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佔東從來沒想過一件事會這樣輕鬆的就達成了目的。

第二天一早,剛上班沒多久,一條訊息就出現在手機上:確認了,有。當年已經轉進了市財政,下撥給了東臨錳業。

看到這個訊息,王佔東有種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感覺了。

馬上就回撥了電話過去,“訊息確認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表哥今天一早給我發的訊息,原封不動的就轉發給你了。”趙閩低聲的回答,估計是在辦公室不太方便。

王佔東沒有再接著問,說了聲“謝謝”就掛了電話。

這個訊息怎麼會這麼快,王佔東不清楚,但她相信趙閩不會給他開這個玩笑。要證實是不是真的,其實也不難。在猜測的時候他不方便,但確信是事實後,證實就變得簡單了。

驅車去了衛肅老爺子家。當年老爺子雖然只是參與者,但卻是促成東臨錳業公司關閉的關鍵人物,內情不知,但證實訊息應該不難。

衛肅看見王佔東,很是高興,他已經從兒媳的弟弟張華嘴裡知道了橋河村現在成了資訊科技開發區,而開發區的主任就是王佔東。多年來一直按在心裡的這根刺總算是有了結果。而王佔東這個年輕人他也特別喜歡,有他在做這個主任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王佔東還沒開口,衛肅的話匣子就開啟,拉著王佔東的手,一個勁的說著自己的遺憾。幾分鐘後,王佔東終於聽明白了衛肅老爺子的心事到底是什麼了。

聽到衛肅還在問高峰對他去當橋河開發區主任舍不捨得,王佔東就知道他還不知道高攀、高峰和陳冬來因為這件事已經被羈押審查了。估計張華是怕老人受到刺激,並沒有告訴他。事實上衛肅擔心的這些事,在開發區成立之前就已經解決了。

等老人說累了,歇息下來,王佔東才開口問道:“當年錳業公司那些留下的職工和家屬市裡為什麼沒有安置離開呢?”

“有的已經在橋河三代人了,對那個地方已經有了感情。再說,離開橋河又住哪兒呢?我記得當年是每家發了補貼,自己決定。”衛肅感慨的說道。

王佔東一聽已經發了補貼,那這筆錢就真的用出去了,雖然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樣,但心裡卻寬慰了不少,至少這件事的問題不是出在當年的政府機構。

老人繼續拉著王佔東說一些事,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聲。王佔東起身前去開了門,外面是兩個戴著國徽穿著制服的人。“你們找誰?”

“衛肅老爺子在家嗎?我們是東臨市紀委的,找老爺子瞭解點情況。”說完,兩人還亮了一下自己的證件,估計是把王佔東當成了老爺子的後輩。

“老爺子在,你們稍等。”王佔東雖然有些奇怪,還是很客氣的讓兩人在門外稍微等一下,畢竟你這不是他自己的家。

走回在輪椅上坐著的老爺子面前,低聲的問道:“老爺子,有兩個市紀委的同志要找你瞭解點情況。你看......”

“讓他們進來吧!”衛肅咳嗽了兩聲,估計是剛才說的有點激動了。

王佔東這才走過去把虛掩的門開啟。

兩人進來,看見衛肅坐在客廳的一張輪椅上,稍微有些吃驚,不過還是很禮貌的給老爺子再次做了自我介紹。王佔東一看這個狀況,自己肯定不適合留下了,站起來對兩個紀委的同志說道:“二位,老爺子身體狀況不佳,不能太激動。”

說完又走回到衛肅身邊,說道:“老爺子,我就先走了。有時間再過來看你。”

“小東,你不用走。正好陪著我。”衛肅卻一把抓住了王佔東的手,“我知道他們要來,只是不知道你今天要來,孫子都讓我叫出去了,就是等他們。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他們要問什麼我大概也知道,你就聽聽。”

王佔東看了一眼衛肅,又看了一眼兩個紀委的人,眼神帶著詢問。

“你是......?”

“我叫王佔東,西城區市監局副局長兼橋河開發區主任。”王佔東連忙回答道。

“王佔東同志,我們要向衛肅老爺子詢問一些事。”

王佔東還沒回答,衛肅卻眼睛一鼓,固執的說道:“他走了,我什麼都不說。”

王佔東這下有些為難了,紀委的同志已經明確說了,可是老爺子又不讓他走。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聽衛肅說道:“要是沒有小東,幾個月前我就已經死了。你們找誰問去?”

那兩個紀委的顯然只是一般的幹事,面對這個狀況也不好處理了。兩人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拿出電話走出門外,顯然是去請示領導了。

沒多久,那人走進來說道:“王佔東同志,你應該學習過保密條例,今天我們向衛肅老爺子的詢問內容,請嚴格保密。”

王佔東見事情發生了轉機,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放心,我以我的黨性保證!”

