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京2

建武5年3月，京郊，仲尼山，聖學宮，

在高聳入雲的山巔之上，隱匿著一座古樸的學院，彷彿是歷史的秘密寶藏，千年時間輕輕拂過，卻從未被人完全遺忘。學院四周，古木參天，鬱鬱蔥蔥，每一棵都有獨屬於它自已的故事，靜靜的守護著這片聖地，陽光透過樹梢，灑在長長的臺階之上。

入院需要步行九百九十九層臺階，是告訴來求學的學子，求學並非易事，需要毅力與堅持。同樣祝福學子，步步高登，每往上一步，都能看到更廣闊的風景。

“咚，咚，咚…”一聲聲渾厚的鐘聲從學宮中央的古老鐘樓上，四散開來。飄向下方的論言廣場。今天這裡聚集著整個聖學宮的學子，也幾乎聚集著天下所有沒能入國子監的儒生。

今日的議題是，國子監所解答天下讀書人的疑問，為何而讀書？國子監給出的是，【忠肝了卻君王事，贏得青史永垂名。】

這答案至今都是天下學子，包括眾多聖學宮的儒生，引以為傲的畢生願景，特別是青史垂名，更是屬於讀書人獨有的宏景。

留名於後世，留名於史書，對所有念聖人言的學子書生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國子監的名望自此一直力壓聖學宮一頭。這也造就了儒家聖學宮一脈，在逐年，逐年，逐年的角力中，影響力一直降低，逐漸日落西山。而現在的聖學宮又失去了唯一的大儒蘇孝廉，就更顯得力不從心，蒼涼薄弱，後繼無人。

但是今日，卻是一名略顯嬌小的清秀學子，列於學子前方高臺上，聽著古鐘盪開最後一聲，才穩穩的落下最後一句話，

“….所以這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熱烈掌聲，而是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所有儒生都看著臺上，這位名不經傳的小學弟，沉默著，鄙夷著，表現出極大的不認同。

少頃，就有一名高挑儒生出列，行一學生禮後道，

“這位學弟，此言差矣。”而後頓住，等到眾人都回望他，才繼續開口道。

“想我雪蓮王朝200餘年，依舊鼎盛，”高挑儒生前走幾步，立於臺下，面對高臺上的清秀小子，繼續道，

“學弟且看五年前，蠻佛30萬聯軍來勢洶洶，也未能佔據我王朝半分疆域，何來合久必分之說？”

另外一名略胖的儒生出列行禮後道，

“這位學兄，未楊學弟合久必分所指威脅，未必是來自外族。”話語落下，又站起來一名方臉儒生出列激昂開口道，

“這位學兄，可曾瞭解前朝黑暗腐朽？”微胖儒生點頭表示知道。方臉儒生繼續激昂道，

“前朝如此腐朽，也未曾見到必分勢頭！何解？”轉而對高臺上的清秀學子鄙夷道

“未楊學弟，你的話，未免過於武斷了。”說完負手而立，鼻孔朝天。

臺上的清秀小子，就是眾學子口中的未楊，顧未楊。輕輕一笑，並沒有生氣急躁，千年的尺度才能總結出的規律，百年時間，滄海一粟，只不過是管中窺豹，她也只是幸運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罷了。

是的沒錯，顧未楊就是蘇暢。在將軍府第二日出府，遭遇到刺殺之後，蘇暢知道了，蘇家被斬的原因是朝堂爭鬥。所謂的陷害，汙衊，只不過是流於表象的手段罷了，全家死於雪蓮王朝最高權力的一批人手裡，她僅僅是一個小女子，要報仇，談何容易？所以她迷茫了很久很久，沉淪了很久很久，如所有人期盼的那般，安安靜靜日復一日機械式的活著。

直到，杜憶秋攜著目的前來，拿來了祖父蘇孝廉留下的遺物，一枚聖學宮宮院的私印，邀她結盟。

因為楊柳懷孕了，懷的還是顧寧遠的孩子。這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唯獨蘇暢毫不意外，她其實早早就看出楊柳的心思。

楊柳爬床爬的也很湊巧，恰是杜憶秋勾引的過於火熱，但又不給實質性的甜頭。一個精力旺盛的少年，遇到個爬床丫鬟，當然就順理成章，如出一轍的燈下黑，瞞過了所有人。

蘇暢並未答應結盟，杜憶秋說的什麼嫡子庶子，她都不感興趣，讓蘇暢掌握將軍府後院的誘惑，也不感興趣。直到杜憶秋讓二皇子幫忙查出，這枚印章，可以接管聖學宮藏書樓，蘇暢才略微的有些許興趣。

