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猝死
劉洋洋買了酸奶大麻花，回到張摘星的攤位前，三下兩口吃進肚子裡。
“怎麼樣？”張摘星關心問。
“呃，確實挺管用，吃完很精神。”劉洋洋咂咂嘴，似乎在品味。
“味道也很棒，很香。”
“別說了，搞得我都想買一根了。”張摘星嚥了下口水。
剛出爐的酸奶大麻花散發著糖油的香氣，引得肚子裡的饞蟲爭相探頭。
此時正值疲憊時刻，來上一根，靈魂好像洗滌一樣，渾身滲透著舒爽和滿足。
“你知道麼，當我咬麻花的瞬間，腦子裡閃過一堆東西。”
劉洋洋掰手指頭說道。
“城市建設管理規劃，城管考勤制度改革，彙報上級流程簡化，如何規範處理不法商販，裝置使用的規章完善，啊，好想工作，好想把這些記錄下來！不行，我要回去寫報告，哼，休假時期還能搞出幾份報告，我卷死他們！”
他飢渴難耐，渾身燥熱的癢癢，腦子裡只有兩個字——
“工作！”
“我卷死他們！”
彷彿此時的休息，會被甩下一大截似的。
劉洋洋見沒法瞬間拿到電腦，不由得開始焦慮起來。
“啊……怎麼辦……我真不該休假的，我能力不夠，沒法去前線，還總偷懶，要是年終考核不合格怎麼辦……不行，我要回去報道……不要丟下我……”
他難以掩飾心中的煩躁，不由得來回踱步。
他一掃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樣，瞳孔因為興奮放大，激動得心臟加速，渾身都在顫抖。
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機，噼裡啪啦作響記錄如泉水湧出的靈感。
魔怔得連路都不看，腳踏車在身邊呼嘯而過卻全然不知。
張摘星全都明白。
劉洋洋不想洩露雙魚組機密，又想和張摘星閒聊，說的都是暗語。
大機率，他吃完麻花後，瞬間想起的是讓雙魚組變得更高效規範頓的工作計劃。
這還是他麼？
張摘星看過他的日記，上面都是鹹魚的碎碎念，無不透露卑微打工人的心聲。
可是現在，他操心了不該操心的東西。
雖然看起來變得上進，但也變得執拗，精神不斷的內耗。
這就是酸奶大麻花的力量麼？
“喂！你清醒點。”
張摘星站起來，一巴掌扇向劉洋洋的臉頰。
劉洋洋大汗淋漓，眼神不聚焦。
哪怕結結實實的捱過了一巴掌，臉上依舊浮現出期待的表情，嘿嘿嘿的傻笑著。
見昔日摸魚的打工人倒戈，張摘星收起了嬉笑的臉。
就此宣佈，災星“內卷麻花”是他的敵人。
不能讓工作安心摸魚的東西，不應該存在世上。
張摘星把手錶攤收拾好，決定主動出擊，打算好好的跟朱實幹嘮嘮。
……
張摘星剛走過去，卻發現朱實幹在和一個土肥圓的男人對峙。
“老闆？你說的都是真的麼？”
朱實幹舉著炸麻花的筷子，宛如晴天霹靂一樣，僵硬在麻花攤前。
他老闆卻一副漠然的樣子，伸手一掏，把賺來了的零錢統統塞進自已腰包裡，一個子兒都不放過。
張摘星認出來了，這個人之前找他修鋼筆的。
“專案簽下來了，有人願意投資，給我安排了專門店鋪，作為自動炸麻花機營業試點。”
土肥圓的老闆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一手夾著鋼筆，一手拿著檔案，一看就是剛應酬完畢。
“再說一遍，這意味著，我不需要你了。”
用人還需要開工資，機器只需要支付少量的電費即可。
更何況，這個專案有人投資，老闆幾乎不需要高昂的成本，如此生意，何樂不為呢？
朱實幹瞪大了眼睛，半張著雙唇，喉嚨彷彿鎖死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還愣著幹什麼？收拾完，明天不用來了。”
“可是……”
朱實幹舔了舔嘴唇，從未覺得如此口乾，卑微的請求。
“不，是我乾的不好麼？我可以改……”
“我說的不明白麼？我不需要擺攤了，你可以走人了。”老闆打斷朱實乾的話。
“可是……為了不流失顧客，我每天都加班很晚，已經有好幾天通宵了……”
“而且為了做出最可口的麻花，每一步驟都精細，甚至糖粒子都一顆顆數，我為這個麻花攤付出很多，你不能……”
“我是老闆！這是我的攤子，你不過是我僱來的打工的。”
老闆冷漠道，“再說——”
“都你自願的，關我什麼事？”
朱實幹如同被抽走靈魂一樣。
他的努力在老闆眼裡，一文不值，甚至可笑至極。
“為什麼……”
“為什麼……”
疲憊之感一擁而上，朱實幹捂著腦袋，忍受著鑽心般的疼痛。
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吸再多氧氣都不夠用似的，耳朵也因為缺氧開始嗡鳴不止。
他搖搖晃晃的，站都站不穩，艱難的從口中擠出幾個字。
“那錢呢……我的工資……”
“平日裡你也沒少吃麻花吧，浪費了我那麼多原材料，還好意思要工資，就500塊錢，愛要不要！”
辛苦工作了一個月，換來的是500塊錢薪資。
老闆嫌棄的掏出幾張紙幣，不情願的甩到了朱實乾的身上。
輕飄飄的錢票貼在身上，可重量卻如泰山壓頂，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值得麼？
他所做的努力，值得麼？
“不值得……”
失望充斥著胸膛，心臟墮落的不跳動了，黑暗瞬間遮住了眼球，撲通——
朱實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張摘星一驚，猛然衝過去，一把扶住朱實幹。
朱實幹暈過去了，
不對！
張摘星緊鎖眉頭，盯著眼前脆弱的室友。
只見朱實幹緊閉雙眼，一點意識都沒有，面板蒼白，嘴唇發紫，四肢不停的抽搐。
一探鼻息，呼吸停止了。
一摸脖頸，心跳微弱。
一扒眼皮，瞳孔開始散大。
糟了，是猝死！
朱實幹突然暈倒，嚇得老闆忍不住後退一步，舉起雙手證明自已的清白：
“這不關我事啊，我已經把他炒了，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閉嘴！”
張摘星咬牙切齒，把這幾十天的怨氣攏在拳頭裡，一拳砸向老闆的面門。
“哎呀臥槽，打人啦……打……不關我事……”
張摘星露出想要生吞活剝的表情。
嚇得老闆捂著汩汩流血的鼻子，乖乖的閉上了嘴。
但現在，不是找老闆算賬的時候！
同居屋簷下的室友，直挺挺的躺在自已面前，張摘星不能接受！
“快！救護車！打120！”
張摘星大聲呼喊尋求幫助，一邊趕緊撕開了朱實乾的衣服，雙手拼命地按壓著胸膛。
都這個時候了，也不管能不能暴露身份了，乾脆摘掉口罩，給朱實幹做人工呼吸。
“快！快來人，快來救救！”
另一邊，張摘星的呼喊引起了劉洋洋的注意。
看著被人們圍成一團的麻花攤，如夢初醒一般恢復了神智。
“果然是D級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