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終有塵埃落定之時,只是有些人的結局讓人唏噓。私炮房大案,斬了一批人,貶了一批人,棄了一批人。

蕭策就是被棄用的,削去兩顆王珠,停止一切政務的參與,閉門反省。殺人誅心,大抵如此。

外人看著還能富貴雙全的事,在當事人眼裡如烈火焚心,因為他們的追求從來不在一個高度。

蕭策這個打擊實在太大了,一個身體很好的人一夜間就病倒了。

病倒的這段時間外面也發生了不少事,不過沒人敢告訴他。比如,秦家也被陛下束之高閣,蕭策的大舅舅被停職在家,雖然沒有再次降職,大概是因為老侯爺的死,還念著往昔的功績。

尹家就慘了一點,尹鋒莫名其妙地被收回兵權,賦閒在家,不過好在尹博的仕途還算平順,沒有受到牽連。

尹荷知道這件事心情特別鬱悶,尹鋒是被牽連的,實際上他沒有任何過錯,這種懲罰更像是給蕭策示警:老實點,你的翅膀想折斷就能折斷。

蕭策這一病就好不起來,大夫看了個遍,就是總治不好,陛下知道後拍了太醫院首席御醫,可是有什麼用呢。

真的是別的大夫看不好嗎,能治病的可不是太醫,而是陛下。大家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江雲在侍疾,努力在蕭策面前表現,尹荷只是偶爾去看望幾次,平常還要照看孩子。

擁護蕭策的那些人看著風向變了,有的人開始疏遠他了,有的人乾脆就轉投他人。

尹家也好不到哪去,昔日的大將軍,如今毫無兵權的空頭將軍,早已經成為別人口中的家僕之子,終是難得貴氣。

話雖是事實,但著實扎心得很。

尹鋒的現狀好像在告訴所有人,草民難登大雅之堂,士族與平民有著不能打破的壁壘。

有人感嘆,尹鋒終究是一場空。

這些話傳到尹荷耳朵裡,尹荷氣憤地對小桃說:“怎麼會是一場空呢。至少哥哥還是大將軍,還拿著雙重俸祿,至少二哥還在官場,仕途光明。”

“娘娘,那不過是小人的說辭罷了,都是些見風使舵的東西。這官場的事不是刮東風就是刮西風,誰能說得好呢。”

小桃的這番話讓尹荷刮目相看,如今這丫頭出落得是又漂亮又有見識了。

尹荷對她豎起大拇指:“好丫頭,說得對。咱們吶不管被人怎麼說,自已得要強。”

“娘娘說得對。”小桃說,“不過可惜點,下個月就是二爺和彩珍姑娘大婚了,原本可以熱鬧大辦一場的,現在看來也不能夠了。”

尹荷倒是不在乎:“我倒是覺得不來那麼多人更好,都是自已的親戚朋友,在一起自在些,懶得逢迎那些人。”

“不知道王爺能不能去得上?”小桃又說。

尹荷知道她的意思,就是新婚夫婦得有位高權重的人壓場子唄。如果定北侯不死,這就是他了,如今放眼周圍,只有蕭策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他一直臥床,狀態不好,去不去的也說不準。

尹荷說:“王爺現在這個樣子,就不要強求於他了,最好的人選是大哥哥和大嫂,何必勞動外人。”

可事實卻打破了尹荷的想法,尹博大婚那一天,蕭策竟然來到風荷院等她一起去尹家道賀。

時值早春,天氣溫暖,久病閉門的蕭策身著淺綠衣衫站在尹荷面前時,尹荷瞪大眼睛看傻了。

這人瘦得如同風中的竹子,簡直判若兩人。

“王爺,你~”尹荷驚歎,又不知該說什麼。

蕭策病了這麼久,心情也淡然許多,他只是說:“走吧,別誤了吉時。”

尹荷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被蕭策拉上了馬車。

那日,尹家張燈結綵,來的賓客確實不多,可沒有耽誤尹家十里紅妝抬彩珍過門。蕭策的出現也讓大家頗感意外,不過他自已倒是淡定地為新人送上祝福。

蕭策和尹鋒沒有說什麼話,也沒有與前來的秦家大舅舅說話,沒有人提前困境,好像心照不宣地迴避這件事。

等大家從宴席上各自回去之後,蕭策繼續躲在長輝院不出門,不過他打發走了江雲,而是派人喚尹荷過去照顧自已。

尹荷來到蕭策住處後,發現他換了一身墨色長衫在看書。

“你來了。”蕭策說。

“我來了。”尹荷答,“王爺感覺還好?”

