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神作為在傳統薩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非常重要的,二神又叫三海幫兵,都說敲鑼打鼓請神仙,所以在立堂的過程中,這個人的存在至關重要。在真正的傳承儀式裡,立堂破關,是需要由大神和二神兩人共同完成,一般是大神身穿薩滿服,腰繫腰鈴請神上身,而二神負責執鼓拿鞭,邊敲邊唱,從請神,禮神,用神,送神,他兼顧這整個溝透過程。為什麼現在很多大神都不穿薩滿服了呢,這是有歷史淵源的,因為那啥以後不允許成精嘛。

二神所唱的唱詞又稱為神調,也叫幫兵詞,所拿的鼓叫薩滿鼓,也叫文王鼓。敲鼓的鞭子叫趕神鞭也叫武王鞭,這個鼓是促成請神上身的重要條件之一,所以這個鼓大有講究,裡面有八弦,暗合著文王六十四卦,弦上串掛著大錢,中間按上哪吒鬧海金剛圈,而趕神鞭必須拴上五彩布,這五彩布分別對應的其實就是五路仙家人馬。

幫兵必須真材實料,懂全套的規矩禮法,因為一個好的幫兵,沒個幾年出不了師,不僅要背很多枯燥的唱詞和規矩,還要有好的耐心和體力,而且腦子還得靈活,很多時候,突發狀況就得根據情況做到臨時改變唱詞,有的時候幾個小時可能都還出不來,二神就得堅持一邊唱一邊溝通慢慢耗。但現在一部分是大神還沒有二神懂,幫兵一說行話,大神都得兩眼懵,為了不丟面子,索性直接不請二神。另一部分是學的半吊子,就已經出來斂財了,所以說想找一個好的二神其實也很難。

當然二神的能力也是參差不齊的,形式也不盡相同,有的是打著鼓唱著調;有的就沒有鼓,乾唱,就像老龍叔一樣。

老龍叔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來,遇到過一個老二神讓他佩服不已,當時老龍叔大概十六七歲,這個老二神時年80歲左右,大家都管他叫王五,老兩口都是跳神的。這王老爺子的本事真是非同凡響啊!他那神調的唱功堪稱一絕,在老龍叔家鄉周圍數十里之地,簡直就是祖師爺般的存在!每當王老爺子亮嗓開唱之際,彷彿天地間的神靈都為之動容,引得觀者如痴如醉,驚歎連連。其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超凡脫俗之態;每一個腔調、每一種神情,無不讓人感受到一種神秘而又莊嚴的力量。

老龍叔就聽過一回他的唱,就被折服了。用老龍叔的話講,這老二神字正、腔圓、味正,一嗓子下去,聽的人心肝直顫,沒神的人都會跟著直哆嗦。

王老爺子唱的是二黃調,二黃調原本是京劇的一種唱腔,京劇二黃包括導板(倒板)、慢板(慢三眼)、原板、垛板、散板、搖板、回龍等板式。同西皮相比,二黃一般較為沉著穩重、凝練嚴肅。另有反二黃腔調,又叫二黃反調,也包括導板、慢板、原板、散板等板式,旋律升降起伏較二黃為大。

話說這位老爺子,年至八十八歲高齡時,身體一向硬朗。然而某日,卻突如其來地得了一個怪病,只見他那原本健康的雙臂,竟腫脹得如同充氣般高聳起來,色澤更是詭異,呈現出又青又紫之態,令人觸目驚心!而那種刺骨的劇痛,簡直讓他無法忍受,就連最強效的止疼藥也難以止住。

王老爺子的孫子與孫媳都是行醫之人,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嘗試了各種可能的治療方法,但所有努力似乎都徒勞無功。面對如此罕見且棘手的病情,即使身為醫者,兩人亦感到束手無策,焦慮萬分。

老爺子被病痛折磨得苦不堪言、束手無策,心裡暗自思忖著:“這病來得如此蹊蹺,怕是並非尋常病症那麼簡單啊!這其中肯定另有玄機。”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他讓孫子去尋訪那些出馬頂香的人,希望能從他們那裡得到治療方法。

