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活下去。”
“進階技巧？該死的……”
望著遠處頹然倒地的威哥，眼鏡青年目眥欲裂。
“桐桐，聽我說。”
眼鏡青年不甘地扭過頭，將心中的愛意藏起，盯著在一旁為他治療的少女。多虧威哥的拖延，他胸口塌陷的地方已經差不多痊癒了。
“怎麼了？”
正全力為青年治療的弱氣少女無暇他顧，自然沒發現形勢早已逆轉。
“看著我，桐桐。”
青年費力地抬起手，將少女的頭捧起。
“威哥死了，掌控級的異能不是我們能對抗的，至於那兩個傢伙應該也已經凶多吉少。我的傷太重，估計也要死。”
青年摘下眼鏡，放到少女手裡。
“只有你，桐桐，只有你有機會活著。記住，出去之後向南方跑，一直跑，那裡有我們的據點，你知道的。”
青年眼眸明亮，緊緊盯著眼前愣住的人兒。
“於哥，為什麼說這些，什麼意思，你要幹什麼……”
少女手中握著青年的眼鏡，心中不安更甚，似乎自已要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了。
“桐桐，聽我說。”
青年餘光瞥見距離自已越來越近的趙莊臣，伸手緊緊握住少女的雙手。
“我的異能只支援送走一個人，你一定不要抵抗哦。”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明明你可以活著的啊！”
少女泣不成聲，想抽出手，卻被抓得更緊。
“桐桐，你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懂，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一定要照顧好自已。”
青年眼底的愛意再也無法隱藏，不捨地看著少女梨花帶雨的模樣，輕聲開口。
“原諒我。”
在最後一刻，青年深深望著少女，嘴巴開合。
“活下去。”
「異度空間-高位傳送」
身旁的少女瞬間消失，沒有濺起一絲空間漣漪。
青年吐出一口血，失去了少女的持續治療，淤積在體內的傷混合著異能透支的痛苦瘋狂沖刷早已油盡燈枯的身體。
仰面躺倒，看著已經泛白的天空，青年自嘲一笑。
“真是個廢物，到最後也沒說出口。”
感受到自已腦海中徐徐展開的空白地圖，青年閉上眼睛，眼前隱隱閃過與少女的點點滴滴。
少女第一次見到他的小心翼翼，少女成功覺醒異能的興奮驚喜，少女躺在實驗臺的驚恐無助，少女賭氣時鼓起的可愛臉頰，少女收到禮物時的明媚笑顏。
畫面定格在少女淚流滿面想抽回手的瞬間，青年慘然一笑。
“每一次都讓著你，這次就讓我任性一回吧。”
青年睜開眼睛，看著身旁的無盡虛空。
“對不起，活下去。”
……
趙莊臣右手一撕，轉身離開。
繞過躺在地上的屍體，來到樹洞前，淡淡開口。
“莫會長，已經安全了。”
莫凡走出樹洞，掃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眸光微閃。
“怎麼少了一個？”
“抱歉，我沒想到他的空間異能這麼多變，地圖裡已經找不到那個女孩了。”
趙莊臣微微低頭，儘管嘴裡說著道歉的話，但隱沒在暗處的眼神平靜得可怕。
莫凡蹙著眉，隨即舒展開來，拍拍趙莊臣的肩膀，哈哈大笑。
“多虧有你啊亞歷克斯，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哈哈哈哈！”
“謬讚了，職責所在。”
趙莊臣巋然不動，平靜地開口。
“哈哈哈哈哈，這次事件能順利解決，沒你這個大功臣可不行，我做主，在原有的報酬上提高五成。”
“多謝會長好意。不知我能否將報酬換成您的推薦信？”
莫凡眉頭一挑，笑容緩緩消失，審視著眼前不卑不亢的青年。
兩人沉默著，氣氛有些凝重。
莫凡嘴角一咧，打破尷尬。
“當然可以啊，你確定要用所有報酬換我的推薦信？”
“是的。”
趙莊臣輕聲開口，活動了一下肩膀。
“好！我就喜歡這樣有野心有追求的人才，那你準備去哪裡？”
“星龍皇家異能研究所。”
莫凡聽到這個回答，再次沉默下來。
“生命公社？”
“是的，我就是為了他們的研究資料。”