“還好。”

“怎麼想起叫我過來,江姐姐呢?”

“我讓她回去了,整日的賢良,千篇一律的噓寒問暖,無趣得很。你住過來吧,反正霽華有那麼多人照顧,也用不上你。”

尹荷:……

這怎麼是好,自已住進來那也太危險了。不過她不敢不聽蕭策的話,只能忍著,隨順一切的發生。

住進來後,尹荷發現,蕭策的病其實早就好了,只是不思飲食而已。而且,他的心態也沒有大家想的那樣糟糕,除了話少一些外,看起來心思更加深沉了。

他是裝的!裝給所有人看。

蕭策讓長輝院無關人等都出去了,只留下幾個伺候的丫鬟,兩個人過起了神仙般的日子。蕭策每天都帶著尹荷練武,把那套專屬於兩人的梅花飄雪練成了。

“為什麼叫梅花飄雪啊?”尹荷問。

蕭策看著尹荷笑笑,忽又想起那日青雪紅梅下立於夕陽的美人,當時靈光一閃便有了這個功法的產生。

他笑著解釋:“梅花掩映在雪中,卻掩蓋不了它錚錚鐵骨,仍然透著白雪發出陣陣清香,溫柔強大,殺傷力最強。”

尹荷聽懂了,但還是裝傻:“那不下雪的季節怎麼辦?”

蕭策尬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淺薄,枉費自已的歡心之詞。

“不下雪的時候,花,水,草,木都可做出飄雪的效果。你看!”蕭策說完將一隻梅花鏢打了出去。

剎那間,一樹梨花紛紛飄落,香氣飄出,花瓣雨落,白勝雪。梅花鏢迴旋歸來,尹荷飛身去接。

轉身的那一刻,尹荷默默在心裡說:吾愛吾師,但我更愛自由,對不起王爺,我無法回應你的浪漫。

長輝院的快樂時光,尹荷獨有的二字:享受。

蕭策這次很規矩,沒有去觸碰尹荷,他認為朝夕相處的快樂已經充滿了內心,慾望在真正的幸福面前,太微小了。

直到聖旨的到來,神仙眷侶般的日子才正式結束。皇上命榮王去驪山祭天,祭祖,並且守皇陵一年,無召不得回京。

這下大家都傻眼了。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呢?

祭天乃天子所為,天子不出當由太子代行,那說明榮王要被皇上起復了?可要守皇陵,自古去守皇陵的可都是棄子啊。

這太矛盾太難以琢磨了,帝王之心深不可測也。別人倒也好說,就是蕭策從前的舊人最難過,尤其是一些背叛了他的人。

可沒人能說出個究竟,就連蕭策本人都不能,他急召了自已的門客,老師,軍師,大家一致分析之後,毫無定論,只能讓他好好表現。

蕭策臨走的那一天,尹荷還是偷偷忍不住對他說:“王爺,你切莫多想,也切莫做出任何試探聖心的舉動。只要你做得足夠好,所有人都看得見的,陛下自然也懂。”

一句體已話,勝過萬千分析、謀略,這句話讓蕭策走了心,之後做得無比踏實,守中,為他的捲土重來鋪了一條錦繡之路。

蕭策走的那天下午,秦玉珠來了。

“小荷,你,你怎麼沒告訴我?”秦玉珠一進風荷院就開始抱怨上了。

尹荷看了看周圍的丫鬟,趕緊把她拉進屋子裡,關上門。

“我的大小姐,你嚷嚷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嗎,連我這麼粗笨的人都得加十分小心,你這是幹嘛呢。”

秦玉珠聽完,立刻安靜了。她說:“王爺被起復了,你都不告訴我今天走,我還是等人看到王爺的車隊出了城門才知道的。”

“誰告訴你王爺被起復了,你怎麼會這樣想,王爺自已都不知道呢。大小姐,你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怎麼會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呢。”

