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銅鏡
阿尋儘量讓自已的表情再裝得惡狠狠一點。
“我問你，紅袖那美人的屍體在哪裡？”
半躺在地上的仵作雙腿抖得厲害，顫顫道：“什麼紅袖，我，我不知道啊。”
“我說的是清風挽月樓的花魁紅袖！”阿尋皺了皺眉。
“傅大爺，您，您老人家，找錯地方了，花魁當然在妓樓，怎麼，怎麼會在這裡。”
阿尋懂了。
紅袖的屍體根本沒運回衙門，這仵作連紅袖死了都不知道。
阿尋也懶得再表演，直接抬手將仵作點暈過去。
尹卜爾悄悄竄了進來。
“老頭，紅袖的屍體怎麼不在這裡？”
“你問我，我問誰去。”阿尋也百思不得其解。
沒道理啊，都這麼久了，紅袖的屍體怎麼還沒運回衙門。
“現在怎麼辦？”掛著兩大撇白鬍子的尹卜爾問道。
“還能怎麼辦，找人問唄。”
阿尋帶著尹卜爾走出檢屍房。
兩人藉著夜色，藏在陰暗牆角一路前行。
然而走了一陣，偌大的衙門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難道衙門的人都出去追捕咱們了？”
尹卜爾從陰暗的牆角走出，環視一圈，幾個院閣都黑乎乎的，未聞半點人聲。
這種情況完全沒有隱藏的必要。
阿尋也走了出來，輕輕笑道：“看來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他們在縣衙外面找咱們，咱們卻在縣衙裡面找他們。”
“那咱們還找不找了？”尹卜爾不耐煩地問了一聲。
衙門這種地方總讓她莫名地不自在。
“當然得找啊，不然怎麼知道紅袖的屍體在哪裡。”
阿尋不願放棄，他必須看看紅袖的死因。
在猜測了真兇的大概意圖後，他便知道真兇不是那種低階惡趣味的變態，謀大事者根本沒幾個是被下半身支配的，真兇殺死紅袖這種平凡之人，一定下意識用了自已的手法，那些羞恥的場景只是真兇的障眼法。
找出紅袖的真正死因，就能找到真兇的線索！
阿尋快速環視了一圈，選定一個方向，便領著尹卜爾大搖大擺走去。
很快，他們來到縣衙唯一一套二層樓閣的院落。
這是縣衙存放卷宗典籍的地方，歷年積累下，衙裡的卷冊眾多，故而這座樓層相比其它院閣要高一些。
此時，一層的主室燈火通明，留著些許鬍渣的李主簿端坐案前，埋首揮毫，正在忙碌地抄寫卷宗。
“麻的，全都派出去找人，也不給老子留幾個，老子好歹也是堂堂一主簿啊！”
李主簿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抄得汗如雨下。
他在縣衙幹了三十多年，很少像今夜這麼忙碌，也不知那個阿尋捅了什麼婁子，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現在卷宗、證詞、檔案堆積如山，抄不完，根本抄不完！
紗罩油燈的光亮從堂中照入他正在飛速抄寫的黃紙上。
忽地，黃白的紙張多了一道黑影。
李主簿不禁抬起頭來。
一張帶著滲人怪笑的麻子臉頓時映入眼簾。
“媽呀！”
李主簿嚇得大筆一揮，直接將一張快抄完的卷宗畫出一道大大的黑線。
“嘿嘿，你可知我是誰？”阿尋已經逐漸熟悉這種傅龜甲式的淫蕩笑容。
“傅……傅龜甲！”
犯人畫像也是卷冊的內容，專門負責抄寫的李主簿怎會認不出！
正因為認出這個面容，他那隻握在手中的毛筆開始激烈顫抖。
“既然知道，那便容易了。”
阿尋努力奸笑兩聲，稍稍前傾。
但他還沒繼續開口，李主簿便忽然抬起手來。
“好漢有話好說！你想要啥我都給你。”
阿尋不禁愣了愣。
他還沒說啥呢，怎麼就服從了？是傅龜甲的兇名太好用，還是眼前的中年男子太識時務？
不過這倒省了他一番裝BOSS的麻煩。
阿尋直接問道：“那你說，紅袖的屍體在哪裡？”
“紅袖的屍體被人劫走了。”李主簿應道。
阿尋一張假麻子臉瞬間僵住。
被搶了？紅袖的屍體竟然被搶了？
紅袖的屍體有什麼好搶的！哪個混蛋幹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被誰搶了？”阿尋連忙問道。
“我不知道，剛從清風挽月樓裡出來時便被人劫走了，運屍的捕快也沒看見人。”李主簿沒有半點隱瞞。
阿尋雙目嚴肅地盯著李主簿。
確定對方沒有在說謊，他才又擺出一臉怪笑。
“看你這麼配合的份上，我就不動你了。”
阿尋嘿嘿兩聲，轉身離去。
李主簿看他真的離開，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然後識時務的李主簿又罵罵咧咧了起來。
“麻的，這些捕快除了老子的女兒都是傻子嗎！不留幾個幫老子就算了，還沒留幾個看守衙門，被人抄家都不知道！”
李主簿看向桌上那張方才因為被嚇到而畫花的黃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抓到手中，狠狠揉成一團，又狠狠地扔向阿尋離開的門口。
……
……
阿尋出了主室，尹卜爾便竄了出來。
小丫頭早趴在視窗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老頭，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跟你一樣喜歡搶屍體，這樣的人你可有印象？”小丫頭怪笑地看向自已的老爺。
阿尋當然不認識這樣的人，也完全想不出誰會去搶紅袖的屍體。
他嘆了一聲，道：“現在紅袖屍體的線索斷了，咱們想找真兇的線索只能另想法子。”
“咱們現在還有什麼法子？”尹卜爾問道。
“有一個地方咱們必須再去一趟。”
“什麼地方？”
“案發現場。”
……
……
紅袖之死的案發現場自然是清風挽月樓。
作為蒼桃縣最主要的經濟活力，清風挽月樓屬於縣裡最高的建築，相比其它最多隻有三層的商鋪住宅，這座五層高的樓閣從遠處的低空看去，顯得鶴立雞群。
圓潤細膩的建築風格，高挑挺拔的平滑樓體，再加上此時樓裡時明時暗的燈火，遠遠瞧上去像極了一個搶眼的美人，站在銀白的月光下，跳著曼妙的舞蹈，無聲地吶喊著五個大字：客官快來啊！
阿尋又帶著他的小丫頭來了。
不過他們這回沒有來到後門的巷子，更沒有來到大門。
他們根本不能靠近。
清風挽月樓四周竟然圍著不少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