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陽宗慎行臺裡雷霆聲不絕於耳。

慎行臺由三尊神像圍繞而成,一尊不思量神像,通體白玉雕刻,高冠青衫身形挺拔,閉眼微笑臉上和藹可親;一尊長鬍子自忘我神像,眯眼探視,一副神態自若狀;後一尊神像無名無姓,像塊圓石,卻凹凸有型。

宗門裡傳言是塑像之人,提醒後人慎行,因此宣陽宗在神像視線交匯的地方,鑿下一處平頭峰,命名為慎行臺。

此時,一位女修躺在慎行臺中間,可憐兮兮。她張著嘴,下頜碎裂讓她無法合攏嘴唇,周身的血痕幹了又溼,溼了又幹。

遣靈鞭劈下,臺子赫然出現一道裂痕,馬上又恢復如初。

她盯著天上飛翔的鳥獸,五隻輪流降下雷罰。每到夜晚,雷罰閃耀整片天際,她愛看天幕被紫色的霆霓照亮,彷彿有一條紫龍不再畏懼黑暗,穿過雲層,特意來哄她開心。

微微一亮,就是一個又一個編織的謊言。

寂水師尊座下大弟子箐吟,在慎行臺一連十三天受刑。掌門和長老對箐吟的事密不外宣。

慎行臺下,

“大師姐沒錯!”

林寂羽跪在慎行峰下喊了十三天,“大師姐沒錯!”

傅常寧道:“林寂羽不知者無畏,我念在你們同門情誼深厚,不責罰你,現下速速離去。”

林寂羽不願,跪著接著喊。

林寂羽乃寂水師尊第三位親傳弟子,今年十七,為人正直善良,不愛變通。幼時對劍道見解獨到,一手黑劍耍得甚是漂亮,十二三歲後修為竟然停滯不前,可惜至極。

傅常寧對他非常頭疼,只能任由其長跪不起。

再罰嗎?他也不願意罰。

師弟寂水十幾天前急信傳來,一紙殺令。

突然銀光佈滿上空,傅常寧皺眉思索,難不成妖龍會來救人?

手心一熱,察覺到結界異動,他吩咐大長老先去檢視。

傅常寧手下靈力翻湧,準備打暈林寂羽,送他回劍峰,一人的出現打斷他的施法。

“傅佰佰好久不見。”季霖眉笑眼開,奔跑中撞倒林寂羽,壓他在身下。

宣陽宗以佩戴半邊紅寶石額飾為宗內身份象徵,女修為右邊金鳳紅陽華鬘,男修為左邊金龍紅陽額飾。

季霖看著寶石金飾在傅常寧額頭上流光溢彩,她臉上明媚,笑得張牙舞爪,“怎麼收徒試煉還不開始?外面快餓死凡人咯,我中途還幫了幾個,傅佰佰上面懲罰的是誰啊?懲罰完,是不是該傅佰佰和長老爺爺們去上面受罰啦。”

慎行臺附近從沒人能笑得這麼開心,傅常寧自動忽略季霖語氣裡的不鹹不淡的恐嚇,和她不正常的行為。

“季家丫頭?”

林寂羽雙手手肘撐地,面上憋得通紅,提著一口道:“讓開。”

季霖回傅常寧:“是我,傅佰佰當掌門日理萬機,對區區凡人毫不在意。也是,沒靈根才會半個月就餓死,當個外門弟子都不適合,死就死唄。”

“宣陽宗提前佈下靈陣,不可能發生餓死凡人之事。”

季霖雙腳抬起,想看看林寂羽能不能像樹枝一樣,被她壓趴在地。

林寂羽被欺凌得腦煩,十多天沒休息,他修為不夠還一直空耗靈力,體力透支本來就堅持不了幾天,被人猛然一壓,世界都暗了。

他厭煩這群虛偽做作的修士,噁心他們一意孤行的決斷,牴觸以強弱為主的想法,尤其討厭壓在他身上的女修。

他根本不認識她,哪裡又能得罪她?

世上大道萬千,唯獨我走的路寸步難行,師姐我想救,往後劍道一途我偏迎難而上!

林寂羽一個起身,季霖作勢站直,“是,傅佰佰說的對,餓對修士來說算不上什麼,可對凡人呢?一道小小的傷口能感染成惡瘡致死,面上有疤會被流言蜚語罵死,餓能怎樣?忍忍就過去?”

