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五更,兩撥人各自潛伏,待城門一開,便火速離開洪洞。

“教主,屬下無能!不僅沒有完成教主交給我的任務,還勞動教主您出手相救。屬下罪該萬死!求教主暫留屬下幾日性命,待護送教主安然回到總壇,屬下自去執法堂領罪。”

白蓮教一行人剛剛出城不遠,寒莫便不顧傷勢,下跪請罪。

聖蓮還未說話,白采薇便怒目圓睜罵道:“死廢物,為了你那點私慾壞了教內大事。惹誰不好,偏偏惹了李良欽那個老王八蛋!害得教主暴露行蹤出來救你。你這般無能,卻還要逃脫罪責,多活幾日。狗東西,就是把你颳了也是該的。還敢在這裡放屁!”

四護法的其他三人顯然早已習慣白采薇這麼罵人,三人只是站立護衛,沒有說話。

聖蓮捏了捏眉心,無奈地說道:“這麼大一個姑娘,別成天嘴裡都是髒話。這麼彪悍,以後誰敢娶你?”

白采薇撇了撇嘴,全然不在意,一把將蓮世績扯了過來摟住,說道:“怕什麼,我和這傢伙是娃娃親,有人要我。”

蓮世績看著眼前笑的沒心沒肺的白采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好了,起來吧。”聖蓮對寒莫說道。

“屬下不敢。”

“行了,我沒有怪你。本來這次任務的目標也只是向漕幫傳達我們的意願,你沒有失敗。至於說半路殺出的李良欽,那也只是個意外,誰都預料不到。你不必自責。起來吧。”聖蓮扶起寒莫,拍了拍他褲子上的土。

看見寒莫紅了眼眶,聖蓮趕緊示意普渡把寒莫接過去。

他最不擅長應對這些要哭的人了。

“蓮,你和李良欽那兩個徒弟交過手了。感覺怎麼樣?”聖蓮問道。

“年輕的那個沒什麼本事,逃跑倒是一把好手。但是……年紀大些的那個很厲害。再過幾年,我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了。”蓮世績平靜地說道。

“怎麼可能?那個小孩才多大歲數!就是李良欽在那個年紀,怕也沒有你厲害吧?”白采薇吃驚地說道。

“蓮,你何以如此判斷?”一直沒有說話的原田世突然說道。

“我和他只交手了不到十招。可這十招內,他有三次險些刺到我要害。若不是我功力比他深厚,險些就敗在他手下了。”

這師徒倆都是怪物嗎?

眾人內心這樣說道。

“我本以為憑著將西域少林的金鐘罩加上火蓮功法的護身氣勁二者相結合後可以與李良欽比拼一二。沒想到還是被他一掌打到護身氣勁險些散去。想要追上他,還要很久很久啊。”

白聽到自家教主那般吹噓李良欽,頗覺長他人志氣,忍不住說道:“教主不必憂慮。李良欽再厲害,不也沒破了您的護身氣勁嗎?”

聖蓮斜睨了她一眼,說道:“他沒破我護身氣,不過是因為他根本就沒出全力。與我纏鬥百餘招,還能分心用奇門法術將你們與我隔絕開來。若是他不受干擾,全力以赴,那麼五十招內必分勝負。更何況,你們還沒有注意到嗎?他從未出劍。”

聖蓮輕飄飄一句話,直驚的其餘人毛骨悚然。

“李良欽以劍術橫行天下,力壓群雄。可這五六年間,卻極少聽聞他出劍的訊息了。若是他出劍,你們四人加上我,又有多大把握能全身而退?”

“教主說的極是。依我看,他那個徒弟,也會以劍縱橫天下。”

幾人說完,各自黯然,無語趕路。

行不多時,寒莫傷勢復發,疼痛難忍。聖蓮當即差遣渡世二人前去租賃馬車,尋找醫師。自已則與白蓮二人照顧寒莫,運功為他緩解內傷。

療傷畢,寒莫面色慘白,滿臉虛汗,見聖蓮面有憂色,強打精神問道:“教主,適才說到李良欽何等厲害。李良欽也曾對屬下講,他想屠滅聖教。只是因為一個什麼大人對他有所囑託,他才沒有動手。教主,既然李良欽有這般本事,也對聖教頗懷怨恨,為何他從未與聖教為敵啊?”