秦玉珠趕緊解釋:“小荷,我這不是著急嗎。上次你託人來說王爺似乎考慮和我聯姻的事情了,我便開始和父親遊說,本來父母是不同意的,可現在王爺代天子祭天,父母似乎又開始猶豫起來。”

尹荷說道:“姑娘,我說你不要這樣患得患失的,大家都盡心,爭取早日把事情給你坐定了不好嗎,何苦這樣穩不住呢。”

“我們本是同歲,你都嫁了一年了,京中像我這般大的貴女都在議親,只有我家道中落,一切都還是未知呢。”秦玉珠發起了牢騷。

尹荷嘆口氣,放鬆下來,敢情這大小姐是個恨嫁女了。

“大姑娘這般人物,還會愁這些嗎。論模樣論才情論出身,誰還能壓過姑娘一頭呢。”尹荷說。

秦玉珠忽地紅了眼眶:“這偌大的上京城,也唯獨你懂我幾分罷了。我常常在想以後會花落誰家,值不值得,萬一不是如我所想該怎麼辦。”

尹荷忽然同情起這位大小姐起來,秦玉珠倒不是個壞姑娘,就是心眼子太多,受周遭環境影響太大。

尹荷便說起來:“這日子過得是否如意,就要看姑娘怎麼想,處處不滿,身在地獄。處處感恩,如在佛國。這世上的事情不盡人意是常態,哪能盡如人意呢,不過求個心安罷了。大姑娘,你要明白自已究竟要的是什麼。是你自已想要的,不是為了父母不是為了家族不是為了世人的眼光,然後再問問自已的心吶。”

這一番話頗為讓秦玉珠震驚,昔日的小丫頭尹荷,如今的榮王側妃,竟是天地之別。

“小荷,如今你竟然有這般徹悟,實在是不簡單吶。”秦玉珠感慨地說。

尹荷無奈地笑笑:“這還不是歸功於我犯錯被罰,也念了不少日子的佛,讀了很久的佛經,如今這每日都要在小佛堂做早課的。夢佛加持,這榆木腦袋也開了花,得了些禪意,開了那麼一點子智慧。”

秦玉珠激動地搓搓小手:“如此說來,我回去也得多唸佛,拜佛,興許也能悟出點什麼呢。”

“是啦大小姐,沒準兒佛菩薩賜你一個如意郎君。”

尹荷這麼說是有用意的,她忽然發現秦玉珠也悄無聲息地變了,從上次老侯爺葬禮上相見,秦玉珠嘴上說著要嫁給蕭策,可句句不離的卻是自已的姻緣。十句話裡八句是嫁人,兩句才是蕭策,這還是她年少時認識的秦大小姐嗎?

曾幾何時,秦玉珠的嘴裡眼裡心裡滿是那位皇宮裡金尊玉貴的七皇子,到如今她只關心自已花落誰家,這個期間不知她聽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總之,尹荷已經明確一點,秦玉珠並沒多愛蕭策,而更看重自已的餘生是否值得。

選蕭策,是因為在她眼下能選的人裡,蕭策是最好的。

尹荷六秦玉珠在王府裡用了飯,逛了園子,看了小郡主,說了很多體已話。秦玉珠送給小郡主一柄精工打造的金項圈,上面墜著幾顆珍貴的鴿血紅寶石,足以見她的誠意。

待秦玉珠走後,尹荷陷入了沉思,秦玉珠不可以嫁給別人,必須嫁給蕭策。她為什麼這樣想,因為只有秦玉珠能夠幫她脫離王府這個鬼地方。

不過眼下也不是很急,蕭策得在皇陵住上一年才回來,自已可以徐徐圖之。

這蕭策一走,王府可就剩下尹荷和江雲兩位主子了。尹荷是安穩過日子,可江雲這個女人心思就太重,動不動就要搞些事情出來。

好在尹荷不接招,關鍵時刻會找來李嬤嬤或者是李總管平息事情。

江雲的那點世家女子的精明還是比不過尹荷這種自幼從卑微處生髮的生命力,世家貴女即便算計起來也在條條框框之中,尹荷就顯得靈活且自然得多。

尹荷知道這王府真正管事兒的不是江雲也不是自已,她們這兩個主子是虛的。真管事兒的那是內有李嬤嬤,外有李總管。

江雲就是太拿自已當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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