季霖扭頭問:“傅佰佰覺得餓不死的人,會不想爭奪一粒掉在地上的米嗎?還是餓不死的人激發不出慾望貪婪?眼前死的凡人不是餓死,餓死的人遠在天邊,你們可不會管。”

傅常寧:“放進來,刑罰威壓他們承受不住。”

季霖正色道:“傅掌門停下刑罰吧,上面的修士要死了,有些事等寂水師尊醒了再商議的好。不然又不知不覺做錯事,像個小孩子一樣。”

季霖嘬一口靈水,對傅常寧說,“結界已開,前面遮擋的洞府也炸了,凡人修士會當成宣陽宗弟子選試開始,相繼而至,傅掌門不撤下慎行臺的劫罰,恐怕不行。”

林寂羽壓力消失,他指著季霖,身子站得筆直,林寂羽年長季霖三歲,很高,額飾柔化了他的英氣。冷漠的眉眼,讓季霖重溫起在屋簷下觸碰初雪的溫度。

聽到這話,林寂羽面色柔和了點。

刺眼的陽光讓季霖不得不眯起眼。

林寂羽修長的身型配著金蝶玄衣,不止修仙者的仙氣更是世家弟子的貴氣,瑩瑩紫冠中盤旋上仙家道運,命裡不凡。從前束起來才及脖頸的短髮,現已“洋洋灑灑”長至腰間。

意氣風發與她格格不入,加上氣運更是她不可觸及的。

“真好。”季霖由衷誇讚道,不含雜其它情感,僅是讚美,也是多年未見的感嘆。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林寂羽皺起眉頭,表情明顯不悅。

“別誤會,我只是說師兄這身衣裳甚是好看。”林寂羽開口前,季霖先一步打斷。

“誰是你師兄!”林寂羽急火攻心,說完眼冒金星,晃晃悠悠倒下。

季霖攔腰抱不住,不滿地呢喃一句,“是你自已說的。”

“傅佰佰幫個忙。”

傅常寧對慎行臺行刑獸道:“雷罰暫停。”遣靈鞭回到他掌心。

被人擺一道,還要幫人,“季霖,你很猖狂。”

他敢確定外面的一切都是季霖乾的。

到頭來,救箐吟丫頭的不是熾炘龍,情根錯付妖龍,毀人毀已。

熾炘龍一族狡詐陰險,長得貌美騙了多少修士,他當初城府深沒被騙,儘管如此,這麼多年過去仍忘不了離開時的那串珠簾。

“傅佰佰,他是你師弟的徒弟,我無名無分不合適。嘿嘿。”

藍色靈氣飛向林寂羽,季霖終於上身一輕。傅常寧擁有水、火兩靈根,風屬水,水為藍。

“傅佰佰我隱姓埋名,現叫季玏憶,日後別叫錯了。”季霖笑嘻嘻道。

傅常寧帶著林寂羽走了。

季霖仰視慎行臺三尊神像,他們的表情像在指引季霖上前。

她抬步上前,餘威震震。

在符水世界遇到林寂羽的時候,他的師姐已經死了。

寂水師尊在箐吟師姐死後醒來,開口就是:“我座下大弟子箐吟公然違反宣陽宗門規,致使妖獸虐殺凡人,應處以極刑,就地正法!”

季霖不忍說,說了林寂羽估計不會信。

季霖拜入寂水師尊麾下時,寂水師尊只剩兩個徒弟,一個她,一個林寂羽。

大師姐是怎麼死的呢?

昔日師兄林寂羽反對提,師尊不願提,季霖對逝去的人沒興趣瞭解,一心提升,釀成了對今朝不明不白的局面。

青濼界裡師姐又為什麼還活著,林寂羽為何領悟不了劍道。

天道輪迴,物是人非,她不得不一步步探尋。

季霖躺在神像腳下,血從嘴角流下,她端起茶杯猛喝幾口,已經不在乎嘴裡的異味是否一齊呑下肚。

再不補回來,她要死在真相前了。

族裡特意煉製的雙生杯,看似平平無奇,是盞光滑的木茶杯,其實另一頭為陰,季霖手中的為陽,陰杯滿,陽杯奪。她一天消耗四五杯,族人怕是丹鼎都熬爛了。寶丹煉製不易,仙草難覓蹤跡,為提醒她節省,竟盛滿一杯苦瓜汁!

“玏憶!你怎麼了?”

季霖擦乾淨嘴角的血。

虎娃臉上佈滿汗珠,跑一路才勉強尋到季霖身影朝這個方向來了。

“短暫會晤一下先族,問題不大。”

“你跑得真快,喏,你的柺杖還要嗎?”

“要。”

虎娃靠近季霖,“我頭上的又是什麼符啊?”

季霖胡謅道:“禁言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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