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為了聞上一股花香
好想……再來一次……
奇妙的感覺……
這幾天，張摘星一直心不在焉，身雖然坐在辦公室，但是魂早就飛到了八百里開外。
坐在辦公室裡，手裡捧著檔案，文字如一堆跳舞的小人扭動，甚至沒法集中注意力閱讀。
他多麼想再來一次！
“黃渡的離婚案子進行怎麼樣了？”
“啊……”
張摘星兩眼空空，神情呆滯，這個破案子完全沒有進展，也不想有進展。
每天下班後，他都如迸射的箭一樣衝了出去，打車來到星月夜市，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鮮花的影子。
可是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他都沒有找到令人神往的芬芳。
從晚上蹲到半夜，等到夜市裡商販都散了，才肯回家，每天，都是滿懷期待的去追逐，結果是無窮無盡的失望和空虛，最後被心中的焦躁所替代。
十天後，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了“轉機”。
“哥們，買花嗎？”
張摘星正蹲坐在一店鋪臺階上，聽見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猛然一回頭，一個帶著鴨舌帽，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身後，居高臨下凝視著自已。
鴨舌帽手裡挎著一個籃子，上面蓋著一塊黑布，令人神往的芬芳從黑布中溢位來，如勾人心絃的小手，搞得他飢渴難耐。
“是你？！”
張摘星確定，就是這個人強迫自已聞了一口花香。
“看來，你是回頭客了。”
鴨舌帽彎下腰，仔細觀察張摘星的臉，他笑著，彷彿看見了上鉤的獵物。
“買！買！買！我要！”
好不容易等來，張摘星迫不及待，一把抓住了鴨舌帽的胳膊，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生怕把他放走。
“哦？你買得起嗎？”
鴨舌帽漫不經心的回答，眼神充斥著嘲諷。
“多錢？”
“這個數。”
鴨舌帽男做出“八”的手勢。
“八塊錢？”
“八十？”
鴨舌帽依然搖頭：“別看不起人了小子，你根本不知道這朵花的價值。”
“八百？”
“八千？”張摘星漸漸瞪大了眼睛，一枝花，賣這麼貴，搶錢了麼？
可是鴨舌帽的叫價更是讓人瞠目結舌：“八萬，不講價。”
“瘋了麼你……”
看張摘星提出了質疑，鴨舌帽臉色不悅，轉頭就走：“不買拉到。”
沒想到，鴨舌帽這一轉身，張摘星竟然覺得心臟刺痛，就像有什麼寶貴的東西消失了。
他悵然若失：“我……買！別走！我會湊錢的！”
“我可以借錢，管朋友，同事，家人，湊齊八萬塊還不簡單？哦對了，就算是不借我，我還能貸款，我徵信很好的，一定一定能借到錢，別走……別走！我買那花！”
雙目通紅，身上好像有無數螞蟻在爬，衝動令他喪失了理智，對著鴨舌帽伸出了渴求的手。
“哼，等你借完錢，我花都謝了。”
“不，別走，很快的！”
“哼，窮鬼。”鴨舌帽冷漠的看著上鉤的魚，“看在你是新客戶的份上，這次給你個優惠價。三千塊錢，可以給你聞一口。但是花不能給你。”
“三千，我有！”
張摘星這次挺起了腰板，毫不猶豫，把轉賬轉給了鴨舌帽。
交易達成。
鴨舌帽掀開了籃子上的黑布，裡面擺放的是沾滿冰霜的玫瑰。
藍色的晶體在血紅的花瓣上凝結，把新鮮鎖死，芬芳被寒氣封印了些許，但依然無法阻止它的魅力。
張摘星盯著冰封的玫瑰，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謝謝，謝謝……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來吧，快聞，我趕時間。”
鮮花又貼到了鼻子上，沁人的芬芳灌入肺中……
張摘星又一次看見了星辰大海……
只不過……
這一次，不盡人意。
最初，飄飄然的感覺來了，張摘星欣喜的等待，可是還不過十秒鐘，還沒來得及看那星辰大海，就一下子墜入深淵裡，陰暗和壓抑圍繞全身，只感覺到透心的涼。
等他回過神，時間不過才過了一分鐘。
“這就沒了？”
張摘星難以置信：“不是之前的感覺……”
鴨舌帽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你需要加大劑量。喜歡我的花的人都知道，第一次聞一朵花，第二次就得聞兩朵花才夠用，直到最後，得把花吃掉才會有效果。你給的錢僅僅夠維持聞一次冰封鮮花，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了。”
“啊，這……這不是我想要的……”
“沒辦法，快樂是不配窮鬼享受的。”鴨舌帽一臉無所謂，“就憑你？和你做生意真是浪費時間。”
“不！等等！”
任憑張摘星怎麼呼喊，鴨舌帽男依然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
接下來的日子裡，張摘星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樣，瘋了似地管其他人或者在各大網站上借錢。
江曦倒是爽快，很快打過去了兩萬：“不夠再管我借。”
寒香梅倒是翻白眼道：“你看我像有錢的樣子麼？”
為了生存，她又打了份工，好像是做快遞員什麼的，張摘星也沒在意。
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湊錢，買花！
為了這件事，他沒有一天休息好過，沒有香氣的安慰，即使困的頭腦發脹，眼睛乾澀，依然無法自主的沉入夢鄉。
做任何事都心不在焉，上錯車，忘記鑰匙，弄混檔案，成了家常便飯的事情，就連一天吃幾頓飯都記不清。
有的時候卻又極度亢奮，感覺自已力大無窮，甚至連槍子都不怕。
吃東西味同嚼蠟，所有美好的食物不過是維持生命體徵，舌頭再也品嚐不出酸甜苦辣。
當然，以上這些不過是副作用。
真正的折磨時刻伴隨著他。
身體發生無法逆轉的損害，他開始變得消瘦，臉色發灰，骨頭包裹在面板之下，眼睜睜看著自已變成風化的乾屍。
渾身瘙癢難耐，銳利的指甲一遍遍撓著面板，利爪的血痕遍佈全身，每當病痛發作時候，如瀕死的魚一樣死去活來，恨不得用刮菜器來挖掉自已的面板。
漸漸的，面板被硬生生撓的血肉模糊，可卻感受不到疼痛，木然的撕扯著面板，就像剝香蕉皮一樣，面無表情。
直到最後，他根本無法工作，只好向單位請了假。
寒香梅率先發現了張摘星的異常，強迫他進醫院驗血驗尿，結果卻一無所獲。
根據體檢報告來看，張摘星健康得很。
在此之後，寒香梅就再也沒主動和張摘星會面。
而是打了個電話過來，語氣裡充滿著惋惜和憐憫，甚至有一種無藥可救的感慨。
“你上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