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晚自習下課，耳朵只在晚自習課間接收過幾分熱鬧的林葉程撥出一口濁氣。
即使沒了溫爾淵會出他意料的突擊‘干擾’，他依舊沒提高多少效率，預習的程序永遠只進行到一半，下課鈴聲就跟個敲鐘似的在後面追著人跑，他合上書頁，身邊的金銘已經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林葉程的視線連忙去捕捉教室的另一頭，那邊高挑的背影正站俯著身子，和他前排的人交頭接耳，一副聊得正起勁的模樣。
片刻之後，那個身形站直了身子，伸了個懶腰，他又轉頭，看向教室靠裡邊的這一側，好像在尋找什麼，又好像只是隨便掃一眼全域性。
而在葉程的眼裡，溫爾淵只是回頭堪堪掃過他這邊一眼，絲毫沒瞧見他期盼的目光。接著那個人好像什麼也沒意識到一般，跟上他身前揹著包的陳卯，他倆一下捱得近了，嘻嘻哈哈著往教室外面走。
本想和往常一樣等待的葉程愣住了。
難道以前能一起回宿舍是因為他是離得最近的同桌才能有的特權嗎？
這三月的天比起臘月寒冬，氣溫回暖許多，可是春寒料峭。
葉程此時覺得，他的心旋而成冰，周遭冷得刺骨。他回落著，下墜著，又要變回那個沉默的林葉程。
較之前走的時間提前五分鐘獨自出了教室門，樓道里果然如林葉程預料的擁擠，他下了決定，只走今天這麼一次，今後若真是一個人等，那他也要等到沒什麼人的時候再回去。
可是的確是黑燈瞎火的，在林葉程看來。樓道里緩慢挪動的黑影重巒疊嶂，挨個一走的有話題，左邊聽到作業的話題，右邊就是在問夜宵吃什麼。
原本兩個人走時是熱鬧，現在變為一個人了，這熱鬧就變成了吵鬧，東一路西一嘴的，盡是著無聊沒營養的話題。
林葉程心口堵著氣，在人流中貼著欄杆下了一層樓梯，他注意力全在這充滿曲折試探的樓道階梯，因此從他頭頂前方不遠處懸下一隻未知的手時，他下意識的反應也是漠不關已趨之若鶩。
而當他看清了眼前那熟悉的骨節時，他已經隨著下了一層臺階，他仰頭，視線跟著那手指，接著他的後衣領就被拎在那人的指心裡。
“等我。”鼎沸喧囂的背影音裡，一道清晰的聲音就這樣鑽進他的耳朵。
葉程停在樓梯上，被他堵在身後的學生詫異看他，又從他身側擠過，他抬頭，樓道的正上方，溫爾淵正靠在扶手上低著身子，一手拉住他的衣領。
那人挑著一邊的眉，嘴角微微上揚，葉程在一時之間，竟然讀不懂他的表情。
當他們一起下樓，還在路上遇見了陳卯。陳卯看見溫爾淵，招呼著說：“剛你說落了什麼，跑回教室，找著沒啊？”
他又向著葉程：“這麼巧啊，你倆遇見了。”
在葉程“是啊”的點頭裡，溫爾淵解釋著：“剛找著，還不是和你放水去，一下給忘了。”
“找著就好，下次注意咯！”陳卯對溫爾淵落下的東西沒表現出什麼關心的態度。
葉程聽出話裡有話，他看溫爾淵，溫爾淵雙手疊在腦後，在看天。
他們三人回宿舍的後半段路上，還聊起了換座位這件事。
按位置來說，因為他們組靠牆，溫爾淵坐在裡邊，陳卯也坐裡面，很巧地成了前後桌。只是陳卯不像溫爾淵坐最後一排，溫爾淵背後沒人，想出去長腿一跨就行他若靠牆，進出很不方便。
陳卯向葉程吐槽，他和溫爾淵之前還聊得好好的，笑聲不斷的，陳卯稱自已想到這茬子事，就向溫爾淵提了一嘴：“以後你都要幫我去倒水了。”
溫爾淵本來在笑的表情一下子轉到面無表情，他淡淡地看了陳卯一眼，低下頭去在本子上寫了一行字，拿起來給他看。
上面寫著：我們的對話到此結束。
陳卯怒氣值暴漲，他給葉程告狀：“溫爾淵沒給我接就算了，今天他都讓陳冕給他接水！”
溫爾淵本是大步流星，自信邁出步伐，這會兒突然聽到這句話，像個沒電的機器人，一下動作和步伐都僵硬了。
他語氣涼颼颼地：“陳老闆，真喜歡哪壺不提開哪壺。”
陳冕今天確實幫溫爾淵接過一次，就是順手的，他那透明水杯已經見底，端著杯子要起身去教室外時，溫爾淵就一臉期待：“同桌，麻煩幫我去接一點。”
陳冕應下了。但這只是偶然一次，次數跳轉到第二次時，陳冕臉上就開始牽扯出不耐煩的情緒。
陳冕：“你不會自已去接嗎？”
溫爾淵也沉浸在之前的習以為常裡，他正看著題目，也沒抬頭看陳冕的表情：“葉程都會幫我倒的啊。”
陳冕看著他這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直接罷工，他沒好氣地宣佈：“現在你同桌是我，我可不會幫你。”
他丟下這一句話，就自已拿著自已的水杯出門倒水了。而等溫爾淵把這句話真正過了腦子之後，他抬起頭，看著前排轉過臉來，以複雜表情看著他的陳卯。
“林葉程，你真都幫他接啊？”陳卯不信。
確實一直順手的葉程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他回想了一下，只有謙虛：“有時候吧……”
“對於陳冕來說，他覺得自已的事情要自已做。”溫爾淵懺悔道。
“也是，”葉程換位思考，只能安慰，“每個人的個性不一樣，好在他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