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時辰不早了,該起來了。”

“才剛巳初呢,小翠,來,先讓少爺香一個。”

城南倚鳳街,敕造太師府後院,當朝太師嫡孫拓跋狄柯的臥房床上,一對男女正以一種妖嬈曖昧的姿勢痴纏在一起。一陣極為短暫的嬌喘之後,那鶯鶯燕燕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剛才還在顛鸞倒鳳的那位少爺,死狗一樣滿足地癱倒在了一邊。而那個叫小翠的侍女,連臉都沒來得及紅,就看著一旁的男子倒了過去,眼神裡滿是焦躁、不甘與憤恨。

果然,什麼事做得太過,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此時,太師府的正廳之上,也同樣端坐著一位少年。他擎著那碗據說是“極品鐵觀音”的香茗,帶著咽藥般的表情呷了一口,然後便學著幾天前身旁那位老者的動作,狠狠地把茶碗摜在了地上。

“嘩啦”一聲,那盞漂亮的粉彩蓋碗應聲而碎。一旁跟來的李貴,趕忙俯身行禮,問是怎麼了。

“貴叔啊,您也算看著我長大的了。怎麼那些糊塗蠢人不懂事,您也不知道嗎?少爺平日裡是隻吃龍井的啊。”

“少爺,您息怒,是小人一時糊塗,竟忘記了。”

“不妨不妨,去外面車駕上,把咱們自帶的茶葉拿些來。”說著又看著一旁的太師笑道:“和老太師討些熱水來沏了我吃便罷。”一面說,一面不住往外啐剛才嚼碎的茶葉末子。

“呸,呸,呸,什麼破葉子,喝起來馬溺一樣,這也是人吃的?!”

一個“不留神”,那飛出的茶葉末濺得拓跋啟臉上、鬍鬚上,到處都是。

“小王爺恕罪,是老朽失察,不知小王爺只吃龍井。既如此,還要勞動尊管,取些龍井過來,我這就囑咐下人,好生沏上。”

拓跋啟不愧是久經官場的老狐狸,即便心中已然翻江倒海,到底面上平靜,絲毫不見慌亂。只見他從從容容地從袖中取出了白手絹,一面輕柔地擦著臉,一面小意地陪著笑,一面在心裡用盡最惡毒的髒話,瘋狂地咒罵眼前的這個少年人:“小兔崽子,我明明和你說了是‘鐵觀音’,你既然只吃龍井,何不早說。同我談了這半日的茶道,隻字不提,張口卻罵下人,你那分明是讓我沒臉!”

“老太師說哪裡話。下人們哪裡懂得這沏茶的學問。適才聽完太師一番高見,小子受教匪淺。既是太師懂茶,何不就勞動勞動,親沏於小子見識見識啊?正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嘛,萬望老太師不吝賜教才是……”

聞聽此言,別人倒還尤可,一旁端茶在吃的蕭有道,驚訝地一時撐不住,愣是把剛入口的茶水,噴得到處都是!“好嘛,真不愧是師叔祖,明明是讓人太師親自給你奉茶,還非要說是請教!”這種話,大概只有師叔祖和他那個神經兮兮的師祖才能大言不慚、絲毫不帶臉紅地說出口吧!

拓跋啟聽如此說,禁不住兩手氣得有些顫抖,他不斷告誡自已,要冷靜,要冷靜,不能讓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崽子把自已給激怒了。“我忍,我忍,我忍你媽個剷剷!”

“晴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怎麼說,老夫也是當今太師,皇太后的親弟弟。別說是你這個小崽子,就是你那幹老子來了,也得給我磕頭作揖,叫我一聲親孃舅!你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娃娃,竟然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詞,還讓老夫給你沏茶!你也不看看,自已是什麼身份!來人啊,去把鎮南王給我請來,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教養兒子的!”

李逸聞言,笑看著面前這個情緒失控的老頭,也不答言,倒把一旁甄伏虎還未吃的那盞茶,拿來呷了一口。然後仍舊把茶盅往才剛打掃乾淨的地上一摔,笑著說道:“我什麼身份?看看不就知道了。”說著,便從腰間束帶那裡抽出了那塊鎏金令牌,往那個帕金森發作的老頭懷裡一扔,也不理他,繼續嚼著鐵觀音那寬大的葉子。

“我管你是誰!即便是你老子來了,也斷沒有叫老夫奉茶的道理。你一個小崽子,能有……能有……”

說到這裡,瞅見了那塊牌子和上面鏨字的老太師被驚住了。本來他想說,“能有幾斤幾兩,膽敢使喚老夫……”可是這會子,他卻什麼也不敢說了。只見他撩衣跪倒,將那塊金牌恭恭敬敬地舉過頭頂,以君臣之禮,向李逸下拜道:“下官拓跋啟,參見御督大人。”

此時的拓跋啟冷汗直流,他的腦子在飛速地旋轉,想著到底還要不要執行前幾日與孫兒商量好的復仇計劃。“沒辦法,眼前的這個小波一崽子,不知道有什麼通天的本事,竟然從陛下那裡拿到了這麼一塊久未現世的牌子。久到自已在謀劃當中,根本都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塊牌子……”