然而事與願違,請了一個又一個所謂的大神前來看病,但老爺子的病情卻依舊毫無起色,甚至還有日漸加重的趨勢。眼看著老人一天天憔悴下去,全家人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老爺子的病情像一朵烏雲一樣籠罩在一家人頭上。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憂慮和絕望。

有一天老爺子突然間冒出一句話,對孫子說:“孫兒,我這個病啊別的的老仙看不了,你去村東頭請老李頭吧,要治這病,非他不可!”小王聽聞此言,心中並沒有太多期待。畢竟這些年來,他們已經四處求醫問藥,見過無數所謂的神醫,拜訪過無數的大神,但爺爺的病情卻始終不見好轉。然而,看著被這怪病折磨的日夜難眠的爺爺,小王還是決定還是前往村東頭請老李頭出山。

小王倒了老李頭一家,說明來意,老李頭手一擺,斬釘截鐵的說:“不去!你爺爺奶奶跳了一輩子神了,自已還給自已家看不了事了?我這算幹嘛的,就不去班門弄斧了,你回去吧。”小王吃了閉門羹,小王來到老李頭家門口,輕輕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門開了,老李頭探出身子來看著小王。

小王連忙向老李頭說明了來意,但老李頭卻把手一揮,語氣堅定地說道:“不去!你爺爺奶奶跳了一輩子神了,他們自已都沒能給自家看好事情,我又有什麼能耐呢?我不過就是個普通老頭罷了,哪敢在行家面前賣弄技藝啊!你還是回去吧。”小王見狀,急忙鞠躬作揖,懇求道:“李叔,您就幫幫我吧!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爺爺幫了別人一輩子,到老了還得了這麼個病,折磨的不成人樣,爺爺說能幫他的只有你了……”

然而,老李頭並沒有被他打動,依然搖頭拒絕,並勸誡小王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最後,小王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轉身離開。

疲憊不堪地拖著腳步,小王終於回到了家。

一屁股坐在炕上,小王深深嘆了口氣,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沮喪和失落。他不知道怎麼跟爺爺說,怕我爺爺著急。

其實這都在王老爺子的意料之中,畢竟老李頭難請是人盡皆知的。於是又開始託人找關係,找了好多位做木匠的同行去遊說老李頭。要說這王老爺子的人緣也不錯,大家夥兒也願意幫他,這些人受託輪番遊說老李頭,來人踏破了老李頭家的門檻,終於在一番番的攻勢下,老李頭勉強應了下來。

老李頭喊上老龍叔,二人結伴前往老王家。

程式照舊,鋪堂、點香、排神,等到請神的時候卻出了意外,老龍叔唱了一段又一段,可這神是怎麼請都不來。然而老李頭卻坐在凳子上開始表演,一口一口的往外吐水,不一會就吐的周邊地上都是水了,溼了一大片。一屋子人都看傻眼了,又驚又怕,也不知道老李頭這水是在哪裡來的,就好像肚子裡裝了一大缸水,怎麼都吐不完。其實老李頭也跟著難受啊,畢竟一口連著一口的往外吐,著實是折磨的慌。

老龍叔看到這一幕後,心中也是錯愕不已,他也從來沒見過老仙會這樣吐水,也不知道對老李頭身體會不會有什麼影響。於是他連忙招呼屋子裡老王家的人和看熱鬧的,讓他們一起前來懇請老仙相助。

聽到老龍叔的招呼,眾人很配合,紛紛圍攏過來,臉上都露出敬畏之色。王老爺子的家人們更是緊張得不得了,他們急忙跪地作揖,並不斷地向老仙磕頭,表示自已的誠意和敬意。與此同時,他們還說了許多好話,祈求老仙能夠發發慈悲,救救王老爺子一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眾人就這樣苦苦哀求了整整二十分鐘。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大家齊心協力之下以及感受到眾人滿滿誠意之後老李頭終於有了反應。