聖蓮一愣,隨即面色陰沉,看向遠方,沒有說話。

就連一向話多的白也面露尷尬,沒有說話。

寒莫見狀,暗罵自已愚蠢,強忍著疼痛行禮賠罪:“屬下失言,請教主恕罪。”

聖蓮沒有回話,只是眺望遠方。隔離許久,方才開口說道:“沒有什麼失言不失言的。只不過此事於聖教實為奇恥大辱,不好隨便言講罷了。你適才問好奇為何李良欽那般怨恨聖教,卻沒有對聖教動手。看上去好奇怪吧?但其實,他早已經對聖教下過手了。十年前,他一個人打上總壇。聖教前任教主,四護法,六遊神,十三太保,以及其他幾十名好手一起迎敵。但,李良欽只一人,一劍,殺二十,重傷十六。聖教前任教主與四護法全部護教身死,六遊神或死或重傷,十三太保更是全部身死,無一倖免。而他,幾乎毫髮無傷。但奇怪的是,李良欽事後並未向江湖上的人透露此事。而聖教素來與大部分江湖門派交惡,除了生意往來,再無其他聯絡。聖教自然要瞞下此事,消除影響。李良欽也未曾向他人提及。故而此事並無傳出。只有白蓮教內經歷過此事還倖存的老人與李良欽知道。你入教便已經是在我繼任教主之後,又如何得知此事。此事過後,李良欽不知道怎麼就和朝臣扯上了關係,而後更是收了做官人家子弟為徒,逐漸從江湖上淡出了。聖教因此才緩了一口氣,在這十年間逐漸恢復了原來的實力。只是……終究回不到過去了。要不然,又怎麼會選我這種人來當教主。”

說完,聖蓮自嘲地笑了笑。

“教主,請問為何李良欽要打上總壇,針對聖教呢?”

“這件事我還是聽普渡先生講起的。普渡先生便是當年那場大戰的親歷者,前因後果都知道的頗為清楚。據他說當年是因為陝北大旱,聖教本能開倉救災,卻囤積居奇,以致五縣十二鎮二十九萬人受災,餓死者不計其數。李良欽當時就在陝北,四處聯絡那些有聲望的門派家族開倉放糧,救濟災民。他找上了聖教當時陝北的堂主,被一口回絕。而後他趕到總壇,商議救災一事。但是……被時任教主一口回絕。而後他幾次來往於陝北與總壇,請求開倉放糧,都被拒絕。在他最後一次被回絕後,他再次趕回陝北看到的就是到處餓死的災民。於是,他就打上了總壇。”聖蓮神色黯然,語氣低沉地解釋著。

寒莫聞言,沉默許久,而後用有些顫抖但堅定的聲音說道:“教主,這事是咱們聖教有錯在先。怪不得李良欽。咱們從來都是告訴小民百姓咱們遇事兒會給他們出頭。可居然什麼都沒幹就眼睜睜的看著幾十萬人餓死。這實在是太有損聖教名聲了。”

聖蓮沒有回答。

他當然知道李良欽與白蓮教的樑子源頭是白蓮教犯了錯。這件事就是白蓮教內部也是認的,故而這些年對上李良欽能躲就躲了,從來不去招惹他。可,如果就這麼算了,那幾十條人命又算什麼?

冤有頭債有主。如果李良欽只殺了上一任教主便就此離去,聖蓮連一絲報仇的念頭也不會有。可,李良欽闖入總壇,殺了數十人。

他是白蓮教主,他要為教眾負責。

李良欽是鮮少過問江湖事了。可如果哪一天,又有像寒莫這樣的人惹火了他,他再次殺上總壇,白蓮教又要死多少人呢?還有多少人願意歸附白蓮教呢?

聖蓮知道自已恐怕一輩子也無法打敗李良欽了。但只要自已不懈努力,持之以恆,終有一天他會和李良欽平分秋色。為此,付出什麼也是值得的。

初秋的風尚不凌冽,吹動著衣襟蹁躚。官道上不時有馬車經過,揚起的灰塵迷濛了前方的道路。

就在聖蓮遠望沉思時,一輛馬車經過。

“師父,那個白蓮教主看著挺年輕啊。”車廂內,陸炳放下了剛剛掀起一角用來偷看的簾子,轉身對李良欽說道。

“才三十多,看著能不年輕嗎?”李良欽一邊給荀老闆把著脈,一邊說道。

“呀,那看來這白蓮教主以後要超過您成為江湖第一高手了。這才三十多,大有可為啊。”

“你一天不捱揍就皮癢啊?能不能學學你師兄,沉穩點。你看看,你師兄和別人交完手,知道覆盤。這樣以後才能更上一層樓。你看看你,個丟人玩意,天天就知道跳,也不想著好好動動腦子。”

陸炳看了看一旁沉思良久的俞大猷,說道:“師父,師兄覆盤那是和人家動過手了。我這一路上就顧著逃命了,能覆盤個啥啊?”

