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來,這一年對於尹荷來說過得特別的漫長,有一種隔世的感覺。如果不是看著孩子慢慢長大,會坐著,會站著,會走,叫了一聲‘阿孃’,她都不知道時間還在流淌。

這一年,只有家書往來,她還記得這王府的主人叫蕭策。

還沒到十八歲的尹荷,覺得自已的心日漸蒼老了。

此刻她懷裡抱著霽華,看著丫頭們做臘八粥,霽華手裡拿著煮熟的紅豆往嘴裡吃,滿足的模樣逗笑了眾人。

尹荷摸了摸霽華的臉蛋,心想:大概只有孩子才能過得如此純真。

窗外,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來,沒有風。今冬之雪格外多,但都是散碎的雪,風揚起來霧霧濛濛,像這樣的鵝毛大雪卻不多見。

雪花慢悠悠地在空中旋轉,宛若仙子臨凡。尹荷看出了神,甚至出現了幻覺。

雪中走來一人,步履匆匆,滿臉笑容,一身玄色錦袍加身,好像仙人造訪。

“王爺,是王爺回來了。”有人發出驚呼。

尹荷回神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仙人,可不是蕭策嗎。愣神兒間,蕭策已經走了進來。

滿屋子的人放下手中的活計,全部跪下來,齊聲問候。

尹荷瞬間眼淚下來了,抱著霽華走過去,深施一禮,然後對霽華說:“霽華,父王回來了。”

蕭策抖落身上的風雪,伸手抱過霽華,親了親她的臉蛋。霽華盯著這個陌生的父親看著,忽然掙扎起來,哭著把手伸向尹荷。

尹荷接過霽華,對蕭策說:“走了這麼久,霽華不認得了。”

尹荷將獻娘喚來,讓她抱著霽華回去午睡,自已則帶著蕭策進了內室。

一杯熱茶,一縷清香,室內忽然有了溫馨的感覺。

尹荷問:“王爺提前回來,是否有陛下旨意。”

“是,前日父皇的聖旨到了皇陵,讓我提前回來過年。”

尹荷想了想:“那陛下沒說復職的事?”

蕭策搖頭:“沒有,這要到年後開朝的時候才知道。我也不想考慮那麼多了,靜候時機。”

尹荷點頭沒有再說話。兩人對坐,相顧無言,就這樣各自喝茶,即使這樣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不需要刻意說什麼就能彼此心意相通。

不知過了多久,尹荷說:“走之前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

“哪一件?”

“娶秦大小姐過門,她等了王爺很久。這些日子和我也說了很多惦念你的話。”

蕭策看了尹荷好一會兒,才說:“你希望她入府主事?”

尹荷點點頭,抬頭看著窗外的雪,然後說:“王府很需要一個精幹的女主人。”

“那你覺得江雲不行,你也不行?”

“我是這樣認為的。”尹荷直言不諱。

蕭策依然停頓了一會兒又說:“江雲,我自然知道她。那你呢,我好不容易請了宮中的張司儀來教習你,你應該可以的。”

“我對王爺助益無多,難堪大任。”尹荷說。

蕭策閉上眼睛,再睜開,淡淡地說了句:“好。”

尹荷在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心裡並沒有開心,忽然間還有了點失落。眼看著向著自由又邁進了一步,心裡卻高興不起來。

她不能說太多,也不能表現出來,心裡的情緒也只能自已消化。這是她權衡利弊後的選擇,就算中間產生了不高興也得承受。

不管怎麼選,始終都有遺憾,那就選一條自已願意走的路。

當晚,蕭策宿在了江雲那裡,尹荷倒也輕鬆了。只是過了幾天,蕭策以江側妃失禮的理由將她禁足了。

時值年下,蕭策又剛回京,能讓他生氣到禁足的懲罰那得多嚴重啊。八卦頭子鶯兒趕緊識相地去打聽,得了據實的訊息趕緊回來彙報。

“江側妃真是自已作死啊,以為王爺留在她那裡幾晚自已就得了什麼臉面似的。然後就和王爺暗示。”

尹荷一邊皺眉一邊聽著,問:“暗示什麼啊?”

