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死了啊。”
暴風雪中,冷風吹的男人身上的大衣不斷作響。
火光依舊照亮著這座城市,但能感受到溫暖的卻只剩下了屍體。
男人站在烈火中的火爐殘骸前,隨手將已經碳化的腦袋捏碎,僅剩的那隻未被眼罩遮擋的眼睛裡幾乎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哪怕面對著屍橫遍野的景象,男人臉上的表情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彷彿在他的眼中,地上的那些屍體算不上是人。
“鈴木長官,已經統計完畢,安全區一共339人,僅存活一人。”
一名同樣穿著軍隊制服計程車兵快步上前彙報了起來。
其餘士兵也在有序的將地面上的所有還算完整的屍體抬上了裝甲車。
士兵們的眼裡也沒有所謂的仁慈,有說有笑的談論著什麼,或者是把屍體上的一些戒指、手錶之類的摘下放在口袋裡。
“許願者?”
鈴木有些好奇的多問了一句。
“應該是,目前看起來是具備著很強的自愈能力,還未進行完整的測試流程。”
“太陽火爐那邊還缺人吧?”
“嗯,畢竟燃燒器的磨損十分嚴重,每年都要換一批,今年也......快到時候了。”
“再去附近找找吧,沒準還會有幸存者在外面生活。”
鈴木說完,無比輕蔑的將手裡的菸頭丟進了火爐裡。
“這種毫無秩序可言的安全區能存在這麼久已經是奇蹟了。”
話音落下,鈴木剛準備登上裝甲車一起離開,卻因為腳下的觸感停下了腳步。
重新收回腳,一顆被染紅的奶糖正靜靜的躺在廢墟之中。
“長官?”
注意到鈴木的眼神變化,一旁計程車兵一時間也有些疑惑。
至少他很少看到過對方那冰冷的雙眼中會浮現回憶般的色彩。
“沒事,走吧。”
鈴木很快便回過神來,一腳將奶糖踢進了烈火之中。
隨著他坐在裝甲車的座位上,原本還格外嘈雜的眾人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這次您還要去娛樂城安全區休息幾天嗎?長官?”
“不必了......”
鈴木透過車窗看向外面已經有停止勢頭的暴風雪,輕聲呢喃了一句:“假的終究是假的。”
外面的風雪越來越小了,直到這場暴風雪終於停歇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自然而然的停止還是誰的願望實現了。
至少今天的月亮依舊是一個巨大的冰激凌。
鈴蘭痛苦的睜開雙眼,胸口因為肋骨骨折所帶來的疼痛感讓她想要休息都做不到。
“我......這裡......”
睜開雙眼,眼前的火堆格外的溫暖,甚至比安全區的火爐還要暖上一些。
石柏就坐在她的對面,用不知道哪裡來的易拉罐燒著湯。
香味也讓嘴巴都有些乾裂的鈴蘭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
只是這冰天雪地的環境下對方是怎麼生的火?更不要說眼前的湯......
“距離下一個安全區還有些距離,那裡應該會有醫院之類的。”
石柏將略有些燙手的易拉罐遞了上去,看起來一直都沒吃沒喝。
“你,把我帶出來的?”
鈴蘭抿了抿嘴,雖然身體很想將易拉罐接過來,但理智卻還是讓她放棄了。
對方救了自已,現在又......
這很可能是他們兩人僅剩的食物了,雖然完全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在這白色的世界裡弄到的吃的。
“嗯,吃吧。”
“還是你吃吧,我......應該活不下去了吧?”
鈴蘭勉強擠出笑容,笑容看起來是那麼的苦澀。
這樣的身體狀態,再加上末世下的環境,就算暴風雪不會再次降臨,她也深知自已不可能堅持到下一個安全區的。
相比於留給希望渺茫的自已糟蹋了這“碗”湯,不如讓它成為其他人活下去的希望。
這也算是在......償還對方幫助自已的恩情吧?
就是這碗湯恐怕根本還不完。
“我死不掉的,不需要吃東西。”
“可就算死不掉也會餓的吧?”
“我不知道。”
石柏搖了搖頭,這並不是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會不會餓,只是單純的不知道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就像一直都不知道痛苦是什麼樣的感覺。
哪怕子彈將腦袋打爛,石柏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如同本能一般,人會知道呼吸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是......忘記了?”
“不知道。”
“你怎麼一問三不知呢.......嘶!”
看著石柏那奇怪的模樣,鈴蘭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牽扯到胸口所帶來的疼痛感也讓她倒吸了一口氣。
“肋骨斷了真的好痛啊,我要是能像你一樣沒有感覺就好了。”
鈴蘭說著,眼神也有些黯淡。
相比於身體上的疼痛,更痛的是很快就要死在雪地裡的絕望感。
真的不想死......
“沒有感覺,很好嗎?”
石柏有些疑惑,就像魚兒不知道行走在陸地上的人類的呼吸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能感覺到,特別是在之前的安全區中時。
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彷彿自已並不是人類,真的是那些人眼中的......怪物。
面對著這樣的問題,鈴蘭原本下意識的想要點頭,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和對方一樣的回答。
“好像......不知道呢。”鈴蘭搖了搖頭,眼神也有些迷茫。
“沒體會過啊,感覺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是也不會有幸福感了?”
“幸福?”
“就像是......吃奶糖的時候,那種甜甜的感覺。”
鈴蘭儘可能的描述著。
明明誰都知道幸福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可真的要去描述卻會發現並沒有完全準確的詞彙。
幸福好像只存在於某個瞬間。
至少對於鈴蘭來講,吃糖的那個瞬間就很幸福。
“其實......”
提到糖,鈴蘭掙扎著想要摸索著什麼,可想說的話卻被一陣突兀的腳步聲打斷了。
有人,這樣的環境下竟然還有人活著?
石柏謹慎的站起身來,拳頭也早已經下意識的握緊了。
“那......那是吃的嗎?”
瘦弱的身影逐漸出現在兩人的視線當中。
那是一位瘦弱到有些病態的少年,膚色看起來格外的蒼白。
雖然說的話是在詢問兩人,可那雙眼睛卻根本沒有看向兩人,從始至終都鎖定在了易拉罐中還飄著熱氣的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