“小王八蛋,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跑。早知道就不教你步法了。丟人敗興的,看著你我就生氣。”

這一生氣,手上就用了力。

死氣沉沉的荀老闆突然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陸炳趕緊把荀老闆扶起,靠在自已身上,說道:“師父,您老人家生氣就生氣,幹嘛拿荀老闆撒氣啊?”

李良欽看著兩人中間隔了個荀老闆,忍住了給他兩巴掌的念頭,沒好氣地說道:“你知道個屁。他現在萬念俱灰,身體又飽受摧殘。我剛剛是給他灌輸了一股真氣,讓他的身體還能撐住。要不然,他連半個月也撐不過去。”

懶得搭理這個“孽徒”,李良欽撩起車簾,和趕車的老蘇說道:“老蘇啊,沿著官道一路南下,先到臨汾找大夫給荀老闆治傷。”

“得嘞!”

老蘇此時精神振作,趕了車架日落前就進了臨汾縣。幾人找了間客棧落腳,老蘇照顧著荀老闆,李良欽收拾車馬,安排飲食,俞大猷依舊在沉思。陸炳倒是知趣,剛到客棧就跳下馬車去找大夫。

沒多時便請來了本地名頭最響的“塞孫思”金大夫給荀老闆整治。這金大夫先是把了把脈,而後看了看傷口,便從藥箱內取出家傳神藥,專治外傷,收銀十兩,童叟無欺。

陸炳覺得這個“塞孫思”八成是覺得自已是個傻子。

李良欽取了藥膏聞了聞,吩咐陸炳取出十兩紋銀以答謝神醫賜藥的恩德。

陸炳臉都黑了。

拿了銀子把這神醫打發走,陸炳把坐在炕邊的俞大猷擠開,自已坐上去,晃盪著兩隻腳,自娛自樂。

這一年他陸炳也沒少在外面奔波,多少也算是吃過見過的。可這麼明目張膽騙錢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就過來摸了摸手腕,看了看後背,拿出點黑泥,就要十兩!他咋不去搶呢?那還能多一點。不對,這玩意比搶的還來錢快啊。

還有那個什麼“塞孫思”。他該不會是想說自已“賽過孫思邈”吧?誰給他起的名號?該不會是他自已吧?那這神醫可真是神了。

李良欽正和老蘇給荀老闆上藥呢,一打眼,看見陸炳那副鬼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說道:“別看那麼大夫沒怎麼讀過書,要價那麼貴,像是個騙子。但人家這藥是實打實的,裡面好東西不少嘞。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給他錢的。就這副藥膏,嘿嘿,遇到個黑心爛肺的,要你五十兩你也得咬牙給他。”

“那荀老闆是不是很快就能好啊?”

“身病好治,心病難醫。經過這麼一番非人的折磨,他以後會怎麼樣,我也說不好。”

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不語,敷完藥便胡亂吃了些飯食,早早睡了。

而後便在臨汾等了十幾天。期間俞大猷返回洪洞,取了之前寄存在客棧的馬匹行李。而後又等荀老闆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一行人才重新開始趕路。眾人一路南下,直到進了聞喜縣境內,李良欽叫停了車。

“恩公,請問有何吩咐啊?”老蘇停了馬車,問道。

“老蘇啊,我這裡還有一樁事,需要留在聞喜辦理。如今荀老闆身體已無大恙,最該找個僻靜地方安歇。此地離我一熟人不遠,你自帶了荀老闆去投他。他往日欠我人情,必然會妥帖照顧你們。你看如何啊?”李良欽下馬對老蘇說道。

“恩公,我自知我二人若留下,必成累贅。只是恩公天高地厚之恩,若不報答,上天也要怪罪小老兒的。只恨年老力小,不能為恩公鞍前馬後。恩公!您對我我們二人有再生之德。可小老兒到如今都不知道您的姓名。萬望恩公開尊口,賜貴名,小老兒日後做了生祠,天天叩拜,時時供奉。”

李良欽不耐煩地說道:“如何這般多事!我哪裡要什麼生祠,又哪裡要你叩我。要什麼勞什子姓名,就是沒名沒姓又能如何?”說罷,從背後皮筒內取出一把寶劍遞給了老蘇,囑咐道:“你一路南下,過風陵渡,然後轉去華陰。到了華陰,去找一個叫魏通的人,那人在鄉里頗有賢名,人人都知道他家住處。你見了他,就拿出這柄劍問他記不記得,然後再說:‘安南救你故人託你照顧我們二人’,他就明白了。若是他不留你們,你就再來找我便是。”

老蘇安置好寶劍,跳下車咣咣咣就給李良欽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跳上馬車,揮鞭趕車南下去了。

師徒三人望著馬車不斷遠去,心下黯然,各自騎上馬匹,緩緩往聞喜縣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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