“老太師免禮。都是一家子親戚,這話怎麼說的。”李逸接過了老頭高舉著的那塊令牌,心裡無比地舒暢,面上卻又不好帶出來,只得壓抑著激動與興奮說道:“太師著實誤會晚輩了,晚輩是真心想與太師學一學這茶道里面的功夫。太師也知道,晚輩也是個愛茶之人啊……”說著,又開始啐那嚼了滿嘴的碎茶葉末子,啐得老頭的頭髮上、身上,到處都是。

這裡拓跋啟見他執意要看自已演茶,況且話又說得極為客氣,實在沒法,只得應承了。待壓著心火,親自沏茶捧上之後,李逸笑呵呵地喝了一口,說道:“嗯,還是這龍井的味兒正!這才是人吃的茶嘛!”隨後,又向一旁的拓跋啟笑道:“太師你也嚐嚐。”

這裡拓跋啟依言喝了一口,陪笑道:“果然好茶。”跟著這口茶水,便把報仇的心思也嚥了下去。“小不忍則亂大謀。”再等幾日,等著自家孩兒,帶著太師府和康王的部隊攻破京城,等他們拓跋家奪了江山之後,定要將這個晴明小狗碎屍萬段!

一面如此想著,一面心裡又打起鼓來,這個小東西,今日特意拿了這御督腰牌過來,到底是要幹嘛呢?可別還有其他什麼目的吧。於是,便又笑問道:“不知御督大人今日到府,有何見教啊?”

“沒什麼。”李逸見問,笑說道:“本官年前隨鎮南王回京,這些時日一直在書房看些閒書,實在呆得煩了,遂求了父王,出來逛逛。晚輩想著,這長寧城內,惟有老太師是第一個大才之人,遂過來請益,跟著太師學些安邦定國之策,將來也好為朝廷分憂啊。來得倉促,未曾事先通報府上知曉,太師不會怪罪晚輩吧?”

“哪裡哪裡,御督大人勤勉好學,乃是我安西之福,老夫替社稷高興、替陛下高興還來不及呢!”

“如此甚好。不瞞老大人,那一日,我在王府中見了府上的狄柯公子,真是神采飛揚、一表人才。因此心切慕之,想著日後若有機會,定當到府拜會,與公子促膝長談,才好將這滿腔傾慕之苦,消解一二。怎麼今日不見狄柯公子啊?”李逸的臉上一時神往,一時困惑,一時憂愁,彷彿再見不著拓跋狄柯,他就要害相思病死了似的。

拓跋啟聽他如此厚顏無恥地說著這些話,又想到那日孫兒回府時的悽慘模樣,剛剛才壓下去的怒氣和報復之心,登時又翻湧了上來。只是面場上又不得不與他虛與委蛇,只好抱拳一禮說道:“孫兒近日身上不爽,仍在病榻安歇。還請御督大人恕罪。”

“呦,我來得不巧了。偏生公子又病了,不知是何病症,可要緊嗎,吃了藥沒有?”

(作者按:我不行了,我撐不下去了,江嵐你個死鬼壞得很,人家他媽明明是你打的啊!)

拓跋啟聞言,氣得鬍子都有些抽搐,卻又只得耐著性子回道:“感承御督大人記掛,孫兒只是偶感風寒,並無大礙。”一面說,一面又在心裡痛罵:“晴明小狗,你夠了,休要欺人太甚!”

“唉,還是要小心將養才是啊。說到這狄柯公子,既是那般模樣人品,不知可也有功名沒有?”

拓跋啟不解此話何意,因有意要給孫子露臉,便刻意提高了些嗓門回道:“啟稟御督大人,我這孫兒倒也有些才情。就連陛下也是喜歡的。故前幾日蒙聖恩,才剛賞了一個五品龍禁尉。”

“哦?我就說他不錯的!果然是英雄少年啊!”一面說,一面囑咐身邊的甄伏虎道:“來啊,去,帶著太師府的管家,把拓跋公子給我好好請過來!”

“御督大人!”拓跋啟聽見如此說,登時收住了臉上的笑意,正色道:“適才老夫已然回明,孫兒目今正在床上養病,今日恐是不能見駕的了!”

“老太師,你愛孫心切,本官是知道的。只是遵照我安西律法,見御督令牌者,如朕親臨,但凡有品級的官員,都是要行君臣之禮參拜聽宣的。我知道老太師這一片疼兒女的心,只是國禮在先,家禮在後,本官這裡自然願意賣個人情,讓小公子好生臥床將養,只是違了國法規矩,本官卻也是不好交差的。所以今日就只能奪情了,還望老太師見諒。”

說罷,又對甄伏虎言道:“還不快去,你是想抗旨造反嗎?”

一番話說得面前的老頭啞口無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黑一陣,沒辦法,人家時時處處按法度規矩辦事,什麼毛病也挑不出來,自已想不答應也不行啊。至於最後說甄伏虎的這句話,更是敲山震虎,故意為之,老頭甚至懷疑,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不是知道他們拓跋家的篡位大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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