“就是上位唄,還有說娘娘您的壞話,說您一年時間大半年都住在孃家。王爺為這件事生氣,好像也質問了她別的,關於齊側妃生產的事。”

尹荷有些納悶兒:“怎麼她這麼穩不住了,她平日不是這樣急躁的人啊。”

鶯兒想起來一件事:“哦,王爺動了娶秦大小姐的念頭,被江側妃知道了,可能是覺得自已上位沒希望了。”

“難怪呢。”尹荷感嘆,“王爺呢?”

“王爺這會子出去了,今日將江側妃禁足後,估計就以後就到咱們院子裡來了。”

鶯兒的這話著實讓尹荷心驚肉跳。這該如何應對,如果以後必然分開,現在還是不要有關係的好。雖說她曾經為此做過心理建設且放開了,可以不這樣儘量不這樣。

如嬰兒所料,蕭策回來後來到風荷院,同尹荷一起用晚膳。飯食畢,兩人對坐喝茶聊天。

“你猜本王今日去了哪裡?”蕭策先開口。

尹荷搖頭,表示不知。

蕭策笑著說:“去了舅舅家,見了大舅舅,也見了表妹。”

“王爺說了那件事?”

蕭策輕輕點頭:“說了。”

“舅侯爺怎麼說?”尹荷問。

“大舅說了,只要我和表妹相處得好,他是同意的。反正年下也無事,這個時機正好和表妹多接觸一下。來年開朝若是有機會就請父皇賜婚。”

蕭策看起來很高興,尹荷心裡多少有點失望。不久之前還對自已表白,轉眼間就忘了,男人都是什麼東西。什麼狗屁的愛情,總是那麼可笑吧。

讓尹荷出乎意料的是,當晚蕭策並沒有留宿在風荷院,而是回到自已的長輝院了。這讓尹荷有幾分驚奇,對秦玉珠產生了幾分敬佩。

這秦大小姐果然有幾分本事,能讓蕭策不沾女色,果然是大家子出身的,手段還是夠用的。

接下來的幾天皆是如此,到了守歲這天,只有蕭策同尹荷二人,並著丫頭婆子們。

尹荷想起去年守歲還有江,齊兩人,如今一個死一個禁足,心裡還是感嘆的。正在她感嘆之時,砰的一聲,旁邊的蠟燭又自爆了。

尹荷嚇了一跳,還是李嬤嬤出來笑著說:“今年的好運氣又輪到尹側妃身上了。”

尹荷尬笑著,心想:又來,去年就這樣,倒黴一年,今年還如此?這是沒完沒了是嗎,逮著我一個人使勁霍霍。

午夜,上京城煙花齊放,但比去年似乎少了許多,大概私炮房的陰影都在大家心裡沒有散去吧。

是呀,一年了,時光匆匆帶走許多人許多事,可有些東西始終是帶不走的。

今年的團圓飯只有蕭策和尹荷,算不得多和美,尹荷簡單吃了幾口後便告辭了。

回到房中,她沒有馬上入睡,看著透窗閃現的煙火,心裡沒由來的傷感。燈火照人間,這萬家燈火中,不知將來哪裡會閃起專屬自已的那一盞?

這個舊歲之夜,什麼都沒有發生,讓大家都安穩地做了個好夢。

之後的每一天,蕭策都外出,同秦玉珠約會。尹荷的心慢慢安靜下來,在等著某一天的到來。

轉眼間,新年休沐結束,陛下復了蕭策的位,王珠雖然沒有加回來但總算其他的沒變。陛下也莫名地處置了一些人,敲了其他皇子的警鐘。

這其中的緣故是不能明說,不過大家都知道還是去歲那件私炮房案,或許陛下最終發現了什麼,不過礙於皇家顏面沒有公開而已。

開年上京城第一件大事就是南方邊陲小國夜來國派人出使中原,向大盛國示好。使團帶來了無數珍寶,還有美女,進獻給皇上。

領隊的是夜來國的三王子,本次出使的重要目的之一是想求娶一位公主,永結盟約。

這著實愁壞了皇上。現在成年未嫁的公主一共就兩個,一位是皇后的嫡公主,一位是淑妃的愛女。皇上舍不得自已的女兒嫁那麼遠,愁得整夜睡不好。

太后設下家宴請了皇族來議此事,想在宗室中尋找一位郡主和親,可誰都不願意。

皇上也不好拒絕夜來三王子的請求,畢竟邊陲安穩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卡在這裡,不少謀臣開始出主意,皇室也在想辦法。