趙莊臣眼底藍光一閃而逝，左手拇指揉搓著食指第二個關節。
“我可以給你，但你要知道，想挖掘超能災禍背後的真相，可不簡單。”
莫凡嘆氣，拍拍趙莊臣的肩膀。
“生命公社主導的造神計劃本就是機密，再加上實驗失敗引發超能災禍，這對星龍來說，可是自黑暗時代以來最大的醜聞。”
“我也調查過很多年，折了很多人手，但終究只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你執意要去，可要萬分小心。”
聽到莫凡的話，趙莊臣眼睛微微眯起。
“放心，我有分寸。”
“好吧。”
見趙莊臣去意已決，莫凡也不再多說什麼。
“那幾個小子去哪裡玩了？這麼長時間都沒回來。”
透過腦海中的地圖，莫凡早就知道女兒沒事，可已經過去這麼久，三人還沒有回來，這多少有點蹊蹺。
“也許是什麼事耽誤了吧，他們已經距離這裡很近了。”
趙莊臣話音剛落，就聽到洛雲三人咋咋呼呼的聲音。
“爸爸，爸爸！我們在森林裡發現了一個東西！”
莫亭餘從大樹後跑出來，身後跟著洛雲兩人。
揮舞著手裡的東西，莫亭餘撲進迎接她的父親懷裡，把莫凡撞了個趔趄。
手中的物件掉在地上，被趙莊臣撿起，遞給莫凡。
莫凡抱著女兒，接過趙莊臣遞來的東西，定睛一瞧。
“日記本？”
……
森林外圍的一條公路上，空間一陣扭曲，一道人影跌坐在地。
陸心桐緊緊握住青年遞給他的眼鏡，從地上爬起，向著南方跑去。
“你還小。”
青年的聲音迴盪在陸心桐的腦海裡，像一把重錘般敲碎她的心。
“原諒我。”
青年眼中的愛意和希冀像一把把銼刀反覆割下她的血肉。
“活下去。”
青年在最後一刻看著她，無聲開口。
痠痛的雙腿依靠慣性前進，喉嚨火辣辣的，視野不知被什麼擋住了，模糊不清。
少女抹了一把眼淚，咬牙向前衝去。
朝陽刺穿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聲音。
前方突然出現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站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少女被迫停下，因為其中一人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
高大的人影居高臨下看著少女，略顯僵硬地開口。
“他們呢？”
“死了。”
陸心桐醞釀出一份巨大的悲哀，卻流不出幾行淚。
“他是姜小易，你帶他回去。”
人影語氣僵硬，對著陸心桐命令道。
“姐姐，看著我的眼睛。”
甜膩的少年音鑽入陸心桐的耳中，她不受控制地看向少年帶著藍色光圈的眼睛。
“現在，你的任務徹底失敗，在異神的指引下，你將潛伏在研究所中，等待合適的時機，為異神大人獻上一切。”
陸心桐呆滯地盯著少年眼中的藍色光圈，耳邊傳來惡魔的低語。
“活下去。”
青年最後一刻的話語在已經混亂不堪的腦海中迴響，陸心桐的身體開始顫抖，原本呆滯的神色變得痛苦。
異神輕咦一聲，微微搖頭。
“忘掉他吧，他已經死了，因為研究所的任務而死。”
“不，不能忘記……”
陸心桐的身體顫抖地更厲害，異神上前一步，踮起腳，雙手搭在少女顫抖的肩膀上，緊緊盯著她。
“異神會給你祝福，異神會給你力量，異神會給你解脫，潛伏下來，只要成功，你可以再見到他。”
在異神充滿魔力的安撫下，少女漸漸平靜，目光呆滯。
異神滿意地點點頭，拍拍手。
“大功告成，回去吧。”
少女機械地轉身，向前走去。
身旁一言不發的高大人影也轉過身，可沒等他邁步，便自下而上寸寸崩解。
異神雙手枕在腦後，看了眼化為灰燼的負責人，嘴角勾起。
“這個異能真不錯，搭配著「序列-精神」，沒想到這麼好用。”
異神感慨一句，一道傳送門在他身後開啟，伴隨著異神的離開而消失。
風止息，路面再次變得安靜，不應消失的靈魂卻湮滅了。
少女機械地走著，呆滯的眼裡流淌出淚水，手中的眼鏡被捏得咔咔作響。曾經的過往開始慢慢模糊，只餘下青年略顯瘦消的身影，可這身影也漸漸消散，留給她的只有一句溫柔的話語。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