭丈夫的。

真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啊,見了鬼了。

馬車駛入馮府的時候,已經將近亥時。

只是馮府依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僕人奴婢正捧著一盆盆的熱菜,從廚房送到前廳,然後幾乎沒動幾筷子,又送回廚房。

引得廚房的下人都忍不住咋舌:“又不對口味?到底是哪位貴客,這架子怎麼比當年周家公子來的時候還大?”

傳菜的見四下無人,悄悄地咬耳朵:“據說,是大公子帶回來的人。”

馮公子愛美人,整個院子裡鶯鶯燕燕,少說也有十幾位美嬌娘。

只是這些美人,被他寵幸幾次之後,就丟開手去,任由馮家少奶奶拿捏,從來沒見過哪位有這麼大的架勢。

廚娘不信,你怕不是唬我玩吧。

那傳菜的不高興,橫眉道:“怎麼不信,畫眉親口說的。她親眼見到大公子把人領到前院,而後是夫人也被請到前院。最後才有了這一出宴席的。”

據說,公子和老爺都沒上桌,是夫人親自陪著。

廚娘越發不信了。

公子帶回來的人, 請到前院去見老爺?

不僅如此,還請夫人來作陪?

就算要娶新少奶奶, 也沒見過這樣招待的。

我雖然只是個做菜的,但是話本沒少看,能有這樣待遇的,那姑娘的身份得多高啊。

只怕不是公主就是郡主。

忍不住又問:“那姑娘長什麼樣?比徐姨娘漂亮嗎?”

這話傳菜的有發言權,因為她上菜的時候偷偷地瞄了好幾眼。

雖然穿著荊釵布衣,卻實在長得如同天仙一般。

忍不住悄悄壓低了聲音:“別說徐姨娘,只怕是全鎮上,都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了。”

廚娘咋舌,又吹牛了,難道比城東劉員外的閨女萱草還美?

傳菜的又怒了,你怎麼老是質疑我,我看她不僅全鎮的姑娘比不上,只怕全晉州都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好看的了。

廚娘技術後仰,傳八卦也要有個譜,你這麼誇張得毫無章法的,我下次真不敢和你一起吃瓜了。

兩人不歡而散,吃瓜小分隊就地解散。

而傳聞的女主角此刻正端坐在前廳主位,身邊站著個侍女,正忐忑地舉著筷子,不知道如何伺候這位主子。

坐在下首作陪的馮夫人此刻也是滿頭大汗,長這麼大,沒見過這樣的啊。

州牧家的周姑娘夠金貴了吧,也不是這樣的啊。

林姝顏端著一張厭世臉,對著滿桌的珍饈佳餚興致勃乏。

最後微抬眼眸,示意身邊的小丫鬟:“算了,就這道芙蓉白玉湯吧。”

回頭又對馮夫人道:“夫人不必拘謹。我素來胃口不好,用得比較少,卻極歡喜與胃口好的人一同用餐。還望夫人如平日般即可。”

馮夫人斜簽著的身子微微坐直,露出個力不從心的笑容:“李夫人說的是,我半點不拘謹。”

明熙就是這個時候,由馮縣令引著,送到前廳。

見了來人,林姝顏把手中握著的銀筷子一丟,驚呼一聲:“相公!”

如玉燕投懷般撞入明熙的懷中,不一會兒就傳出略帶哽咽的嬌憨聲音:“相公,那馮文軒壞你好事,他欺負我。”

把一個驕縱無知的女子形象演繹得入木三分。

名為馮文軒的馮家大公子額頭冒汗,忍住他爹投來責備的目光,只把頭埋得更低了。

馮縣令在一旁以手握拳,對著明熙道:“李公子,犬子莽撞……”

卻被明熙打斷:“馮縣令,此話晚些再說,煩請安排個住處,讓我先安撫一番娘子。”

懷中的女子彷彿聽到了訊號一般,狠狠地抽噎道:“相公,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位李夫人身份尊貴,自然是需要好生安撫的。

只是她的話真假未知,馮縣令還想趁機盤一盤這李大牛呢。

目光轉向一旁的莫玉修,只見對方露出個諱莫如深的表情,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馮縣令馬上道:“是馮某疏忽了,李先生遠道而來,必定是累極,還請移步上房,好生休息。”

兩人回來房間,馮夫人早已經差人備好熱水衣裳。

待兩人洗漱完畢,又體貼地差人送來吃食,還道如有需要,只管吩咐云云。

林姝顏正要開口述說今天發生事情,卻被明熙一把握住手,拉著她坐到桌前,柔聲道:“娘子可吃飽?”

