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開始行駛起來,車廂裡微微搖晃著。
安靜沒片刻後,原本還在生氣的紀子楓卻聽見旁邊傳來一陣細弱的抽噎聲。
他忍住沒轉頭,卻聽見這抽噎聲越來越大,隱隱有種止不住的勢頭。
“你幹什麼啊,我也沒說你什麼,你怎麼自已還哭起來了!”
紀子楓還是沒忍住,轉過臉來質問道。
只見林雪芝將臉埋在帕子裡,身子微微顫抖著,一副十分傷心的模樣。
“你別哭了。你來抓我,讓我在他們面前丟了臉,我還沒說你呢,你哭什麼!”
他這話一出,那頭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紀子楓煩躁地撓了撓頭,“行了,行了,你別哭了行嗎?算我求你了!”
那頭抽噎兩聲,哽咽道:“我嫁進府沒幾日,自問服侍公婆郎君盡心盡力,如今卻要夾在兩頭受氣,父親讓我看著你,否則就要訓斥於我,你又怪我看著你……我實在……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她抬頭,淚眼盈盈地看著紀子楓,目光悽然:“不若官人你直接給我一紙休書吧……我心中實在是難受……”
“行了行了,我不怪你了行嗎,我跟你回去!”紀子楓身體往後一躺,頗有些生無可戀之態。
抽噎聲停下,林雪芝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官人你真的不怪我了?”
“不怪你,不怪你……”紀子楓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
“娘子,銀鎖已經在外頭看好了一間鋪子,位置好,拿來賣些首飾點心都是可以的。娘子可要親去看看?”玉鎖一邊替林雪芝梳頭一邊道。
“銀鎖我是放心的,不必看了,直接定下來吧。另外,你讓銀鎖去人牙子那邊買幾個幹活的小廝,放在鋪子裡幹活,務必挑些機靈的,力氣大的,我平裡有另外的事交代。”
“是,娘子。”玉鎖應道。
“娘子,青生來了。”一個女使進來稟報。
“讓他去偏廳等著。”
偏廳中。
青生跪在堂中。
“你來,想必是有新的訊息告訴我。”
“是娘子。我今天早上跟著胡二公子,他去了府之後,去了一趟金鳳樓。從金鳳樓離開之後,卻並沒有回府,而是去了王家的府邸。”
“王家?哪個王家?”林雪芝疑惑道。
“左相王天德。”
“王家,王時澤……可胡二一沒有功名,二沒有才幹,怎會與王時澤這樣的天之驕子有來往……”林雪芝喃喃道。
“這……小人不知。”
“行了你下去吧。”
青生退出屋,屋外的玉鎖上前,將一個厚厚的荷包塞到他手中。
青生拿著荷包,“玉鎖姑娘,我去盯著胡二公子,若是主君問起來……”
玉鎖笑道:“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們盯著胡二公子,本就是為了公子好,青生小哥兒你不必擔心,若是主君問起來,如實相告就是。”
“那我就放心了。”
……
晚膳時分。
桌上的菜已經布好,林雪芝同紀子楓對坐在桌上。
林雪芝拿了公筷,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紀子楓面前的碟子上。
“官人,我聽說你與那胡家二公子甚是交好?”
紀子楓飲了口熱茶,“是啊,怎麼了?”
“那你們平時可還會同其他公子一起吃酒?”
“經常玩的就李四,田大那些人。”
“官人可認識左相之子王大公子?”
紀子楓放下筷子,“你說他幹什麼,那個是偽君子,我才不跟他玩。”
“那胡二公子可認識王大公子?”
“不認識啊,你問這些到底作甚麼?”紀子楓有些不耐煩了,“這菜都要涼了。”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林雪芝微笑著,替紀子楓又夾了一筷子菜。
……
第二日,紀子楓帶著元寶又出門了。
只是整整一日,一直到亥時天黑了也沒見著人影,就連元寶也沒有傳信回來。
前廳中,鍾白英坐不住了,幾乎將府中小廝全派去找了,也沒有一點訊息。
紀文州茶喝了一碗又一碗,臉上的神情也從怒氣衝衝變得焦灼擔憂。
林雪芝坐在一旁,臉上也是一副擔憂的神情。
“這麼晚了,官人到底去哪裡了,母親,怎麼辦呀?”林雪芝緊攥著手帕。
“沒事,楓兒肯定沒事的。”鍾白英安慰道,臉上的表情卻絲毫不顯輕鬆。
一個小廝急匆匆跑來稟報,“主君主母,小人打聽到今日申時初公子租了一輛馬車,朝著城外駛去了。”
“城外?他去城外作甚麼?”鍾白英問道。
“小人不知。”
“繼續去打聽呀。”鍾白英揮了揮帕子,焦急道,“遭了,這孩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林雪芝正開啟口說些什麼,眼前突然一黑,她扶住了椅子,盡力讓自已不要露出異樣來。
眼前黑漆漆的,似乎是在一個山洞,耳邊有些粗重的喘息聲,聲音有些急促。
林雪芝定了定神,等適應一會兒後,她在前面不遠處看到了一個躺著的人影,那人影的小腿處黑漆漆的,好似是流的血跡。看身形,倒有些像元寶。
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化,視線升高,轉向了山洞外。山洞外是層層疊疊的樹木。
等她再想看清楚些時,眼前的景象卻恢復正常,變成了前廳中的景象。
“母親,城外可有大片的樟樹林?”
鍾白英聽到林雪芝的問話,詫異道,“我想想,對,是有的,出了城,往南走,翻過一座山,就能看著一片樟樹林。雪芝,你問這個作甚麼?”
“兒媳突然想起,官人昨日跟我提過一嘴,說是得了空閒時想去外頭看看秋色,又說秋季的樟樹林別有一番風味,說不得,他今日便是去樟樹林了。”
鍾白英收回目光,將帕子攥在胸口,“楓兒平時最喜歡胡鬧,一時興起也是有可能的,主君……”她轉過身去,看著紀文州。
紀文州站起身來,“將人都叫回來,我親自帶人去找!”
林雪芝也跟著起了身,“父親,請讓兒媳一同去吧。”
“你一個女子,就在家待著吧。”紀文州拒絕道。
“父親,女子心細,說不得兒媳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能快些找著官人。”
紀文州沉吟片刻,“也罷,你便跟著吧,不要單獨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