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討論起同桌，這個話題突然在班會課變得沉重了起來。
正巧在當天的班會宣佈了新學期安排和各項事宜，班主任握拳放在嘴邊，她咳嗽一聲，另一隻手還在整理自已的教案，她說道：“新學期新氣象，我們也要和新的同學熟悉。”
在大夥兒猜著難道是有轉學生或者插班生時，她無奈道：“大家想象力太豐富了，我的意思是，我們要換座位了。”
換座位。這三個字砸在心底，葉程的心跟他的人一起，一下就提起來了。他身子反射性地挺起，整個人看上去就半起不起的，在這空檔裡，他垂下眼睛去看身側溫爾淵的反應，沒見他有什麼抗拒的動作，葉程心又一沉，腿上一鬆坐下了。
不可能男女生一起同桌的。這是初中就有的預設的學校規則。
班主任只又讓他們在教室外排隊站好，男生一列，女生一列。班裡人各懷心事，喧譁吵鬧在上課間自然是不敢的，不僅會挨批，可能還會引來段長，連著班主任一起受批，但交頭接耳倒還做得到，女生一列竊竊私語，相比之下男生這列安靜得出奇。
溫爾淵自然習慣地站在隊伍末尾，然而比起去年葉程還能站他跟前，現如今班裡有好幾個男生又竄了個子，按照高低排列的順序，他們已經夾在葉程和溫爾淵之間。
葉程回頭只能望見溫爾淵頭頂微翹的發，他心裡有了預感，手掌握緊，剪得短平的指甲陷進手心，居然也能讓他生疼。
新同桌的被選擇自然不是相近兩兩一組這麼簡單。班主任標新立異，她讓排第一的和排第三的進教室去坐一起，以此類推，第二則是和第四，奇數找奇，偶數找偶。
雖然兩列人數都是偶數，但葉程和溫爾淵之間並不只隔著一人，當他們各自被安排新同桌時，溫爾淵嘆了口氣，他端著自已的書桌準備來個乾坤大挪移，他說：“再見咯，我的好同桌。”
葉程心裡低落，說不出話，只搖搖頭。
本是在桌前收拾書的其他人突然看到溫爾淵搬整張桌子的行為，也受到啟發，覺得這樣才最省事。
一時之間教室裡的桌椅被調換，不用多時，新的座位分配就落實完畢。
葉程的新同桌叫金銘，刻苦努力的學霸一枚，旁人看來他有些沉默寡言，不善交際。
金銘和葉程桌子併到一起，他衝葉程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就把自已的教學輔材堆在桌面，像是一座高高的塔，也像之前小學裡流行的‘三八線’。
葉程看出對方沒有和自已閒聊的打算，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尊重對方的個性。只是他的視線忍不住往溫爾淵的方向飄。
曾經和他近在咫尺的人，現在在教室的另一邊，他們連組別都不同了！葉程心裡叫苦連天，他覺得自已如果是棵白菜，已經自已黃在地裡了，愁得。
溫爾淵的新同桌叫陳冕。陳冕戴著黑框眼鏡，有著眉弓起伏眉尾上挑像兩道波浪的特徵，他身上書卷氣重，也不辜負氣質，語文經常拿高分，作文是校內文學報的常客。
葉程認真盯著他們。
看嘴型，溫爾淵正在進行友好的滔滔不絕，陳冕偶有回應，但態度不冷不熱。
葉程趴在桌上，怨氣沖天。他心想，溫爾淵如果這樣和他說話，他能美成一朵嬌花，那些話陳冕不聽，他可是想聽的！
換了座位後的這一天，林葉程和金銘這個新同桌基本是相對無言。金銘是自給自足的型別，課堂上對著黑板彷彿對著太陽的向日葵，老師說的話從來沒有半句聽落過。林葉程在化學課拖堂十分鐘後走神了幾分鐘，在晚自習要寫作業時就記不起內容到底是什麼，他在課間試探著去問金銘，對方就把字跡工整的、清楚寫著各項學科作業的筆記本那一頁翻給他看。
金銘的嚴謹寡言與那人的不羈隨性正好成了反比。
林葉程埋頭作業抬起頭喘口氣的間隙，下意識朝身邊看去的行為就像視線撞上了一堵不可逾越的無聲的牆。
這一舉動重複的次數多了，他每次反應過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已像只不知死活的鳥，一次次在試探玻璃、鏡子與天空的差異。
這讓他更想念溫爾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