卻對著林姝顏輕輕搖頭,讓她謹防隔牆有耳。

林姝顏明白了,只能跟著搖頭道:“我沒見到相公,自然是什麼都吃不下。更何況馮府廚房做出來的飯菜難登大雅之堂,我什麼都不想吃。”

天地那個良心,這些天她都沒吃過一頓好飯,她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方才剋制住吃飯的慾望。

隔壁房偷聽的馮夫人咋舌,我家廚房,周公子吃了都說好的,在她口中居然是難登大雅之堂。

又聽隔壁傳來男子內疚的聲音:“公……明娘,跟著我,終是讓你受苦了。”

“我不許你這麼說,等皇……兄長氣消了,自然就會接納我們了。”

“但是如今你一頓飯都不肯好好用,還如何等到舅兄氣消?”

“你別說了,我吃還不成嗎?”

馮家三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真是那位。

但是後怕又來了,自已兒子闖了大禍,這位主脾氣大得天下皆知,搞不好自已全家都要遭殃。

馮縣令的手狠狠地又抽了自家兒子的頭一下:“讓你好色,差點釀成大禍。”

又聽那邊道:“你也要好好吃飯,等回了宮,我讓御醫好好給你治眼睛。”

馮縣令當即對馮夫人吩咐:“明天把回春堂的大夫請來,好生給李公子看眼睛。”、

馮夫人自然是沒有不應的。

三人聽了一會兒牆角,那邊已經收拾碗筷,準備就寢了。

既然已經確定了身份,再聽下去就是不禮貌了。

馮縣令把意猶未盡的馮家大公子提溜出去,罰他去跪祠堂。

自已先行處罰了,回頭貴人懲治起來,希望能手下留情。

仍舊覺得不放心,差人去請了莫先生去前院。

見到來人,馮縣令連忙請人入座,親自給倒了茶,才道:“馮先生,我怎麼還是覺得不是很靠譜,那明娘真的是福瑞公主?”

福瑞公主是大晉皇帝最小的女兒。

是樂慶帝年輕的寵妃華貴妃所生。

從出生起,就得了大晉皇帝最大的寵愛。

十二歲那年,已經賜婚給大晉的大族沈家家主的長房嫡孫沈安。

本來前幾年就要完婚,卻因為樂慶帝突然病重,婚事也就一拖再拖。

福瑞公主不肯嫁與沈安,卻與沈家二房的庶出兒子沈評私奔,這事被捂得嚴嚴實實。

馮縣令還是前幾日,得了周家那邊傳來的訊息,讓他們務必留意,謹防公主從晉州前往莊朝。

而這個被自已兒子帶回家的女子,不僅相貌出眾,儀態萬千,更重要的是她的談吐見識,哪裡是安蘇這個小地方能養出來的女子。

馮文軒被林姝顏唬得帶她去見自家爹的時候,莫玉修也在。

沒等馮縣令開口,莫玉修已經主動給他使了眼色。

這位,得罪不起。

莫玉修雖然是他的幕僚,但是卻不是他的家奴。

馮縣令對他自然言聽計從,雖然心中還是有疑慮,但是卻按照是莫玉修的話,派夫人安撫明娘,又派人去接李大牛。

沒想到莫玉修卻要親自去請人,對這明孃的身份又信了三分。

此時再問莫玉修,其實不過是想探一探口風,這位怎麼安排?

是直接打包送到州牧去?那就是要送還皇都,是不是變相 也得罪了公主殿下啊。

莫玉修又是那諱莫如深的模樣,穩穩地端著茶杯,輕抿了口茶才道:“東翁何苦庸人自擾,貴人自有貴人的想法,既然來了,我們只管好生招待就是。”

馮縣令張了張嘴,你這莫先生,明明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是一個幕僚應有的樣子嗎?

只能換個話題問:“那,要不要給周家送信?”

我管不著,燙手山芋給周家,總是沒錯吧。

誰料莫玉修卻道:“東翁,此事不急,還是先請人把那李先生的眼睛治好才是正事。”

馮縣令更不解了,敢情我才是周家的家奴,你莫玉修不是?

莫玉修又說了幾句,好歹把馮縣令那顆煩躁的心安撫了幾分。

走出房間,莫玉修看向天邊的明月,忍不住心潮澎湃。

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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