這次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報馬——黃小花!老龍叔鬆了一口氣,趕緊開唱:“老仙啊,這南有蜈蚣北有蝦,今天香火插在王門戶下,為的為之說的說,王門戶下老老弟子人一個,五馬群羊苦災合,四大名醫也找過,同行同夥找了多少多,幹用方法不見功隔!萬金出在無計奈,人到難處親朋想,馬要渴了想起水長江。這才想起你弟子、你香童,你們老堂人馬一少神兵。香頭亮,馬蹄忙,除了這方就那方,四方走、八方挪,漂河兩岸搭救災合,治了一個好一個,治好兩個好一雙,治了十個八個好了一大幫。把你弟子擔香託,請到三間府待客舍,我們這有君臣二人多,五經四書沒念過,王叔和的脈條不懂得,不知實病有何外科多,實病外科分不清索,萬般處在無計奈,這才金花寶碗栽香火,一要求神二拜佛,請來老仙落落馬、登登科,一馬當先捆了香多。秤平斗滿尺為公,還得請您老給打打定盤星,你還是陰陽找八卦科,手展乾坤轉災合,你還是寸關尺上把脈摸,就請老仙告訴幫撥。我不想這樣羅裡吧嗦,老仙回話我記著!”

老龍叔這一大段唱下來,也是累的夠嗆。不知大家發現沒有,其實很多二神的唱詞裡面都包含著很多的典故。之前我聽老龍叔說“二馬投唐”一直以為是“二馬頭堂”這四個字,後來老龍叔看到我寫的內容,糾正了我,其實“二馬投唐”是個典故來的。

隋朝末年,諸侯紛爭,又開始了割據戰爭,這時李世民率領的唐軍主力,一敗洛陽,再敗潼關。恰在這時得遇程咬金派出的聯絡人員,經魏徵、徐績撮合,山東、江淮二股聯軍,全部人馬歸了唐。也就是“二馬投唐。”相傳也有另一種說法,另一種說法叫四馬投唐,出自《隋唐演義》。講述唐王李世民誤入瓦崗寨,在被程咬金活捉的危急關頭,徐茂公審時度勢,從天下大局出發,計釋李世民,促使四馬投唐,統一中國的歷史故事。而二馬指的是王伯當,和李密,二人投唐身懷異心,最終身死。到了近代,“二馬投唐”已經演變成了東北的一個方言,形容速度很快,老仙經常說的“二馬投唐”就是很快就會有結果的意思。

其實老仙看病是有很多講究的,一般一個出馬堂口有百八十位老仙,如果給人看病,基本上都是一胡一黃一鬼三位老仙搭班子。胡黃負責去事主家裡檢視是否有保家仙,是否帶緣分,有沒有仇仙;鬼仙負責地府行走,查探在地府有沒有陰債,比如說前世是否欠過別人錢、物甚至是命,還需要查明是否到壽,是否有去世的先人在磨人等等。

而且老仙看病的方法也不盡相同,有的老仙擅長號脈,有的擅長掐算,有的則擅長看香。前兩項大家都知道,看香其實在東北也挺常見的,有很多老仙會看香燃燒的高低不同和香灰的走向來判斷一些事情。

咱們言歸正傳,老李頭的老仙很少號脈的,只有一位黃家老仙來了會把脈問診。這次來的黃小花看病的方式是根據生辰八字掐算,只見她手指上下翻飛,嘴中唸唸有詞,開始了掐算。

不一會,黃小花突然停止了掐算的手指,哈哈大笑,說:“老老佛門相傳,你兩耳抱腮記心窩,我說過一遍,就不會再重複。”

老龍叔趕緊找出來紙筆,準備記錄。

黃小花繼續說:“你這一輩子大災大難也沒少搭救,也幫助了很多人。但是有一點,你違反堂規了,你動針的時候多啊!你不是能扎嗎?這下都扎到你們家來了。你能行風能行雨的時候,他們不敢找到你頭上;現在不一樣了,你年紀大了,開始落敗了,過幾年馬上歸因了,人家能不來報仇嗎?”

王老爺子一聽,甚是激動,顫抖著說:“哎呀……老仙啊,您說的太對了。我這輩子救人無數,可就是行針太多了,也不曾想會違反堂規。您老人家念在我救人心切的份上,快救救我吧,我現在被折磨的太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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