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傑克肉絲

顧珩再回到劇組又是那張熟悉的笑臉，跟以往一樣燦爛得彷彿在太陽下發著光。

鄭延川熱得汗如雨下，整個人灰頭土臉的，忍不住吐槽起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這小子一天到晚這麼樂呵，估計出生之後最大的煩惱就是怎麼擁有煩惱，果然投胎也是門技術活！”

柏泠看了鄭延川一眼，一下就讓鄭延川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是，什麼意思啊？什麼時候我說這小子你還不樂意了？你跟他什麼情況？”

本來也是一句玩笑話，鄭延川也不指著柏泠回答。

但是他走近卻聽見柏泠輕聲說了一句：“什麼情況都不會有。”

“這是一場重頭戲，劇本和臺詞都不會把這個暗線體現出來，但是你的眼神…”

李珣緊緊盯著顧珩的眼睛看，“你的眼神非常重要，一定要把這個資訊點傳遞給觀眾，讓觀眾讀懂！”

受那天顧珩在戲裡看柏泠的時候那個心疼憐惜的小眼神啟發，李珣和編劇團隊大手一揮，讓謝予這個角色的悲劇色彩更重了。

這場戲是透過謝予的死同時向觀眾揭露鄭婉寧的人物性格為什麼會這麼偏執，為什麼會不惜親手顛覆自已的國家，犧牲這麼多人只為建立她認為理想的政權。

從最開始的善良懵懂，到後來國破家亡後她親眼見證了無數曾擁戴他們王族的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即便王室毫不作為，百姓們仍舊盲目相信著自已的君上會拯救他們。

他們用自已的骨血鋪成了一條血路護著王室子弟出逃，希望君上能帶領他們復國雪恥。

可國民的君上，鄭婉寧的父親卻依然視百姓如螻蟻，認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鄭婉寧含著絕望殉了國，可卻又重生到國破前夕。

她試圖改變滅國的命運，卻都以失敗告終。

鄭婉寧想改革，可她身為公主，身為女子，在這個由男性權利為主導的國家，沒人屑於聽她的話。

國家覆滅在即，可沒有把鄭婉寧的警告當一回事，所有人都當她是個笑話，依然沉浸於聲色犬馬中。

這個國家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裡，無藥可救。

鄭婉寧經歷過許多次失敗、許多次重生，每次重生的時間點都會往前推，最終成就了故事開頭的性格。

無論哪個國家的政權都只利於王室子弟、皇親國戚，像盤根交錯，根部卻早已經腐爛的大樹。

而百姓們被壓迫剝削至深，卻仍然愚忠，奴性觀念深根固蔕。

她對世間的一切都感覺絕望，於是屠龍者終成惡龍。

最開始試圖挽救國民於水深火熱的少女終成了她最厭惡的，視人的性命為草芥、為棋子的上位者。

而鄭婉寧也是在經歷數次重來後才意識到謝予這個人物的可利用性，所以她在最開始接近、保護謝予時就帶有目的性。

鄭婉寧的每次重生李珣不會都詳細拍出來，不過是幾個畫面的閃回，由觀眾自行補充內容。

這場戲李珣想讓顧珩演出的感覺就是，謝予也經歷過一次或兩次的重生，哪怕次次都被鄭婉寧利用致死，他也甘之如飴。

但是沒有臺詞會去證實，也不會在電影中明確這一點，只是讓觀眾自行去腦補，去遐想。

這就和謝予那個眼神形成了閉環，因為知道鄭婉寧一次又一次不得解脫，是她的執念，也是她的宿命。

所以哪怕知道一切都是有意設計，哪怕一次又一次為鄭婉寧的計劃付出生命，他也感謝鄭婉寧最開始於光亮處向深淵中的他伸出的那雙手。

顧珩的壓力其實是有點大的，他知道這場戲有多重要，昨晚一直在對著鏡子排戲。

他凝神仔細聽著李珣的指導，同時不斷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過這場戲的臺詞和情緒點。

拍攝的場景在矮崖邊，需要吊威亞，劇組做了周密的保護措施。

柏泠有過幾次吊威亞的經驗，這樣的難度對她來說沒有問題。

顧珩不恐高，核心力量也不錯，訓練過幾次就在武術指導那邊過了關。

開拍在即，道具老師幫柏泠和顧珩在腰間綁著鋼繩。

這是鄭婉寧的假死計劃，單她一個和親公主自然不夠分量扳倒對手。

她知道謝予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已落崖，鄭婉寧篤定謝予會跳下來救自已。

現在的謝予手裡已經握了些實權，也逐漸受到父君的重視，他的命足夠鄭婉寧完成計劃的最後一步。

顧珩一言不發，依然在想著李珣強調的這個眼神自已能不能做好。

柏泠捏了捏他的肩膀，“這對你來說很容易，不是嗎？”

“什麼？”

顧珩腦袋轉不過彎來。

“你上次離開劇組之前是什麼心情？”

顧珩回想了一下，明白柏泠的意思了。

他會不捨得，畢竟又有很多天看不到柏泠了，也會擔心柏泠過得不好，或是衛成宇又來騷擾。

同時他也怕好不容易和柏泠的關係出現一點進展，他一離開柏泠又變成了原先愛搭不理的模樣。

那種感覺讓他坐立不安。

少年還沒有學會收斂自已的喜歡，每次看柏泠眼睛時都亮晶晶的。

他以為自已掩飾得很好，眼底的情緒卻都被柏泠看得一清二楚。

顧珩現在卻沒有想到柏泠為什麼會把他解讀得這麼明白，他的所有思考都留給了謝予和鄭婉寧。

他覺得謝予不僅有決絕，更多的是不捨留戀和擔心。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輪迴，他希望自已有再見到鄭婉寧的機會，但他也更希望鄭婉寧能實現她心中所想。

而不是一次次時間重塑，像從生至死都困在籠中，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脫。

顧珩深吸了一口氣，對攝像機後的李珣比了個大拇指。

“Action！”

隨著場記板合上發出脆響，拍攝也開始進行。

顧珩和柏泠過了幾句臺詞，然後他們需要完成從矮崖先後往下跳的動作。

這時候眼尖的攝像看清柏泠腰間的繩子綁得好像有問題，看著牢固，實際危險係數很大。

“別跳！”

他大喊著，片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可柏泠已經到了崖邊，身體受慣性影響向下跌落。

就算下頭做了安全措施，可如果繩索真的有問題，沒有裝置的拉扯牽引柏泠可能會撞向崖邊落石。

還有可能因為衝擊力跌落到崖底做的保護範圍之外。

道具師警覺地看到顧珩腰間的繩子綁法和柏泠一樣。

“顧珩！別動！”

在一片尖銳的驚叫聲中，顧珩想也沒想就跟著柏泠跳了下去。