上京城裡也都在猜測是哪位郡主或者公主嫁過去,一時間傳言紛紛,各種版本的都有。

八卦之家的風荷院怎能錯過這樣的事,每天一群丫頭在尹荷面前傳著外面的各種分析。尹荷聽著,笑著,打發著無聊的時光。

這件事足足拖了半個月無法決斷,卻在有一天忽然定下來了。

鶯兒跑進門的那一刻,簡直像被瘋狗攆了。

“娘娘,娘娘,你們猜定下了誰?”鶯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這麼激動幹嘛,難道定下了你。”小桃打趣道。

“你們真的難以想象的。”鶯兒說著話慢慢調勻自已的氣息。

尹荷停下手中的針線,她正在親手給霽華縫肚兜,見鶯兒的架勢就知道這個人選絕對想不到。

“說吧,定了誰?”尹荷笑吟吟地問。

“秦玉珠,秦大姑娘。”

當鶯兒說出秦玉珠三個字時,所有人都震驚了。尹荷手中的錦緞滑落在地上。

“你說誰,你開玩笑的吧,怎麼會是秦大小姐,你是不是聽錯了?”尹荷的大腦已經不能思考了。

鶯兒又說:“哪裡會錯呢。定北侯之女秦玉珠被陛下認作義女,封為靜寧公主,賜婚給夜來國三王子夜圖,不日起身去夜來國完婚。”

尹荷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幸而小桃扶住了她。

她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樣,為什麼選了她?”

鶯兒上前一步說:“娘娘別難過,這是定北侯的意思。”

尹荷轉頭看她:“真的有父親這樣心狠的嗎?”

小桃說:“娘娘,這很稀奇嗎。如今的侯府需要逆襲,就必須有一次機會,那無疑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侯爺替陛下嫁女,從此秦家與皇室又多了一重利害關係,奴婢覺得用不了多久,侯爺就能重新回到權力中心了,二老爺也會攜帶家眷回京了。”

尹荷心裡忽然如被針刺一般難受。那秦大小姐呢?她可願意嗎?

她在心裡這樣問自已,此時她可沒想著自已和秦玉珠定下的私約,也忘記大小姐的刁蠻霸道,只是從心裡心疼她。

萬水千山,路途遙遙,從此和父母親人相隔萬里,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都未可知。這榮光,這封賞買斷了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和餘生。

她彷彿看見秦玉珠痛哭流涕的樣子。

“來人,備車,我要去侯府。”尹荷吩咐道。

小桃和鶯兒互換了一個眼色,小桃說:“娘娘,此時我們過去不合適。”

“我不管!”尹荷發了火,“我一定要去!”

“你要去哪裡?”蕭策走了進來,低聲問。

“王爺,王爺你怎麼看?”尹荷抓住蕭策的手問。

“本王不怎麼看,真是奇怪,你為什麼那麼難過,好像要和親的人是你。或者說,表妹嫁了別人,你就失去什麼了?”

蕭策的話裡分明有話,可尹荷現在哪裡聽得進去呢。

她拉著蕭策的衣角問:“王爺就沒有難過一下,秦大小姐本應該是——”

“是什麼,是本王的妻子嗎?”蕭策帶著怒氣問,“所有的事塵埃落定之前都有變數。沒什麼奇怪的,也不值得傷心。”

“好狠的王爺。”尹荷不可思議地看著蕭策說,“就算你無所謂大姑娘嫁給別人,那好歹是你的血親,你都不為她惋惜一下嗎?”

“惋惜什麼,你以為她在痛苦不堪,沒準人家躲在閨房樂得歡天喜地呢。”

這句話簡直對尹荷造成了萬箭穿心的效果,這天子之家的人果然無情無義,什麼他媽玩意!

“我要去探望秦大小姐。”

“明日吧,這會兒人家闔家慶祝呢,你一個外人去了不大好。”蕭策淡淡地說。

尹荷忽地撂下臉子,悶坐一旁不搭理蕭策。蕭策坐了坐,感覺到無趣,也知道尹荷同自已置氣,便負氣走了。

“娘娘,您怎麼能擺臉色給王爺看呢,好不容易修好的關係現在又完了,那江側妃還在禁足呢,咱們可別步了後塵。”小桃勸說道。

尹荷兇狠地來了一句:“就是討厭這等冷血動物!一輩子不見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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