蘇暢想到，聖學宮的藏書樓可能藏著祖父蘇孝廉一些想告訴她的秘密，當然也可能沒有。只不過，東西都在眼前了，還是祖父蘇孝廉的東西，不可能說遺落在外人手裡，雖然她看起來好像也是外人。順勢蘇暢也就接受了所謂的結盟。但蘇暢什麼都沒做，冷眼旁觀罷了。

而楊柳，杜氏自從知道她懷著顧寧遠的孩子，開始是氣惱的很。後來漸漸的把顧寧遠的思念，轉嫁到了楊柳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把她保護的很好。

這讓杜憶秋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一次上蘇暢院裡準備質問時，偷聽到蘇暢評價杜氏給楊柳營養補的太過了，容易造成胎兒體型過大難產。讓杜憶秋豁然開朗，拼命的示好楊柳。

等到第二年生產之時，還真如蘇暢說的那般，難產。杜氏選了保小，可惜生出來是個女嬰，所有人也都不再關注這個意外投生到將軍府的小生命。只有蘇暢於心不忍，多看護了幾分。杜憶秋也遵守承諾，把印章雙手奉上。

而之所以會女扮男裝來到這聖學宮，也很簡單，顧玲告訴蘇暢，聖學宮國子監等學堂都是隻收男學子。蘇暢也是知曉，女性博學多才都是出自各家族學，或者來自父輩兄輩的教導。

所以這枚印章在蘇暢手裡捏了一個來月，才在老馬那學醫術昭昭的奇思妙想下，給蘇暢拿來了稀釋後的馬蜂毒。塗抹能讓臉略微的中毒，過敏腫脹，實驗幾次不痛不癢無副作用之後，蘇暢用馬蜂毒加現代思想指導下的化妝術，把自已打扮成了一名清秀少年。

又把平常都是勁裝出現的顧玲，打扮成漂漂亮亮【大】美女，顧玲身形比一般女子高大不少，並且蘇暢發現，顧玲的髮色不是純黑色的，有些略帶金黃色的。練了半個月的身形姿態，能完全消除原本女子的柔態之後，蘇暢與顧玲特意出現在顧雨面前實驗多次，眼尖的顧雨一次都沒出來之後，這才安心出門。且在月餘之前，拜進了聖學宮。

在聖學宮月餘的所見所聞，卻讓蘇暢如夢初醒，想起了主席的戰略，農村包圍城市，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等陽謀撲面而來。而聖學宮出去的科舉高中學子，恰恰好都被安排到了一個個縣府底層。

用現代的話解釋，這恰好符合了主席的農村包圍城市，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戰略。這讓蘇暢看到了些許希望，祖父給她留下了最大的依仗，是聖學宮。

所以，蘇暢決定藉助聖學宮替自已，傳播她擁有的現代思想，或許，有幫原主大仇得報的那一天！也或許沒有！但總歸是個很好的開始。

主席的戰略思路要在這古代王朝實現，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自已需要成為天下學子，至少是聖學宮學子的領頭羊！所以今天蘇暢趁這機會站到了臺前。

回到論言集會上來。方臉學子見臺上的顧未楊不說話，甚是得意，鄙夷道

“小小年紀，大言不慚。哼。”女扮男裝的蘇暢只是微笑行禮。

“未揚學弟，那我們苦心向學的目的是什麼呢？”又一位仔細聆聽蘇暢所言，並且靜下來好好思考的學子樓牧之起身拱手道，

“難道不是學好聖人言，期待日後高中？為國鞏固萬年江山，為皇家恪守盡忠，掙一個青史垂名嗎？”

蘇暢挑眉，心中瞭然，天下人為何讀書？為何苦心向學？橫渠四句早就解答了，她在大學期間，也是拿這四句當座右銘。蘇暢繼而拱手回禮道，

“這位學兄，您此言也非錯矣，每個人都有自已不一樣的追求。”蘇暢緩緩起身抬頭，面向臺下眾多學子，而後朗聲道

“但以在下愚見，為何讀書？”

“為的是，替天地立心！！”

“為的是，替生民立命！！”

“為的是，替往聖繼絕學！！”

“為的是，替萬世開太平！！”

……

話落，山巒寂靜，峰沉如睡，天地為之色變，轟隆隆的驚雷之聲，也未能讓廣場上的學子回神。蘇暢看著臺下眾人呆若木雞，陷入了沉思的樣子，覺得自已的陽謀，成功了最少9成。心裡再次謝過北宋思想家張載。

顧玲開傘上臺，婷婷嫋嫋走到蘇暢身邊，耳語道

“少夫人，少爺進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