紀委的那兩位這才開始向衛肅詢問,王佔東才明白。當年關閉東臨錳業的時候,大部分的職工選擇了留下的原因是因為調走到別的企業,離家太遠。所以衛肅作為東臨錳業關閉的重要角色參與了政府和東臨錳業公司之間關於職工安置的方案討論。

安置的費用市政府出一部分資金,東臨錳業公司自籌一部分,用於對職工的安置和解除合同的補償。

後來才知道,如果是不接受外調就必須要自己提出解除合同。公司對職工宣講的是可以留在公司原有的職工房屋和宿舍裡,但水、電等已經移交給市裡,由市政相關單位收取。

當年的勞動法普及也沒現在這麼嚴格要求,反正廠子關停,工人自願接受企業的補償費用,這事就算兩清了。這也留下了兩個遺留問題,第一就是工人自動申請的解除合同,除了工齡工資計算外,沒有額外的補償;第二就是居住問題,當時東臨市也沒那麼多公租房提供,而且常年開採,橋河的空氣質量一直都不好,也不適合做開發。這件事就成了一個你情我願的局面,後來東臨市經濟飛速發展,橋河村又背靠大山,沒有延伸開發的價值,才有了東城區這個新的城區。

市裡的補貼給了企業,企業的補助到底發了多少出去,這已經不是東臨市能去幹涉的了。衛肅也是多年後再去橋河村才知道當年實際上應該給的補償,因為東臨錳業採用的是工人自動申請解除合同,一分錢都沒給。

“高攀說這件事是當年企業和政府協商之後決定的,您知道這個事嗎?”紀委的同志最後問道。

“具體的協商我肯定不知道,這個事能解決。本身前提就是環保和儲量已經不大兩個原因。錳業公司關閉,工人們接受了方案,市政府也解決了環保問題,這就沒什麼可繼續糾結的事了。”衛肅嘆了口氣說道。

“當年市政府有一筆公租房建設費用,這件事您知道嗎?”紀委的同志又問道。

衛肅搖搖頭,“市裡的政策具體是怎麼的,我並不清楚。我當年也只不過是找了老戰友說明了情況,東臨錳業公司才被上級單位同意關停,解決了市政府當年環保的要求。別的我並不清楚。”

紀委的兩人相互又看了一眼,合上筆記本,感謝了老人的配合,就告辭走了。

結合紀委同志的詢問,再看老人情緒的低落,王佔東大概明白了,這可能是老人自己感覺當年他參與進去卻並不是一個完美的結局,留下了太多遺憾。又陪老人說了會兒話,臨走前,拉著王佔東的手說:“橋河村的人,都是老實的工人和他們的家屬,要好好的安置他們,這是欠他們的。”

法理上這件事市政府和東臨公司似乎都沒錯,但這就是兩套規則下的資訊差。本該當年就搬離的工人和家屬,一直留在了當地,二十年後政府又要出資拆遷安置,這筆重複出現的費用,到底是誰的錯?!王佔東也不明白了。

當年的東臨市政府有實際的難處,企業想盡可能的少支付賠償,都是在合法的規則下進行的,鄉情成了這個方案當中最大的一個支點,支撐起了企業少支付的可能,支撐起了市政府用最少的資金解決了工人安居不鬧事的結果,到底是誰做錯了?

甚至王佔東猜測為什麼東臨錳業公司關停,那些小的採礦和加工企業還能存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些工人不願意離開橋河最關鍵的原因,否則重新尋找生計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一個大的汙染企業關停,最大的汙染源沒了,小的存在就是為了安撫這些工人,這到底是解決了問題還是遺留了問題。單從衛肅今天的反應來看,當年認為是解決了問題,可現在看來是遺留了一大堆問題,而且這裡面的資金絕不可能是東臨錳業一個單位受益,還有誰在其中受益。二十多年前的人早就物是人非了,追查下去會查到誰頭上,王佔東想起這些頭皮就發麻。

從衛肅的家裡出來,王佔東開著車都有些無力,牧馬人的方向盤從未感覺到會這麼重!想想城關鎮鄉聚信果酒的事,王佔東更是沒辦法平靜。如果當時自己不堅持,沒有去股市中賺到那一筆紅利,未來的合山村會不會也有類似橋河村的隱患,那些無法銷售出去果實的果農會面臨什麼樣的狀況?他真的不敢想!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車沒有朝市監局,而是向著臨湖區邊緣的安置小區而去。那一片區域都是拆遷安置的還有就是公租房的小區,牧馬人停在附近,看著那一棟棟樓房,心裡總算平靜下來。

至少現在經濟增速那麼快,市政府有錢來完成一些帶有公益性質的投資,否則這橋河村的人的路該走向哪裡?自己當初來西城區第一個目標就選中的橋河村到底是為他們解決了問題還是因為自己讓他們再沒有了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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